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徐云嬌一手托著那木匣子,臉色更顯出了幾分厲色,“相爺疼你,老夫人也疼你,而我這個做主母的,也不好多加管教于你,只想著你能念著我們的好,自己走上一條正道!卻沒成想,這根基是歪的,怎么扶也沒有用!”
趙昔微瞪大了眼睛,一臉的茫然:“大夫人何出此言,什么正道歪道,還請夫人言明示下,否則傳出去了,倒白白的讓微兒擔了這個委屈!”
“你還敢問我!”徐云嬌氣得長眉倒立,手指差點就要對上趙昔微的額頭了,數落道:“你當我跟這園子里的下人似的,都是個眼瞎耳聾的,看不出來?”
她把那盒子直往趙昔微跟前湊:“你看明白,這上面雕的龍和鳳,這是什么樣式!這能是我們這樣的人家能有的東西?”
眾人的目光隨著她就往那盒子上面去,細細看了這才發現,上面雕著的花紋很不一般。
可到底有什么不一般,卻也說不上來,只知道活了大半輩子,還沒有見過這樣的式兒。
趙昔微的表情也和眾人一樣,滿臉都是茫然和疑惑地望著徐云嬌。
徐云嬌對她這種反應正中下懷,冷笑一聲:“我也知道,你一個剛從鄉下回來的丫頭,沒見過什么世面,自然是認不出來這等花紋的貴重。我今天就好心給你長點兒見識,這雕龍刻鳳的花紋大戶人家也能用,可你給我看清楚了——”
她把盒子放到趙昔微的眼前:“這上面刻著的是四爪龍!咱們趙府上上下下,就算相爺,也沒有四爪龍紋的物品!你告訴我,這東西是哪來的?又怎么會在你的閨房?”
她的語速又快又急,本來是聽說趙昔微藏了男人的玉佩,她是帶著當家主母的責任來教訓女兒的。
卻沒想到,不查倒好,一查竟然是這樣貴重的東西!
趙昔微見徐云嬌如此激動,就已猜到了大半,于是提著裙擺又向前跪了一步,正準備向她解釋清楚的時候,趙承羽就火上澆油來了。
“哎呀,姐姐怎么會有這樣的東西呢?難道背著我們結識了什么貴人不成?”
趙昔微眉目一冷,那眸子里的寒光,就似箭一般,直直地射向了趙承羽。
還沒駁斥,就聽“唔唔唔——”的一聲嚷嚷。
是二夫人袁氏捂住了趙承羽的嘴,她又氣又急地瞪了女兒一眼,然后像趙昔微抱歉一笑:“羽姐兒口無遮攔,是嬸娘的不是,嬸娘替你教訓她。”
袁氏向來精明過頭,是個不做吃虧買賣的人。
眼下趙昔微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又得太子青睞,她才不想讓女兒去碰這個鐵釘子。
而這雕著龍紋的盒子嘛……
袁氏心念電轉,似乎已經猜到了什么。
所以就打定了注意不摻和,有徐云嬌出手,她坐著看戲就好,何必去做這個惡人呢?
趙昔微將兩位夫人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就是冷冷一笑!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這是打定主意要向她潑臟水了!
徐氏和袁氏越是這樣囂張,趙昔微就越是平靜。
那原本想好好低頭認錯的想法,突然也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既然她們都巴不得自己死,她為什么要做一個老好人?
她是個俗人,不是圣人。
做不到以德報怨,只知道以直報怨。
鬧了這半日,驚動了府上兩位掌事的夫人,她倒是想看看,到底要將自己怎么樣。
她用一雙平靜如水的眸子,坦然地回望著徐云嬌,淡淡道:“大夫人,我知道您對我成見,卻不想成見深到這種程度。我一個閨閣小姐,收受的東西必然也是來路清白的。往大了說,若是我真的有什么不良的行為,這府里這么多人,難道沒一個知道的?即使我有那通天的本領,可以瞞過合府上下,可夫人您耳清目明,我怎能瞞得過去呢?您不信任我可以,難道還不信任自己嗎?”
見她如此冷靜,徐云嬌心頭火更大,指著她的額頭就訓斥了起來:“別給我拐彎抹角說那么多有的沒的,你只給我老實交代,這盒子是誰的,又是怎么給的你?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可休怪我不講情面!”
趙昔微皮膚白皙,又嬌嫩,徐云嬌的指甲又長又尖,這樣用力一戳一戳的,使她額頭立即就起了一片紅痕。
刺痛感傳來,趙昔微就下意識地往后避了一避。
正是這一避,讓徐云嬌手指撲了個空,一個趄趔身子就差點從椅子上掉了下來。
“大夫人——”
“小心!”
四周的仆人頓時尖叫起來。
趙昔微離得近,下意識的就伸手去扶。
“別碰我!”一聲怒喝,緊接著,“砰!”就是一個沉悶的聲音響起。
趙昔微只覺得小腹就是一陣劇痛。
眾人驚愕地瞪圓了眼睛。
眾目睽睽之下,趙昔微卻已顧不得儀態,痛苦地喘了一口氣,就捂著肚子就蹲下身子。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臉上的驚愕更加放大了幾倍——剛才,手忙腳亂中,大夫人踹了三小姐一腳。
這可怎么辦!
在院子里的也沒個頭腦清醒的仆婦,老的老,小的小,就都只知道呆呆的看著徐云嬌。
趙承羽心里樂開了花,一把從袁氏懷里掙扎著跳了出來:“哎喲,微姐姐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看到大夫人要摔跤了也不知道避開,這下知道疼了吧?”
趙昔微臉色慘白,雙手用力的按在小腹上,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了下來。
這疼痛太過于劇烈,是她人生中從未有過的體驗。
哪怕上次被惡犬咬傷,都不及這疼痛的十分之一。
這種疼痛,像是有鋒利的尖刀挑破了肚皮,刺穿了血管,敲碎了骨髓,然后那渾身流動的血液,似乎在這一瞬間變成了又冷又硬的冰棱子,順著小腹,蔓延過五臟六腑,然后到四肢、再是頭部。
趙昔微無力地跌坐在地上,肩膀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而徐云嬌冷冷哼了一聲,非但沒有心軟,反而勾起了上次的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