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七,當當當的鑼聲驚動了莊子里的男女老少。神醫麾下頭號狗腿子長生,一邊敲鑼一邊喊:“老爺有令,每家每戶派一個人,老爺有事相商。”
神醫老爺請大家前去商量事情,各家各戶的代表自然都是家長。幾十號人很快就聚集在大宅子門口的老槐樹下,樹下還有個張家的大磨盤,以前在這里磨點高粱米,都是要收費的。現在神醫當家,不收費了,還免費提供牲口拉碾子。
來的多數是老人,差不多手里都拎個煙袋,老遠的就看見高大壯實的王啟年,見人就從手里的鐵罐里拿出卷煙,黑著臉塞過去:“抽煙!”
王啟年是心疼的,這種罐裝的卷煙,只有登州府的老爺們才抽的起,2兩銀子一罐,嫌貴?愛抽不抽,這有錢你都買不到。更心疼的是手里的打火機,叮一次,就得燒一種油,不知道用完有沒有補充。哦,這也是老爺賞的。
娘子的傷已經開始結疤了,腿和命都保住了。現在夫妻倆在張家莊,從難民轉變成新老爺的嫡系。王啟年榮升護院家丁隊長,嗯,暫時護院隊只有他一個人,年后才招募新人。
要說這個準備,王啟年算是開了眼,精鋼打造的匕首,絕對的削鐵如泥。腳下的靴子也是很特別的樣子,輕便舒適,走路不帶聲。腰間的武裝帶,這玩意也好使的,摘下來抽人那叫一個疼。還有一把弩,這玩意王啟年做過實驗,六十步能破甲,三棱的箭頭一看就很要命。現在就缺一把刀和一身盔甲了,老爺說會有的。
神醫老爺遲遲沒現身,大家等的也很有耐心,卷煙的味道就是好,可惜每人只有一根。然后那個遼東來的家伙就不給了,小氣樣!在無數鄙視的眼神中,王啟年泰然自若的回到大門口,守在側門邊上,站的筆直。
“老爺駕到!”長生一聲吆喝,陳燮竟然毫無違和感。很自然的走出側門,笑瞇瞇的走向眾人,然后占在碾子座上,沖著大家拱手。
“抱歉抱歉,臨時有點事情要處理,讓各位久等了。”很客氣,但是下面的百姓不敢受,紛紛起立,年紀最大的葛老漢帶頭跪下,然后跪了一地:“恭迎神醫老爺。”
“哎,都起來吧!”陳燮趕緊下來,扶起跪在最前面的葛老漢,莊子上的老人,現在就他最老了,不敢叫人家跪著說話。對于明朝這種下跪文化,陳燮已經麻木了,改變什么的太難了,就不去想了。
“叫大家來說幾個事情,快過年了,家家戶戶都在拾掇干凈準備過年。可是這莊子里的地面上,臟的叫人沒法子下腳。我讓人問過,西邊窯口燒磚用的煤,燒出來的煤灰都堆在一邊沒用。惦記著年前各家各戶都出幾個人,把莊子里的地面收拾干凈咯。然后用小推車拉煤灰,鋪在路上,就算是下雨下雪的,走上面也不會鬧的滿腳是泥。各位放心,不會叫大家白干活,一個壯勞力,男的一天給白面一斤,婦人的給白面半斤,娃娃們要來也不白使喚,十四歲以上的娃娃,來倆就算一個壯實婦人。再小的,就不能來了,來了也是白忙活。”
莊戶人的思想很簡單,這哪是讓大家干活啊,擺明了擔心大家過年包餃子沒白面呢。找個由頭,給大家整點過年的白面。現在莊子里的人對老爺已經很了解了,讓你干活,肯定不白干,你想白干都不要。
“老爺,就這么點事情,您給白面,是不是太過了。要不,給點高粱米就得了,左右是出點力氣,莊戶人不缺這個。”葛老漢年紀最大,所以要出來表態。
陳燮笑道:“這可不是小事情,要知道地面上太臟了,就會生出毒氣來,人吸久了,就會生病。對了,你不說我還忘記了,回頭讓家里的婆娘們去找雨蕁,每家每戶一斤鹽過年,這是老爺我賞的。行了,就這些了,半個時辰后,人都到這來集合。”
陳燮一揮手,大搖大擺的走了,留下一地面露驚喜的人。別看登州靠著海,這鹽可不是說想來就來的。你自己扛著鐵鍋去煮鹽試試看,官府抓到了打不死你。鹽是國家專賣,鹽引是明朝政府財政收入的一個重要來源。
別說明朝了,就算是現代社會,還有個鹽業公司,所有食鹽只能從那來。說句嚴重的,鹽和糧食,這都是涉及國家安全的領域,歷朝歷代沒有不重視的。
轟轟烈烈的張家莊衛生活動開始了,在神醫的忽悠之下,張家莊男女老少齊上陣,清理每一個衛生死角。至于毒氣這個東西到底有沒有,大家不關心。絕大多數莊民關心的都是白面,過年的餃子有著落了。
小推車、獨輪車,扁擔和竹筐,老的帶著小的打掃地面,青壯男女去窯口那運煤渣。幾百號人干活的效率想不高都難,忙了兩天下來,該收拾的都收拾干凈了,道路上都鋪了煤渣不說,兩側還挖了排水溝,免得雨天積水。別看這個路只有四尺寬,整個莊子的面貌為之一變了。干凈平整,看著就舒坦,心情就會好。更開心的事情還在后面,幾十號手巧的婦人,在玉竹姑娘的指揮下,把孩子們的新衣裳都做出來了。
長生再次拿起鑼,走在鋪著煤渣的道路上,扯開嗓子喊:“老爺有話,孩子們的衣裳都做好了,都去領新衣裳咯。”
張家莊14歲以下,6歲以上的孩子有78個人,每人一身新衣裳也花不了幾個錢。但是最近一系列事情給張家莊的百姓帶來的影響力絕對是深遠的,現在誰要在莊子里說神醫老爺半個“不”字,打死不一定,打殘是肯定的。而起還是全莊子人一起上!
也不知道哪個混蛋編的童謠,現在孩子們個個都會唱:張家莊好,張家莊好,張家莊的娃娃過年有吃穿。新衣裳,新鞋子,神醫老爺就是那活菩薩。(旋律請參照社會主義好)
大年二十八,陳燮總算是出現在了登州城,進了張家就給周氏堵在后院門口,好一頓埋怨。“你這孩子,回來那么些天了,也不見你來家照個面。知道你忙,也不至于什么事情都離不開你。抽一天來一下,就那么難么?”
周氏的埋怨是有原因的,最近做媒活動很失敗,連著幾個大戶人家,都派媒人來給陳燮說親。本來這是好事一件,可是聽媒人說完了,周氏就不樂意了。覺得這些大戶狗眼看人低,說的都是庶出女兒,沒一個是正房嫡出。最可氣的,有一戶人家托媒人,要把丫鬟生的女兒嫁給陳燮,要知道那女兒才十歲。
覺得陳燮被看低了,就是自己被看低了。周氏當然不樂意,也就是涵養好,沒當場發作,事后摔了好幾個茶杯不說,還把劉掌柜的叫來了,提供了一份黑名單。表示,這些人家再想要貨,就說沒了。敢看不上思華,我還看不上你呢。
別的事情嘛,劉掌柜肯定要知會陳燮一聲,這個事情他就不轉達了。直接下令,哪家哪家,再來要貨,就說斷貨了。眼看這都快過年了,聯合商號依舊每天大量出貨。現在這登萊巡撫治下的州縣,哪個大戶人家沒點美洲的新貨品,出門都不好意思見人。
登州城的大家閨秀們湊一塊,談的都是展銷會那天出現的各種新奇首飾和布料。要命的是,這兩樣東西,目前沒一樣市面上能看的到。登州城里,家里沒個五品以上的官老爺,你就別指望看見這些動東西。人家說的很明白,這些不料和首飾,那都是極難得的物件。還要從萬里之外的美洲原來,那地界這東西本來就稀少的很。
而且這些東西的出現,是跟級別掛鉤的。五品官,聯合商號送禮的時候,能有幾匹花布,四品官,就能在禮物里看見一兩樣首飾了。到了巡撫老爺家里,那才能湊齊各色的稀有禮物。
在登州地面山,登萊巡撫最大,跟山東巡撫都是平起平坐的。山東巡撫的話,在這地面上都不好使。好多代理商戶,口水都求干了,劉掌柜才勉為其難的給幾匹印花布,想要黑珍珠?想要紫色的寶石?想要那些白亮閃閃的首飾?呸你一臉的!我家里那位都沒用上,為這好幾天不讓上床了。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春香樓的三個紅牌的地位直線上升了。為啥捏?神醫都給她們送了各色的首飾,你覺得還能差么?就你家那個黃臉婆,帶上首飾都未見得能跟人家沒打扮比。人就是這么怪,春香樓的買賣最近真是火到爆。聰明的英娘直接讓三大頭牌掛了免戰牌,聽曲、手談、喝茶、這些都可以。想留下來一親芳澤?省點銀子吧,姑娘們身體不舒服。
越是這樣,有錢人越瘋狂。婉玉是不用想了,清倌人一個,據說她放了話,除了短毛神醫,就算把金山堆在面前,也不帶答應梳攏的。紫玉、綠玉兩位的渡夜資都漲到一千兩了,展銷會之后也沒聽說哪個能在她們的閨房里過一夜。就這樣,大戶們依舊趨之若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