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遠景,朱由檢談性不減,繼續問:“愛卿,當前遼東時局,尚需多久?關寧軍的作用不大了,朕打算調入關內剿賊,卿以為如何?”
這時局的事情,本來是楊嗣昌的活。但是陳燮在遼東取得的成果,導致朱由檢對楊嗣昌的信任發生了危機。他不說,陳燮也能想到這點。稍稍猶豫,陳燮才道:“陛下,中原的局勢,歸根結底還是財政危機造成的。沒有銀子,就沒法買糧食賑濟。單純的剿或撫,都是不現實的對策。臣以為,當前要務有二。遼東局勢,以祖大壽進駐通遼,切斷遼東和草原的聯系分而治之。對建奴,堅決軍事打擊,對蒙古,則以分化和軍事打擊并重。其二,中原之事,在于防范張、羅等賊復判。今春陜、晉、豫、江北、魯、京畿等地,皆有大旱。民無食則難安,賊如野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啊。不得不防,而且要早做預防。至于臣,則專心遼東軍務,待邊事安定,便可調集人力物力,解決中原流民的問題。”
陳燮一番話,朱由檢聽了多少有點失望,他恨不得陳燮立刻去江南坐鎮,開海收商業稅。“如此說來,愛卿還需時間,才可南下么?”陳燮點點頭,朱由檢嘆息一聲,難掩失望之色。陳燮趕緊道:“陛下無需多慮,可先派內侍往沿海各省,預先調查情況,設置機構。”
朱由檢嘆息道:“愛卿有所不知。開海之事,朝臣持反對意見者多。”
陳燮笑道:“這就得陛下乾綱獨斷了,福建能開海,別的地方也能開。這樣吧,陛下派得力內侍往登州,主持船舶司事宜。一年之內,來往船只怎么也能收上幾十萬兩的銀子。”
朱由檢聽到這句,忍不住感慨道:“滿朝文武,唯愛卿急朕之所急。”
陳燮道:“陛下,這是臣的本分。這一次進京。再往遼東。不出一個月,大局可定。臣必盡快返回,為君分憂。”話說到這里,朱由檢便沒什么可說的了。遼東那么大一攤子事情。一個月解決其實很不現實。陳燮這么說。是讓他安心呢。
“如此,朕擬一道旨意,遼東兵事人事。愛卿可便宜行事。所舉官員,可先上任,再報吏部,朕自無不準。”這個權利給的就很夠意思了,遼東那邊的人事權,丟給陳燮全權處置了。這是高度信任的表示了。陳燮道:“陛下,遼東要長治久安,需要一個文臣坐鎮。臣推山東布政司張秉文為遼東巡撫,總領關外軍政。不然臣一走,邊事怕是要反復。再,常時仁、王賁、二將,積功可授總兵一職。常時仁鎮沈陽,王賁鎮科爾沁。加上祖大壽鎮通遼,以沈世魁鎮山海關,如此,遼東無礙也。”
陳燮拿出一個方案來,意思按照這個來做,遼東就沒啥大問題了。朱由檢很干脆道:“都準了!愛卿,還有何事要奏?”陳燮這下沒話說了,笑著搖頭,朱由檢道:“沒事要奏,那就去一趟坤寧宮,皇后想見見你。”
陳燮來到后宮,自有太監帶路,一路走來,沿途找來無數的偷窺。被人圍觀的感覺,真是不太好,不過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
見到皇后,陳燮拱手行禮,皇后讓人搬來一把椅子,陳燮落座后便道:“媺娖的婚事,思華可想好什么時候辦?”陳燮心說,公主還很了也是白說,干脆道:“回娘娘,此事臣沒異議,單憑陛下和娘娘決斷。”
這個答案很好,周皇后很開心道:“既然如此,本宮就包辦了。回頭讓楊伯祥做媒人,由欽天監定個好日子。今年是來不及了,明年如何?”
陳燮還是沒問題,周皇后怎么看陳燮都順眼,說了一些話之后,放他出去。等到陳燮走了,周皇后把朱媺娖叫來問:“婚事訂在明年,現在就該準備了。陳思華在外,本宮要多多操心了,你也要學著怎么給人做正房和管家,不像在宮里了。”
朱媺娖安靜的聽完訓話,離開后回到自己的住所,貼身的宮女笑瞇瞇的迎上來,遞過來一個包裹道:“公主,駙馬爺托人送來這個,您看看。”
朱媺娖打開包裹,里頭是一個梳妝盒,打開盒子,上面是一疊銀票,下面全是各種首飾。還有一封信。看看這些東西,朱媺娖渾身微微的哆嗦,臉有點發燙了。銀票不多,也就是一萬兩,但是那些首飾,流光溢彩的,一看就不便宜。有一串珍珠項鏈,全都是鴿子蛋大的珠子。單單這個,就不下一萬兩銀子。打開信看了起來,里頭的內容很簡單,宮內用度節儉,陳燮擔心她手頭不寬裕,既然是決定的事情,就托人帶來這些東西,讓她以后需要的時候,不至于手頭沒有花銷的銀子。
長這么大,還從來沒有如此多的銀子隨便她花,就這么一招,世界上誰對她最好的問題,答案是唯一的。
陳燮的動機很單純,他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駙馬,這一點朱由檢和周皇后心里都很清楚。不然也說什么嫁的話,而不是說招。到了陳燮現在這個位置,要說門當戶對的話,怎么也得是封疆大吏的子女了。就算是勛貴國公的女兒,都不能嫁給陳燮,得避嫌啊。
搞定朱媺娖,將來的后院就能安生。回頭再一點一點的培養,總之要按照自己的要求來塑造。這個怎么說呢,有點惡趣味的成分吧?
陳燮進駐大發錢莊分號,剛住下就有人遞來拜帖,看看名字,只好出來迎接。訪客是周延儒,盡管陳燮很不喜歡這貨,但是能屈尊主動的拜訪,這可是首輔啊。在明朝,首輔需要見一個大臣,哪有這么干的?
“相爺要見陳燮,一份手書即可,何須如此?”陳燮很客氣,怎么說這都是首輔。周延儒是來撇清的,所以坐下后便笑道:“老夫這個首輔,可不比從前了。如今的內閣,還是楊大學士說了算。周某不過是拾遺補缺,方針大政都不說話。”
陳燮明白他的意思了,今天迎接的陣仗,周某人來這一趟,就是要把自己摘出去的。
“事情都過去了,陳某沒往心里去。周閣老也不必自責。”陳燮笑瞇瞇的說,給足看周延儒的面子。周延儒心里想,我要不來這一趟,你會事情都過去了?別人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還不知道?你在汝陽,拿著鳥銃指著洪承疇的時候,怎么不這么寬宏大量的樣子?
周延儒笑瞇瞇的,就當什么事情都沒發生,說了一些閑話,提起當年的孫元化,說了一些跟孫元化關系不錯之類的話。總之就是一個意思,我對你沒意見。有孫元化這個話題,兩人說了一陣,追憶一下往昔之后,周延儒便借口告辭。臨走之前道:“陳方垣(陳新甲)不過是馬前卒,思華,不要搞錯了對象。”
“謝閣老提醒。”陳燮看上去很感謝的樣子,實際上心里怎么想的,周延儒也看不明白。反正來一趟,目的達到了。現在的陳燮,炙手可熱,得罪誰都不要得罪他。而且周延儒還很了解陳燮,你不惹他,一般都不會主動惹你。但是你要惹了他,你的后果就不好說了。
陳燮在京沒有久留,待了三天便離開京師去了遼東。前腳剛走,后腳朱由檢就下了旨意,禮部的尚書、侍郎等等,加起來有六個大臣,全部都打發回家去了。這事情,他也只能算在禮部的頭上,而且還不能不算。至于楊嗣昌,現在國內的局勢,還需要他出力。
朱由檢這一下,內閣又少了兩個閣臣。反正朱由檢的內閣,從來都是走馬燈似得換人,那就再補充就是了。陳燮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到了沈陽了。
這時候的遼東戰局,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常時仁一路玩平推。已經打到了安樂州。王賁在科爾沁傳回來的也是好消息,滿輝等部落首領勾結起來,在王賁的配合下,偷襲了滿珠習禮。這一家伙內訌,把科爾沁的首領滿珠習禮給打殘了,帶著不到一千人,丟下老婆孩子,星夜往北逃竄。王賁還帶來另外一個消息,那就是多鐸抵達察哈爾之后,進行了一次清洗,用血腥的手段穩定了察哈爾的反對聲音。目前基本坐穩了位置,將成為下一步的主要敵人。
陳燮沒有繼續往北,而是留在了沈陽,坐鎮指揮,分散安頓本地滿漢百姓,同時督促道路的修建。要求盡快完成一條從蓋州到沈陽的大路的擴建,就是在原來的基礎上,拓寬鋪上煤渣,水泥路就不要想了,現在也不具備這個條件。
好在這個季節天氣轉暖,遼河航道恢復運輸,大大的緩解了運輸的壓力。要想徹底的解決運輸壓力的問題,在遼東這個廣闊的地域內,關鍵還是上軌道。這個事情,也只能慢慢來了,修是肯定要修的,正在修蓋州到遼陽的路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