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以后,歐美還在玩一百米以內的排隊槍斃戰術,現在這個階段,火繩槍還是主流。`亞當斯甚至還想到了一個事情,是不是從明國進口一批步槍回歐洲去販賣呢?三十年戰爭,狗腦子打了一地,各國都需要新的裝備來武裝自己,讓自己變得的更加的強大。
就在亞當斯胡思亂想的時候,船艙的門被打開了。一名士兵站在門口道:“跟我走。”看看亞當斯聽不懂,通譯不在身邊,士兵做了個收拾,亞當斯這才明白,趕緊跟著他走。下了船,登上碼頭的時候,亞當斯的腦子有點亂了,驚嘆于這個碼頭的規模的同時,更驚嘆于那些高高豎起的吊臂。
看清楚自己的目的地之后,亞當斯似乎明白了什么。這艘戰艦太特別了,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華麗的感覺。通譯告訴他,戰艦上有一面巨大的紅旗上面有一個巨大的“陳”字。好吧,漢字真是太難掌握了,絕大多數歐洲人大概是沒什么機會掌握這種語言的。至少亞當斯認為自己的語言天賦,是沒有太大的機會了。
這個艙房很大,遠遠超出了亞當斯的想象,地板上鋪著來自土耳其的地毯,門把上鑲嵌著金邊。門口的衛兵,站的跟一根木樁一樣,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恭撒錄就站在門邊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后,亞當斯踩著軟軟的地毯走進來。一張巨大的辦公桌后面,坐著一個年輕的貴族。他的服飾很簡單。就是普通的軍裝,但是那股傲睨之間的氣勢,任何情況下都非常隨意的舉止,都說明了他的身份。亞當斯的腦子里翁的一下,突然短路了。
因為他發現一個問題,自己預想中的是一個中年人,所有策略都是圍繞這個來進行的。沒想到這個內閣大臣,如此年輕。“英吉利東印度公司特使亞當斯,拜見閣下。”亞當斯本能的上前,單手按在胸上。鞠躬致意。他說的是英語。通譯正準備結結巴巴的翻譯時,對面的內閣大臣已經先開口道:“歡迎,請坐。我叫陳燮,對貴公司的邀請。是我發出的。”
一口英語很流利。缺點是強調有點怪。不像是正宗的英國人,倒像是在美洲殖民地那些粗人說的口語。亞當斯也算是見多識廣了,英語在這個時代絕對不是什么主流。如果這個貴族能說一口流利的法語,他不會驚訝。但是說出英語來,他就無法理解了。歐洲的上流社會,華麗的法語才是主流啊。一個明國規矩,卻學會了一口粗鄙的英語,真是太震驚了。
毫無疑問,這不是一場過于正式的會談。這點從這個貴族的語氣就能得出結論,他顯得很隨意,就像一次朋友間的聚會,隨便聊聊的感覺。
“請坐!”兩名美麗的少女,搬來一把椅子的時候,亞當斯才算是回過神來。看看這兩位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子,一身華麗的裝束,再看看自己已經穿出最好的衣服了,還是有點鄉下人的感覺。明國女子的頭上,可都是金燦燦的亮眼的首飾。
隔著巨大的辦公桌,那位貴族坐下之后笑道:“喝點什么?有茶和新鮮的果汁。”
下意識的,亞當斯道:“茶!”年輕的貴族對一個少女道:“來一杯紅茶,英國人應該喝不慣綠茶。”這次說的是漢語,通譯及時的翻譯。這位通譯,是一個南洋的華人,不知道怎么就跑印度去了,因為懂一些英語,高薪雇傭來的。
“我知道你很好奇,為什么我會發出邀請。一個明國的內閣大臣,向一家英國的公司發出邀請,這不正常。”陳燮笑著繼續,亞當斯點點頭,這個問題困惑整個東印度公司很久了。陳燮笑了笑道:“其實很簡單,因為我們沒有利益沖突,荷蘭人則正好威脅到了我的利益。大明的海上貿易,一直都局限在明國、朝鮮、日本這些海域,我們無心對外擴張,也愿意與人為善。但是荷蘭人不這么想,他們希望用大炮迫使大明交出這片海域的主導權。”
說到這里,陳燮聳肩攤手,很無奈的語氣道:“戰爭,是唯一能解決問題的手段。我個人有一個觀點,發動戰爭很簡單,但是怎么結束這個戰爭,就不是發動戰爭者能說了算的。荷蘭人挑起了戰爭,怎么結束,什么時候結束,那就是我說了算了。在戰爭期間,貿易不能不暫時停止,我需要一個新的貿易對象,這就是我邀請貴公司的初衷。除此之外,我還希望與貴公司達成一些關于印度問題的協議。”
提到印度,亞當斯的腦子里猛的激靈了一下。這個時候的印度,還真的沒英國人太大的事情。但是就算這個樣子,英國人每年從印度獲得的貿易利潤也是相當可觀的。獨霸印度,是英國人孜孜不倦的目標,但前提是能掀翻荷蘭人。具體的結果如何,現在還看不到。
聽上去,這位尊敬的內閣大臣說的很直接,但是仔細品味這話里面的意思,亞當斯覺得事情似乎沒有自己想的那么簡單。難道說,大明不希望自己獨霸印度市場么?他們完全有這樣的實力去做到這個事情。只要把停在大員的艦隊開到印度,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現在再去回想之前恭撒錄提到的明國對外的戰爭問題,似乎有了一個清晰的答案。
“尊敬的閣下,恕我直言,以您的睿智,不難獲悉,目前英吉利東印度公司的處境,似乎很難與閣下進行平等的合作。我能不能這么理解,您需要的不僅僅是東印度公司的合作態度,而是一個國家態度?”亞當斯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接這個話,只好以靜制動。這次談話,他知道自己注定無法主導談話的進程,雙方的地位決定了,這次的談話,是一次垂詢。
茶送來了,陳燮做了個收拾,亞當斯端起來喝了一口,很純正的味道。茶葉剛到歐洲的時候,喝法很操蛋,往里面加很多東西,然后一鍋煮,那味道是個中國人都能被放倒。
“很不錯的味道。”亞當斯恭維了一句,陳燮笑了笑:“這是來自福建的紅茶,我個人更喜歡喝綠茶。好吧,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英國正在進行一場革命,如果我判斷的沒錯,目前你們的力量可以忽略不計。”亞當斯有點尷尬的笑了笑,陳燮不以為意的微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感覺。這個時期的歐洲,不是一般的亂。
“荷蘭人的問題,我會自己想法子解決,貿易的問題,我們可以合作。印度的問題,我認為將來哪里將作為大明的一個海外的殖民地。英國東印度公司作為合作伙伴,可以得到正常的貿易權利。你們的商船,可以在大明指定的港口靠岸,然后可以在指定的區域內自有活動和貿易。我想你已經看見碼頭后面的那個新建的城市,那里將作為大明對外貿易的一個窗口,類似的窗口目前有三個。今后可能會有更多。我想現在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了。”說到這里,陳燮停下來,微笑的看著亞當斯。
盡管是微笑,但是目光里的意味讓人難以平靜。尤其是亞當斯,他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職員,沒有權利做出太多的承諾。兩者之間的地位過于懸殊了,亞當斯糾結了很久才艱難的表示:“我會將閣下的意見轉達給公司的董事們。將來如何,我無法給您一個答復。”
聽到這里,陳燮的微笑更濃了,淡淡的丟出一句話:“我清楚你的意思,將來如何,誰都無法預測。但是我可以肯定一點,將來的問題,由戰艦和大炮來決定吧。你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給貴公司帶一句話,大明的海岸線,已經打開了窗口。這一次的會談,可以看做是一次試探性的接觸。我希望在明年或者后年,再次看見你的來訪。”
腦子里一團漿糊的亞當斯起身告辭了,沒有忘記應有的禮數。走出船艙的瞬間,他的腦子被風吹了一下,渾渾噩噩的狀態好了一些。現在他能理解,為何恭撒錄不斷的重復“偉大”這個詞。整個會談,其實不叫會談,應該是一次通知。大致意思就是,內閣大臣閣下不喜歡荷蘭人,不想跟他們做生意,英國人可以來,西班牙、葡萄牙人都可以來。整個歐洲大陸的生意人,都可以來與大明做買賣。類似的通知,應該不止一個英國東印度公司接到了。
亞當斯反應過來之后,心頭升起一股濃濃的緊迫感。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必須要把握住。心里想著這個問題,亞當斯決定立刻返回印度,必須盡快把這個消息告訴公司。也許因為這個事情,他的職務能升一升,薪水能漲一漲。
比起身負責任的亞當斯,深處淡水的格林號的船長謝林漢姆,則顯得比較從容。登上這個島嶼之后,他的活動區域雖然被局限在這個新興的城市內部和碼頭一代,但是不妨礙他把口袋里的最后一個先令都掏出來,裝滿貨物運回歐洲。
是的,謝林漢姆得到的消息令他欣喜若狂。他只要有金幣和白銀作為支付手段,就可以在大員采購任何他想采購的物資。城市里和碼頭上的商鋪,都愿意跟他交易。那么,還有什么好說的呢?茶葉、絲綢、瓷器,這些都是必須采購的物品,必須精打細算的花每一個先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