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媚

第559章 朝廷命官

趙昔微正暗自贊嘆著,卻忽聽見有明亮的笛聲曼起。

是羌笛……

笛聲伴隨著箜篌,似春風纏繞著柳絮,繾綣又縹緲。

她慢慢回味了一下,竟一時也忘了面前的兩個女官。

紅衣女官相對來說性子穩妥些,便勸道“我聽你這丫鬟一口一個小姐的,想必你是哪位大人家的姑娘,然你這一無拜帖二無文書,還是別在此處逗留了。”

趙昔微望著她,笑意盈盈“可是,我有太子殿下的令牌——”

“怎么可能!”綠衣女官不可思議地皺了眉頭,“太子殿下的令牌,怎么隨便什么人都能有?”

趙昔微認真地點點頭“是啊,那令牌上還有殿下的名字,是他貼身之物呢。”

“胡說八道!”紅衣女官臉色大變,“太子殿下何等尊貴,怎由得你一個女子隨便編排?傳出去了可是要誅九族的大罪!”

趙昔微更茫然了“可是,太子殿下真的送過我一塊令牌啊!”

兩個女官對望一眼,皆是一臉的狐疑“那你拿出來給我瞧瞧?”

趙昔微一笑,對錦繡示意了一下“給她看看。”

“是。”

李玄夜當初送她這么一塊貴重的令牌,她生怕弄丟了或者損壞了,一直都寶貝似的貼身珍藏著,就連遇到劫匪她都不舍得亮出來。

卻沒想到頭一次拿出來,竟然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

錦繡矮下身來,在趙昔微衣袖里摸了幾下。

那兩個女官滿是等著看好戲的神態。

銀寶也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但,等錦繡再起身時,幾人臉色都是一變。

“小姐……”錦繡一臉尷尬,“您方才換衣裳的時候,把令牌放在妝匣里了……”

綠衣女官嗤笑出聲“我就說蒙誰呢,你連何大人的文書都沒有,怎么可能有太子的令牌?”又翻了個白眼,鄙夷至極“識相點就趕緊回避,不然等驚動了里面的貴人……”

“驚動了貴人會怎樣?”趙昔微來了興致。

“你……”兩個女官也是見過大場面的,這下慢慢覺察出不對勁了。

哪來的官家小姐能這么氣定神閑?

難道是太子殿下身邊受寵的妃嬪?

兩人茫茫然又對望了一眼,聽說太子身邊就只有太子妃一個女人,可太子妃如今已被禁足在冷宮了,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

再者,太子妃也不會穿著這么素凈吧?

心里的一點疑惑再次消失,兩人擠出一個公事公辦的笑,很不近人情地道“我等奉大鴻臚、大司農、大司馬、光祿勛之命,在此侍奉諸位貴客,閑雜人等還請速速回避!”

到底是在前朝任職的女官,這一口氣報菜名似的抬出幾個頭銜,方才還氣沖沖的銀寶,就憋屈得臉都綠了。

趙昔微倒也不是怕了,只是依著這話,已經對這場宴飲有了個七八分的了解——九卿都來了一大半,除了國事還能有什么?

正要轉身離開,那綠衣女官就不依不饒了“姑娘請留步。”

趙昔微腳步一頓。

逛個花園而已,不讓她往前走,還不準她離開了?

迎著她的眼神,綠衣女官向前一步,阻在了道路中間“請姑娘留下尊姓大名,本官需要秉筆記錄。”

趙昔微一陣錯愕“記錄什么?”

綠衣女官紋絲不動,既不回答也不讓步,只橫在小路中間。

趙昔微就笑了一聲。

她也不是不能報她的名字,只是……隨便一個小小女官,也敢這樣擺布她,這太子妃做得是不是也太委屈了些?

見她沒動,紅衣女官就十分敷衍地解釋道“姑娘別誤會,讓你留下姓名,是為了以防萬一……畢竟方才你直呼殿下名諱,已是大不敬的罪過,若諸位大人和殿下不追究倒也罷了,倘若追究起來,我等怕是難以交差……”

呵呵干笑了一聲,兩人并排站在了小路中央,徹底把趙昔微的去路堵死了“所以,還請姑娘報上名來,與別人方便,也是與自己方便,你說是不是——”

一個“是”字還沒說完,忽然“啊——”陡然一聲尖叫。

接著“噗通、噗通”兩聲,前一刻還傲慢得意的兩個女官,下一刻就跌坐在了地上。

兩人還來不及叫喚,“砰——”又是一聲悶響,腦袋磕在了一起。

“哎喲、哎喲!”兩人齊齊驚呼出聲,一個捂著額頭瞪著眼“你這么搞的!”

一個捏著鼻子嚷了起來“你問我,我還問你呢!”

“哎呀你你你!”那個就瞪大了眼睛,指著她的臉。

這個就順手一摸鼻子,放在眼前一看,竟然是一手的鼻血,嚇得立時就彈跳了起來“好好的你撞我臉上做什么!”

“我什么時候撞你了,還不是你自己撲上來的!”

“胡說,明明就是你——”綠衣女官話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仰臉看向頭頂。

陡然撞見一雙含笑杏眼,頓時就氣得漲紅了臉“你你……是你干得好事!你——”

兩人到底是飽讀詩書的前朝女官,一時間竟然想不到狠毒的罵人詞匯來。只干瞪眼望著面前的人,狠狠磨牙“哪里來的無名女子!竟敢在東宮撒野!”

而這個被認定為“在東宮撒野的無名女子”卻是滿面春風,笑得甚是和悅。

只見她從袖中抽出一方淺綠色羅帕,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掌心,然后指尖一翻,薄如蟬翼的羅帕輕盈掉落。

綠衣女官還沒來得及躲閃,鼻尖忽地襲來一陣淡雅清香,再接著就是絲柔暖和的觸感,覆住了大半個臉。

她意識到是什么東西后,順手一把抓起羅帕,咬牙切齒地道“放肆!放肆!你放肆!”

“哦?”趙昔微一挑眉,語氣含笑“我怎么放肆了?”

“你……你……”綠衣女官被她這么一反問,竟然就有些詞窮了。

紅衣女官見同伴一而再再而三的吃癟,就忍不住幫腔道“姑娘你擅闖禁地,當然是不對的,還傷了朝廷命官,這更是不對了!”

“對對!”綠衣女官一下子就來了靈感,順著同伴的話就開始怒斥了起來“本女子可是朝廷命官,是領俸祿銀子的!不是你這些只會在內宅窩里斗的小女人可以比的!”

趙昔微噗呲一聲就笑了出來。

“嘖嘖嘖——”她嘖了幾聲,目光上下一掃,然后背著手,俯下身來,居高臨下地望著地上兩人,道“你們兩個,俸祿幾何?品秩幾等?”

輕笑了一聲,語氣懶洋洋的“區區九譯令,也敢自稱朝廷命官?你們是不是對朝廷命官有什么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