趙子儀有些動容:“是做父親的不好,讓你們母女倆受盡了委屈。”
說著就轉向了老夫人,“我們趙府虧欠她們母女倆太多,這孩子在外面吃了太多的苦。既然回來了,自當要好好的彌補。”
趙老夫人點點頭,拿手帕擦了擦眼角:“孩子,你先起來吧。”
只有被怨恨情緒淹沒了的徐氏,仍是一臉冷笑:“名不正則言不順,她娘連趙家的妾室都算不上,她有什么資格做趙家的女兒?要留下來也可以,不能入宗族譜,不能和嫡女同享婚配嫁妝。”
趙子儀面無表情地道:“她娘早些年與我曾有父命在身,怎么是名不正言不順?既然回了府,那便是要堂堂正正做我趙家的女兒,至于嫁妝,夫人要是計較,我可以拿出自己的俸祿,絕不動用公中的錢。我趙子儀為官多年,還不至于連嫁個女兒都發愁。”
“你——”
徐氏方才冷靜下來的情緒,又被勾了起來。
“玹兒!”
老夫人也急了,“你要為燕姐兒考慮啊!”
趙子儀微微一笑:“母親,這兩個都是我的孩子,我又怎能厚此薄彼?我知道,燕姐兒議婚在即,母親您擔憂的是此事會影響燕姐兒的婚姻。雖然長幼之序的規矩不能改,但是計劃可以改,我已經準備好,下個月讓她們姐妹倆一起參與議婚宴。”
旁邊的趙承燕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突然鉆出來一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分走了父親的寵愛不說,還要分走家族的榮耀和利益!
她眉頭微微一蹙,拉著徐氏勸道:“母親,這事已經傳到了宮里,只能大事化小,若這么鬧大了,叫外頭的人議論了起來,父親在朝堂上該如何立足呢?”
趙老夫人贊許的點點頭:“燕姐兒說得有理。”
得到了祖母的肯定,趙承燕這才轉向父親:“微姐姐是父親的孩子,自然是要住進趙府的。但是父親您身為當朝丞相,而母親又出自皇室宗親,為了大局著想,母親有顧慮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從朝堂政治入手,分析著利害關系:“即使母親同意,外祖那邊估計也很難接受。況且,就算外祖不介意,太后她老人家能不介意嗎?讓太后對您有了意見,怕是父親在朝中也會難做。”
她說著又拉住趙昔微的手,道:“若是因為姐姐讓父親左右為難,姐姐想必也不會開心的吧。”
趙昔微下意識的抬眼,便看見她那恰到好處的笑容。
“依我看,不如把微姐姐生母的牌位接回來,以姨娘的身份安放于宗祠,而微姐姐呢,便以庶長女的身份,記在姨娘名下,吃穿用度都和我一樣的份例。”
“如此,既不叫父親為難,也不叫母親生氣,姐姐的生母也可以得到該有的名分……”
趙承燕微微一笑,光明正大的把你生母的牌位迎進來,成了庶女就永遠別想高出我一頭!
她又向老夫人撒著嬌道:“祖母,您覺得孫女這個建議怎么樣?”
“我看這樣很好。”
這番話卻是說到了老夫人的心坎里,當下立即表了態:“還是燕姐兒想得周到,就這么辦吧!”
徐氏張了張嘴,剛要反對,卻被趙承燕悄悄使了個眼神,是以雖然不明白個中緣由,也只好點了點頭:“那自然是極好的。”
老夫人滿意地“嗯”了一聲,再看向兒子:“玹兒,你認為呢?”
趙子儀眼神淡淡地落在趙承燕身上,他這個女兒,城府心智隨了他,可心胸格局卻隨了母親。
可是他也知道,趙承燕的話不是沒有道理。
皇帝病弱,太后專權,偏偏太子幼年喪母,貴妃裴家蠢蠢欲動。
趙子儀身為丞相,每天絞盡腦汁地想著如何平衡各方之間的勢力,同時還要保持獨善其身,不被任何派別利用。
如果這事沒有處理好,難免被人抓住了把柄……
他沉吟半晌,最終果斷下了決定:“權宜之計,只能如此了。”
徐氏見他肯退步,便對有些討好的問道:“那讓她安置在哪里?”
趙子儀起身整了整衣袖,隨口道:“夫人看著辦吧,我看東苑的敬墨軒就不錯。”
徐氏一愣。
那敬墨軒冬暖夏涼,采光又好,最關鍵的是,那是正院的房子!
現在他竟然輕易就給了一個私生女去住!?
想到丈夫竟然對舊情人的孩子那么看重,徐氏心里的酸氣又冒了上來,脫口而出:“她一個庶女而已,怎么能住正院?”
“剛剛不是說了,微姐兒以后的吃穿用度,都和嫡女一樣?”趙子儀揚眉。
“你!”
徐氏氣得銀牙緊咬。
趙承燕眼看著父母又要吵起來,忙扯了扯徐氏的衣袖,道:“母親,我看敬墨軒讓給姐姐住挺好的。”
說著使了個眼神:“況且微姐姐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還需要我們照顧呢。”
只不過一個養在外頭的私生女,還想騎在她們頭上作威作福不成?
讓她住在眼皮子底下,才好讓她知道什么叫大家族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