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使團的團長是酒井忠勝,這個在陳燮面前都跪下的家伙,在洪承疇面前也很沒節操的跪了。一干內閣大佬,設宴招待他們,日本使團的成員跪的很干脆。你還別說,這一招真的好用,大明這幫內閣大佬們,喜笑顏開的,都說什么當今圣上威名遠播,四夷來朝。
好話他們都說了,就是不提陳燮在日本殺人放火的勾當。這些人也不傻,看出來不是陳燮去這一趟,日本不會乖乖的。至于朱由檢呢,那是另外一回事了,收到日本使團送來的禮物,一箱一箱的金條抬進內庫,他的臉上自然笑容不斷。這才是打仗的本質,打仗就是要發財,不能打虧本的仗。什么好戰必亡,那是建立在打一種消耗戰的基礎上。打仗就得有好處,這是陳燮給朱由檢灌輸的理念,狗屁的好戰必亡,長期不打仗的國家才尼瑪有危險。大明無外患才幾十年啊?一個建州女真就讓大明無法應對了。
日本使團送來的朝貢禮物,除了一些土特產之外,主力是價值二十萬兩白銀的金條。說好的五十萬兩賠款,其余的說好了用人口抵賬。這些人口,必須是十八歲以上,二十五歲以下的男性青年,身體還得健康才值錢。仔細算一個賬,不難發現陳燮的險惡用心。日本在二戰時期總兵力才多少?那時候日本人口多少?一億多,現在日本人口才一千多萬啊。滿打滿算,日本能湊出來五六十萬青壯人口作為合格的兵源,那就是不得了的事情了。
現在為了還債,德川家康打算弄個十萬青壯來抵賬,這些人還都不是武士階層,那么這些青壯勞動力離開后,對日本的經濟影響有多大,可想而知。這些人一旦在南洋安家落戶,又回來接走家屬,又是多少人口?反過來看,日本不事生產的武士階層,加起來過百萬。到時候整個日本的經濟,絕對會因為人口的問題發生危機。進而只能更加的依附陳燮生存。
日本人不是好東西陳燮不管,但是去了南洋,肯去用命換一個家人的衣食無憂,為陳燮賣命的日本人,肯定就是好東西了。這就是陳燮為何不要武士的原因了,這些人是有民族意識的,而且還可能很強烈。這幫人弄到了南洋,誰知道會鬧出什么幺蛾子。
當然,南洋的大門也不是說就此對武士關閉,一些在日本混不下去的武士,陳燮還是歡迎他們去南洋的。這些人接受過教育,還是王陽明版本的儒家一系的教育。一群接受過教育,手里又能玩刀的武士基層的存在,這就是日本的精英階層和大明精英階層最大的區別。大明的文人,極少數才是會舞刀弄槍的。盧象升、孫傳庭這種能拎著刀子沖在前面的主,那真是鳳毛麟角。但是日本不一樣,是個武士就有文化,就能拎著刀子去砍人。
正是因為日本長期存在這樣的一個階層,在明治維新前后,舊的幕府被推翻前后,涌現出了一大批時代的頂尖精英。什么伊藤博文,什么山縣有朋,東鄉平八郎之類人杰,其實都是武士的出身。這類人主導的日本社會變革,自然是以武力為主,走對外擴張的道路。
這么一群人,在社會上不事生產,又沒有前途。他們極度渴望一個發達的機會。
陳燮需要的就是一些在日本混不下去的武士,這些人到了南洋,只要換個國籍,他們的忠誠度絕對在什么三家大姓之上。所以,陳燮才留下一個門縫,讓消息傳出去,等一段時間回到日本時,再打開對武士的南洋之門。
如何對待日本使團的問題,朱由檢和內閣大臣們商量,洪承疇主張“善待”日本使團,包括首輔周延儒在內的所有輔臣,都沒有任何異議。就是在這樣的一個氣氛范圍內,朱由檢咳嗽一聲道:“思華在年前就跟我談過,他要東征的事情。有一句話,留給我的印象很深。日本這個國家,看上去距離我們很遠,但實際上沒有想象的那么遠。萬歷年間的事情,說明了日本這個國家的狼子野心。對待日本,就應該像養狗一樣,不聽話就踹一腳,讓他咬誰就咬誰。這話有點粗俗,但是朕以為很有道理。國家財政艱難,就算富裕了,稅收取之于民,要用之于民,而不是用在這等面子工程智商。落了面子,虧了里子的事情,大明以前做了不少,今后不能在做了。”
這一番話,就是基調,當場內閣成員們就啞巴了。朱由檢是很小氣,各位內閣大臣都知道,對別人小氣,對自己更小氣。但是有一點,一旦國家有事,他是不會吝嗇內庫的。
“陛下,此事關乎禮數,關乎大明上國的顏面,是不是再慎重的考慮的一下。”作為首輔,周延儒還是硬著頭皮提了一句,畢竟之前大家是商量好的,這個事情在皇帝這里提一下,回頭就票擬,賜給日本使團大明產的絲綢等等貴重物品的數量,價格上是不能太低的。
朱由檢態度非常堅決的表示:“不妥,朕以為,回禮控制在五千銀圓的價值范圍內,多一分銀子都不能出。就這么定下吧,內閣票擬送司禮監。”一錘定音!
無奈的內閣大佬們,只好回去重新算計。這次的臉面有點丟的太大了,為了看看日本使團的反應,禮部按照朱由檢的意思,重新擬好禮單后,洪承疇很不好意思的親自走了一趟。怎么回事呢?日本使團來了,給他送了厚禮,價值不下二千兩,各位閣老也是一樣,首輔那邊更是價值五千兩的一份厚禮。大家都收下了禮物,就算是盧象升,也沒有例外。
洪承疇親自來訪,日本使團全體出迎,跪地大禮。面子上極度滿足的洪承疇,心里在抱怨陳燮這家伙,又不是花你的錢,跟陛下說那些作甚?搞的他很難下臺。
扶起酒井忠勝,洪承疇進去后落座,一番寒暄之后,面帶微笑的問:“貴國使團,可有什么特別的要求?現在沒有其他人,盡管說出來。”言下之意呢,私下里你們說,回去我幫你們說說話,成不成不好說,但是肯定幫忙就是了。
酒井忠勝自然是知道這話的意思的,立刻表示:“外藩小臣,不敢有太高的要求。只是我等久慕大明的天顏,但求當面跪拜,一見天顏。”這個事客氣話了,希望見到皇帝一面,不然不是白跑了么?這個皇帝是不是接見,對使團來說,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洪承疇笑道:“這事情現在就能答應你,說別的,這不是什么難事。”這個事情他心里有譜,朱由檢已經交代禮部,準備接見的事宜,禮部尚書怎么會不知道呢?
酒井忠勝心目中的大事,其實就是見一下皇帝,然后回去可以有個交代和政治資本。這個事情辦妥了,他才好提別的要求,沒想到洪承疇一口答應,心里覺得下來的事情自然就更好辦了,立刻道:“敝國征夷大將軍德川家光,希望得到上國的冊封。另外,敝國還希望能在華亭設一館驛,方便處理兩國商貿之間事宜。”
酒井忠勝覺得不難的事情,在洪承疇這里,反而就不好辦了。大明重視禮法,六部以禮部為先。冊封一個別的國家的大將軍,那可不是說著玩的,關系到兩國邦交。按說,日本的征夷大將軍,那是日本天皇該管的人和事情,怎么輪到大明來指手畫腳的,那不成了干涉他國內政了么?這事情,洪承疇不敢不小心,萬一鬧出糾紛呢?
當然了,天朝上國老大的架子不能丟,得端著。洪承疇稍稍沉吟,故作淡然道:“此事重大,不可專擅,本官當回去后,與各位閣臣商議,再給你們一個答復。至于開設館驛的事情,在華亭那個地方,你們得去找陳閣老說話。”
洪承疇是真的不想再得罪陳燮了,這貨就不是一個正常的大明文官,跟他沒道理可講。你把手伸他的地盤,他是真的敢下刀子剁你的手。在大明得罪誰都未必有壞事立刻發生,得罪陳燮一準立刻報應,不帶過夜的。“心胸寬闊陳閣老”,這話在大明官場很流行。
洪承疇也沒多留,立刻回去跟大家商議,眾人一聽這些要求,覺得這些日本人很上路,提的要求都很政治正確。至于華亭館驛的事情,周延儒開口道:“開館一事,可奏明陛下定奪。我等不要先表態,陛下問起可否,大可輕描淡寫。”
這個調子也定下來了,一群閣老又去找皇帝議事。禮部這邊的接待章程出來了,票擬送司禮監,這都是小事。洪承疇提起日本使團的要求,朱由檢果然龍顏大悅道:“看來這些蠻夷,還是知道禮數的,至少是心向大明之德。”
洪承疇趁機提起館驛的事情,朱由檢果然問起大家的意見,都說這就是小事一樁,無傷大雅,答應就是了。這個也過了,最后洪承疇才把最難辦的事情說出來了。朱由檢一開始還挺開心,仔細一想不對了,這是日本的內部問題,怎么讓大明的皇帝來冊封一個大將軍?要冊封,那也是冊封日本天皇了,這程序上不對了。r1152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