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燮笑道:“方便的話,讓大家去隔壁繼續吃,我們之間喝點茶,聊一聊。”
西勞經倒是個聰明人,立刻讓同胞們都去了隔壁,那邊開酒席繼續吃,他和一個通譯留下來。說實話,這個通譯陳燮看著挺好奇的,因為他是大明人。
“你叫什么?大明哪里人?”陳燮一開口,這個通譯便忙不迭的站起,點頭哈腰道:“小的叫白斯文,大明廣州人。”
陳燮很和氣的示意他坐下道:“不用緊張,坐下說話吧。”陳燮嘴上不說,心里還是很在意這個看上去四十來歲的男子。這年月,能通外語那真是人才啊。這可不是現代社會,小學就開始逼著你學英語,葡萄牙都是小語種了。這個時空的葡萄牙,其實已經沒落了。真正的霸主是西班牙,而英吉利則是霸主地位的挑戰者。
桌子收拾干凈,茶水也端上來了,陳燮這才不緊不慢的對西勞經道:“歐洲現在有多亂,你比我清楚。宗教戰爭打成了一鍋粥,被卷進去的國家有多少,你應該都知道。現在的歐洲人過的什么日子,你心里很清楚。”
陳燮一開口,就給西勞經說的無話可說了,這就是打在要害上了。看他的反應,陳燮繼續慢慢的往下:“荷蘭人,西班牙人,占據東南亞大片的殖民地,這是東方貿易航線的基礎。殖民者用什么方式占據的東南亞等地,你也很清楚。坦白講,我很不喜歡他們。本來我打算派人去聯絡英格蘭人,還沒有開始行動,你們就出現在我的面前。既然如此,我不妨給你們一個機會,我的水師需要熟練的水手,還有一些造船的工匠。如果你能在這個問題上發揮一點作用,我不管你每年從巡撫大人那邊得到多少報酬,我這里肯定會開出一份讓你驚喜的酬勞。當然,這里有一個前提,就是你和你的同伴們做出的成績,能夠讓我滿意。”
西勞經經過白斯文的翻譯后,點點頭表示明白,隨即反問:“為什么不讓你說的美洲人來大明呢?我看過美洲的貨物,你的同胞掌握了很多先進的技術,他們應該能做的更好。”
陳燮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慢慢道:“如果你在歐洲過的很好,是一個大貴族,你回來大明么?這么簡單地道理,我想你應該明白,我能告訴你的也就只有這些。你現在不必做出選擇,回去跟你的同伴們商量商量,然后再來找我。”
西勞經張了張嘴,心里很糾結的又閉上嘴,整個談話完全處在一個被動狀態。上來就被人家一棍子敲悶過去了,歐洲的宗教戰爭個要害,真是死穴。任何辯解都蒼白無力,無法改變眼下歐洲一幫諸侯相互之間打出狗腦子的局面。這種局面下,百姓的生活可想而知。
人家還很明確的點出了英格蘭的存在,那幫鄉下人躲在英倫三島上看熱鬧,這根歐洲著名的攪屎棍,此刻正在謀劃著掀翻西班牙的海上霸主地位。由此可知,人家對歐洲的局勢非常了解,英格蘭人這時候正在盼著有一個來自中國的落腳點吧?這位主動找上門去,英格蘭人還不得樂傻咯。
所以,這個時候的西勞經,根本沒有還手之力。而且他不難看出,陳燮需要的不過是一個給他干活的人,干的好,薪水就高,干不好,你說呢?有銀子還怕找不到人干活?大把來自葡萄牙的流浪漢,正在鏡壕等著一個發財的機會。
還有一個很殘酷的現實,就是目前他們存在登州的價值,遠遠不如之前了。孫元化自打看了陳燮的炮隊表演之后,對他們就沒那么上心了。雖然還是基督教的兄弟,但是沒有利用價值的兄弟,能叫兄弟么?
陳燮走了,西勞經把一幫吃飽喝足的同胞們叫來商議,這才發現白斯文不見了。
這個時候白斯文正在樓下,賠著小心的送陳老爺上車呢。陳燮對他的特別眼神,白斯文可是都看在心里的。這年月外交人員不吃香,無疑是一件很慘的事情。所以白斯文很珍惜機會,很狗腿的給陳老爺送下來,打開車門時,總算等到一句話。
“白斯文,要是這邊的飯碗砸了,就上張家莊找本老爺,包你有個吃飯的位子。”陳燮懶洋洋的語氣,就像對一條狗在說話。白斯文卻一點都沒有不滿,立刻鞠躬道:“多謝老爺。請老爺放心,這些番鬼的一舉一動,小的都會及時匯報。只是請老爺示下,該跟誰去說?”
陳燮露出滿意的微笑,這小子很上路啊。車門關上的瞬間,就在白斯文失望之極,傳出來一句虛無縹緲的話:“沒銀子用的時候,去春香樓找老板娘,就說我讓你去的。”
塔塔塔,馬車走遠了,白斯文還在原地鞠躬,目光里充滿了希望。
陳燮沒有等太久,當天晚上,西勞經就來到別院門口。英娘連坐車的機會都沒給,讓他和白斯文走路跟著,到了地方還一再交代:“白斯文,告訴他,懂點規矩。這里是大明,不是番邦,可不能壞了禮數。”
西勞經有點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意思,一路沿著蜿蜒的石徑,兩旁沒走幾步就有一盞玻璃罩著的燈,這得費多少蠟?正屋里點了整整兩排蠟燭,怎么也得有個三四十根。大明土豪的風范,真是……。西勞經本來讀書就不多,不然能出來當這雇傭兵?
陳燮正在堂前,看著一幅圖片,西勞經進來時不過抬頭看了一眼,便繼續低頭看他的圖片。西勞經站在那里,顯得多少有點拘謹,這屋子里不知道點了什么香,熏的人有微醺之感。
等了有兩三分鐘的樣子,陳燮才拿著圖片遞給白斯文道:“拿給他看看。”
白斯文把圖片遞給西勞經,這番鬼接過一看眼珠子就圓了,這是一張彩色的圖片,電腦里打印出來的產物,當然沒見過了。一艘風帆船,看上去真是漂亮極了。
仔細的看了好一陣子,西勞經才遞給白斯文,微微鞠躬對陳燮道:“將軍,西勞經和伙伴們,愿意為您服務。”
陳燮把圖片輕輕的往桌子一丟,態度很隨意的笑道:“這就好,省得我費事。我希望能練一支保護渤海灣的海軍,規模大概是三千人左右。海軍不是陸軍,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成軍。你現在要做的事情,一是派人去鏡壕,找一些會造船的工匠來,鏡壕沒有就去別的地方,總之我需要有成熟經驗的工匠。每找到一個,你將得到五十兩銀子的賞錢。”
說著陳燮招了招手,英娘捧著一個盤子過來,陳燮看都不看盤子就道:“這五百兩白銀是啟動資金。我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簽了這份契約,你就可以去執行了。”
西勞經先拿起盤子上的契約,看了一下遞給白斯文,看到示意沒問題的眼神,想找鵝毛筆的時候,陳燮遞給他一根碳素筆。西勞經刷刷的簽名之后,依依不舍的把筆放回去時,聽到了天籟之音:“喜歡就拿去吧,不過這筆是一次性的,用完了要換筆芯。”說著陳燮還遞過來一個紙盒子道:“里面有十根筆芯,夠你用一陣的。”
白斯文露出羨慕的眼神,陳燮見了笑道:“你用的習慣么?”白斯文趕緊點頭道:“小的也會用鵝毛筆寫字。”陳燮示意綠玉,很快又拿來一支筆和一盒筆芯給白斯文。
事情到了這個時候,西勞經很識趣的鞠躬告辭了,白斯文也跟了出去。英娘讓下人去帶路,關上門的時候不禁問陳燮:“老爺,五百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就這么給他,不怕他跑了么?”
陳燮道:“泰西整體上還是一個契約社會,對契約的約束認可程度很高。我不排除一些人違背契約。但是總的來說,那個地方人的還是比較尊重契約的。就算這五百兩銀子白花了,對我來說,損失也不是很大。如果事情真的辦成了,將給我帶來無法想象的利益,我為什么不冒這個險呢?”
英娘正色道:“老爺見識不凡,奴家受教了。”這女人真是太聰明了,很會討男人的歡心。這么一點事情,也做出一副讓男人虛榮心極大滿足的動作。
“不早了,洗洗睡下吧。”陳燮笑瞇瞇的,心情很好,伸手在嫩嫩的下巴上托了一把,很是輕佻。英娘笑嘻嘻的回了個媚眼兒,低聲道:“老爺,奴家求您個事情。”
陳燮笑道:“你說。”英娘道:“奴家年紀也不小,想給以后留個依靠。”陳燮一聽便詫異道:“怎么,我哪次沒有給你弄里頭?”英娘聽著這話,眼睛立刻被霧水蒙住了,心里狂喜。止不住的眼淚往下掉,陳燮趕緊勸:“這是怎么了?誰惹你不高興了?我收拾他。”
英娘止住了眼淚,抬頭笑道:“不怪別人,都怪我自己多心了,還以為老爺不讓我留著,所以每次都不敢留下。”陳燮明白了,這一定是她有一種特殊的方法能解決避孕的問題。之前不敢留著種子,是怕懷上了惹陳燮厭惡。畢竟她現在還開著春香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