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崛起

第一百四十四章灤州城下“正常”的戰斗

宋毅沒再往下勸了,也沒那個臉面掉,過頭就往回跑。簡單的午飯之后的,各部隊收拾完畢,留下一個排看著營地,主力也開始上路。

陳燮剛剛出了營門,就見前方路口,人頭攢動。驚訝之余上前,但見宋毅與香河父老設酒于路旁,遙遙拱手致意。

大步上前,陳燮動容道:“如何敢勞縣尊與各位父老于此。”

宋毅端起一碗酒,肅然道:“思華,啥都不說了,干了壯行酒,替我們多殺幾個建奴。”

陳燮也不多言,一口氣干了碗中的酒,微微拱手正色道:“多謝!”

翻身上馬,淅瀝瀝的一聲戰馬嘶鳴,塔塔塔的馬蹄聲碎。

春光里背影遠去,惟余大道蜿蜒。送行者久久才散去,轉身的宋毅步履蹣跚,竟是淚眼迷蒙。多年宦海,一顆心堅如鐵石,今日不能不為之傷懷。

“來人,取筆墨來。”

筆走龍蛇,一道急報寫就,信使快馬進京。至夜,香河縣令的奏報已經擺在朱由檢的書桌上。一雙眼睛瞪圓,拳頭攥緊,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見。朱由檢瘦弱的胸膛起伏不停,指甲陷入手心亦不覺疼。“別人等的起,我等不起。”“國家到了如此地步,我輩唯有為其去死,再無別的選擇。”這些大白話,都是原文照抄,宋毅沒有加任何修飾。可是卻沒一個字都打在了朱由檢的心頭。

王承恩在旁也看的清楚,忍不住扭頭抹了好幾次眼淚。奏報不長啊,看一次流一次淚。怎么都忍不住!啪。一滴眼淚落在紙上,朱由檢沒有去擦,而是站起仰面。左手扶著大殿內的柱子,右手在柱子上一下一下的拍打。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平息內心的酸楚。

陳燮是什么人。朱由檢自認為查的已經很清楚了。一個海外游子,做點海商的買賣。大明的禁海形同虛設一事,朱由檢真不知道么?笑話,怎么可能?無非是利益太大,不敢輕易去碰觸。那樣整個文官集團就會像屁股被點著的猴子,上躥下跳。

沒拿朝廷一兩餉銀的陳燮。愿意為大明去死。每年拿三百萬兩銀子養著的廣寧軍,竟然因為皇帝拿下了袁崇煥而害怕的跑了。各地的勤王之師,都在觀望,三河都陷落了,都還在觀望。為由一個陳燮。還是一個白身吧,他說要為大明去死!“王承恩,你說說,朕的這些大臣和將軍們,都怎么了?”朱由檢冒出這么一句話,王承恩渾身一顫,下意識的四下看看,然后才上前低聲道:“萬歲爺。時候不早,您不如去歇著。”朱由檢看看王承恩一臉的惶恐,臉色煞白的樣子。不忍心的嘆息一聲。

答案是什么,他不難想到。正是因為清楚,所以才對文臣如此的苛責。

“讓人盯著點,一有消息,馬上回報。”朱由檢也只能這樣了,手里就這么一些牌。

五日之后。

眼睛通紅的王啟年。用望遠鏡觀察灤州。城門竟然打開了,這個發現然王啟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后金兵也太狂妄了一點吧?據查,灤州有后金鑲藍旗兵卒兩個甲喇。這就是最少三千人馬。王啟年當然不會莽撞的打過去,實際上陳燮對他的要求,也是緩緩行軍,等待大隊。

王啟年就是開道的先鋒,并不是讓他自己去打灤州。

“回去!”大概看了一下,王啟年起身返回了。大軍營盤設在距離灤州二十里地之外,他不過是來查探一下。就他這個位置,距離城池還有五里地呢。

距離灤州十里外的一個村子里,登州團練營主力加上白桿兵四千人湊一起,可謂兵強馬壯。秦翼明得知陳燮率部東進之后,立刻派出快馬追上陳燮,請他一定要等一等。

陳燮很給面子,到了開平就不動了,要不是打著大明的旗號,差點給開平衛的明軍嚇死。還以為后金打來了,等了一天,總算是等到了秦翼明。兩軍湊一起,陳燮心里更有底了。斥候不斷的帶回消息,陳燮終于肯定,后金大軍已經撤退。很不明白的,歷史上黃臺吉是二月撤軍,為何明軍要等到五月才反擊。

清軍打灤州沒費什么事情,守備李際春投降,知州楊某自殺。從這個情報,再次驗證了陳燮的判斷,這一時期的后金軍,攻城能力簡直就是蛋疼。

三個腦袋湊一起看地圖,王啟年進來的時候,一起抬頭。

“不出老爺所料,城門是開的。”王啟年進來就匯報,陳燮聽了點點頭,拿出煙來點上后,看看秦翼明和馬祥麟道:“說說怎么打?”

“還能怎么打,人家城門都開著,直接開過去,我看不等我們到城下,他們就先出來了。”馬祥麟笑呵呵的接過話,陳燮看看秦翼明,這貨也點點頭道:“我看也是這樣。”

“那行,天快黑了,今天晚上抓緊休息,明天一早,擺開陣勢殺過去。”陳燮做了決斷,眾人散去,抓緊時間休息。當然陳燮現在還不能睡,他得選擇一個好戰場才行。運氣的是,北直隸是個大平原,一馬平川的,很適合陳燮的排隊槍斃加火炮戰術。

初十日,晨,戰鼓隆隆,旗號鮮明的登州團練營,大搖大擺的開往灤州。

成內后金軍果然不懼,以降將李際春所部千余人為頭陣,出城列陣迎戰。馬祥麟主動請纓,率一千白桿兵列于陣前,其后為登州團練營,壓陣的是秦翼明的三千白桿兵,因為沒有裝備板甲,被放在了最后。這一點,秦翼明一點脾氣都沒有。這個時期打仗是這樣的,不是說打就打,兩邊都不少人,都在列陣,折騰了好一會,有心等后金軍出城來再打的陳燮,真是無奈的很,只能默默的看著對手出城,列陣。

裝備了板甲的白桿兵,就像是游戲里的血牛,兩個方陣頂在前面。這個陣型,給對面的后金軍造成了一個錯覺,就是可以用騎兵自兩翼而上,沖垮對面的炮隊和鳥銃兵。

戰斗在上午10點半正式打響,兵力稍弱的后金兵,以最熟悉的戰術主動發起攻擊。兩側的騎兵各五百人,中路以李際春的一千五百余人,驅趕百姓一千余人為前驅,試圖沖垮對面的陣型,然后一舉而破之。

你還真別指望那些拿著三國演義當兵法來看的后金將領懂多少戰術。明軍打不過后金,不是戰術問題,是軍隊的到了極點的問題。多次重大戰役,都是有軍官先跑路,導致戰役的潰敗。就這么跑啊跑的,明清之間最后一次大戰,松山戰役,跑了一個王樸一個吳三桂,導致整個明朝最后一點野戰兵力的敗亡。就這樣,吳三桂還事沒有。

今天這場戰斗,當然不會有人跑。陳燮的套路很簡單,管你是誰來沖陣,先拿大炮轟你沒商量。為避免陣型被沖亂,1500米的距離,陳燮就下令開炮了。

跳動的彈丸在人群里舞蹈,那些不敢抵抗來沖擊陣型的百姓,本來走的就慢,就算跑也是跑的不快。四輪炮擊后,千余百姓就死了三成,炮擊造成的傷亡其實不太大,就是嚇人而已。真正的傷亡還是那些偷襲的明朝士兵,他們毫不客氣的向自己的同胞舉起了手里刀槍,走的慢一點就是一下,逼著百姓跑來。

后面是刀槍砍,前面是大炮轟,前后都是死,不如往兩邊跑。這大概是人類的本能吧。

直面炮火的時候,投降的明軍依舊穿著明軍的制服,在后金主子的逼迫下,使出吃奶的力氣往前飛奔。只要干掉自己的同胞,就能有一條生路和今后的榮華富貴。為什么投降的明軍會對自己的同胞更加的兇殘呢?很簡單,他們沒有退路。

可是頂著炮火沖200步之外時,槍聲響起了。這個距離是誰都想不到的距離,一頓排槍,就給這些徒步往前沖的偽軍帶來了成片的傷亡。鴛鴦戰襖對付弓箭還湊合,對上米尼彈,那真是慘不忍睹。

如同雨點一般的子彈,將這一千五百多明軍打的稀里嘩啦,他們還不敢跑,敢回頭就得被主子一刀砍死。戰斗的轉折點發生在偽軍沖擊長矛陣的時候,一發子彈在李際春的胸前開了個洞,偽軍就此潰散。后金軍連砍帶啥殺,也沒能止住潰散之勢頭。更要命的是,被逼的走投無路的偽軍中的半數以上,戰場倒戈了。

左右是個死,看上去這會明軍更兇殘,干脆對著剛才還喊主子的后金兵砍過去。

在正面戰局先崩潰之前,兩側的戰斗也在激烈的進行。押后的秦翼明,指揮白桿兵對陣清軍的騎兵。沒有板甲,白桿兵的傷亡不小,但是在兩隊登州營步槍兵的協助下,秦翼明還是很輕松的將兩翼沖擊的后金軍給打退了,并且給后金騎兵造成了近二百人的傷亡。

沒有嘗試過米尼彈滋味的后金軍,雖然依舊很勇猛,但是越勇猛就意味著死的越快。

等后金軍反應過來不對的時候,又是炮轟,又是排槍打擊之下,后金軍損失已經五百余人。大口徑鉛彈這個東西,只要打到你的身體,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基本就是個死字。

一場本該“正常”的戰斗,打出了不正常的結果。支撐不住的后金軍剛準備退,端著長矛的白桿兵就發起了反沖鋒。身后是端著步槍的登州團練,上了刺刀的步槍,捅人的效果一點都不差。更不要說,步槍里還是有一發子彈的。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