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陳燮對孩子的事情都不太關心,一個是對這個時代沒有什么歸屬感,一個是他的出身,導致他對后代總有一種難以言表的艱澀心態。自己的父母不是好父母,輪到自己來做父親了,陳燮真的怕自己做不好。再有一個,就是真的很忙,沒時間陪孩子。
現在陳燮把孩子抱在懷里的時候,看著孩子熟睡的臉,堅硬的內心突然軟化,有一種莫名的感動,這就是生命延續的意義么?這就是血脈相連的感悟么?還是因為這個孩子,未來將是興海王的緣故呢?只有他才能繼承自己的事業的緣故么?
“走吧,回家!”陳燮笑著把孩子交給朱媺娖,轉身朝眾位大臣行禮:“各位,不好意思,今天就算是陛下來圣旨,我也不離開老婆孩子半步,先走了!”
眾人不約而同的笑了,朱媺娖臉上泛起激動的紅光,跟著陳燮上了馬車,一路回家。
跟屁蟲朱慈烺真是攆都攆不走,到了門口,陳燮給他攔下來道:“今天就算天塌下來了,也不要來煩我。”說著一手牽著一個女人,信步往里去。朱慈烺站在門口,哭笑不得,最后哈哈大⑤長⑤風⑤文⑤學,ww︾w.cf♂wx.ne☆t笑,轉身走人。
孩子醒來就哭,聲音異常洪亮,奶媽進來接過孩子,熟練的解開衣襟,這小子張嘴就含住,然后安靜了。陳燮在一邊看著傻笑,回頭時迎上一雙幽怨的眼神,抱歉的回了一個眼神時。朱媺娖笑道:“如是幫了我不少忙,孩子能順利的誕下,多虧她平時監督我運動。”
這公主倒是心地善良,沒有為難柳如是這種身份低的小妾,可能是因為她對公主不構成威脅吧。陳燮一直以為,女人的對另外一個女人的善良。也是有前提的。
巨大的熱水池內泡著,帶走一路風塵,一個窈窕的身影進來時,陳燮笑了笑,換來一個白眼珠子。還有一句抱怨:“你倒是還知道要回來,這一走就是那么久,信也就是區區百字。”
陳燮抓住柳如是在背后擦背的小手,如若無骨依舊,口中卻在嘆息道:“我倒是想呆在家里。陪著你們過日子,但是不行啊。老天爺既然給我丟這里來了,我就必須把該做的事情都做了。不然對不起老天,也對不起自己。”
“知道你是做大事的,我們女人生來就是這個命。”柳如是也沒能超出這個時代的舒服,身子漸漸的軟了,趴在背上低聲道:“這回說什么,我都得要個孩子。”
陳燮笑道:“這一次回來。估計有日子要在京師呆著,短則一年。長則三五年。”
柳如是驚呼一聲,坐起道:“怎么,陛下要留你下來?”這話里的意思,陳燮很明白,這女人聰明著呢,伸手拍拍她的手背:“不是你想的那樣。繼業既然是定下來的興海王,我留不留都沒什么。關鍵是我自己要留,很多事情以前不能做,現在能做了。”
繼業是兒子的名字,朱由檢給起的。意思很明白。陳燮能理解皇帝的想法。
朱媺娖捧著衣服來到門口,聽到簾子后面的動靜,忍不住臉紅了一下,看看兩位丫鬟跟雕塑似得,掀起簾子往里去,放下衣服時看見玻璃屏風后面一副觀音坐蓮的景象,腿有點軟,差點一個踉蹌,趕緊的從里頭出來。
皇宮里面一切都沒啥變化,朱由檢正在聽吳直匯報,聽說他要找楊廷麟的麻煩,忍不住笑道:“朕就知道,思華要對內閣做手腳。以前就聽他說過,吏治是一個皇朝最要緊的事情,當時沒機會去改變,現在思華回來了,朕想聽聽他怎么說。”
王承恩在邊上笑道:“萬歲爺,奴婢覺得,思華大人來做這個首輔,再也恰當不過了。”
朱由檢搖搖頭:“他不會做的,朕倒是想啊。你啊,還是不了解他,心在外面呢。”
王承恩道:“萬歲爺,思華大人說了,派艦隊去什么天竺,這是多遠的地方?”
朱由檢笑道:“取輿圖來。”地圖拿來,指著地圖道:“這就是天竺,這里是木邦。走路上過不去,山太高林太密。走海路,就沒這個麻煩了,唐朝的時候,王玄策倒是借了吐蕃的兵,打了過去,最終也沒能占下這片地方,就是因為道路難行,根本就不能叫路。如今走海上過去,順風順水的話,比走陸地上要輕松多了。這就是思華要開拓海疆的原因啊!”
王承恩見朱由檢志得意滿的走到書桌前,趕緊過來磨墨,朱由檢攤開一份奏折看了便笑道:“內閣又有好消息來了,漠北平定之后,哈密衛那邊也有了畏懼之心,提出要恢復哈密衛,讓朝廷派員去管理。呵呵,這些人,說到底還是怕刀子。一份請求,就想朕放過他們,真當朕的虎賁累了么?”說完刷刷的批了字道:“讓他們先來京師謝罪,再提恢復之事。”
王承恩在邊上看了一眼,嘆息道:“這要是思華大人,早就提兵打過去了。”
朱由檢心情好,笑著瞪他一眼道:“你這老奴,少說閣臣的壞話,他們怎么跟思華比?大明最精銳的騎兵,都在京師拱衛著。邊地哪來錢糧?哪來的領兵大將?寧夏那邊,早就打爛了,地方上窮的連人都看不到幾個。盧建斗提議,讓察哈爾一部去河套,朕還沒想好。”
晨起,換上一身朝服,陳燮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自嘲道:“就算是公爺了,也還是衣冠禽獸。”朱媺娖在一邊,抬手輕輕打他一下道:“哪有人這么說自己的。”柳如是掩著嘴笑,收拾停當,陳燮出來,揮別送行的兩位女人,上了馬車,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馬車咿咿呀呀的動了起來。塔塔塔的馬蹄聲,在這個清晨響起,打碎了黎明的寧靜。
宮門之外已經來了不少人,盡管內閣制度變化了,朝會還是正常進行。陳燮心說,什么時候皇帝不用上朝了,這官和皇帝都當的舒服了。馬車還沒挺穩,幾個人就圍上來,楊廷麟大聲道:“思華來的正好,你給評評理。”
陳燮下來一臉笑容道:“什么這么要緊,大清早的在這里就爭上了。”
楊廷麟道:“還不是盧建斗么?開口就要二百萬銀圓,說什么各省的衛所裁撤安置之用。”
陳燮看看這家伙一臉的激動,立刻一拱手道:“這事情,跟我挨不上,你還是找別人吧。”
楊廷麟一看陳燮不上套,急了,抓著他的衣袖道:“別啊,這事情我就賴著你了。建斗,一起上,非要這小子拿出點真金白銀來,不能他整天在海外快活,你們在朝中累死累活的。”
陳燮笑瞇瞇的看著這家伙表演,盧象升不好意思這么干,站一邊笑著拱手,沒上來說話。倒是周延儒從馬車上下來了,看看陳燮便道:“思華也到了,今天的早朝,你可以不上嘛,那么老遠的回來,也不多休息休息。”
陳燮笑道:“周相,我這是來給各位找麻煩來了,回頭大殿上別怪我心黑手辣就行。”
提起這個,周延儒來了精神,立刻便道:“你說說看,怎么個麻煩法?我們也好想法子應對,這會距離早朝還有一刻的時間,正好大家都來說說這個事情。”
陳燮見內閣的大佬們都圍了上來,六部、六科的官員也都饒有興致的樣子,便笑道:“其實這個事情說起來呢,一點都不復雜。我把這個叫做財政預算制度。怎么回事呢?事情是這樣的,各位都知道,每年各部、各省,各個衙門,官員都是拿的死俸祿。想辦點什么事情,就得給內閣打報告,過了才票擬、披紅,非常的麻煩,很容易耽誤事情。這要是換以前,每年兩稅,加上鹽課、鐵課,也沒多少事情可做。如今不同了,自打開了商稅,增加了城市管理,大家有沒有覺得,工商業興起之后,不單單是稅收增加了,要做的事情也多了?京師還好一點,在一省巡撫的位置上,在知府的位置上,具體的事情多了很多很多。在地方上,還能靈活的掌握財政,做必須做的事情,但是在京師,這就辦不到了。為啥,手里沒銀子啊。”
陳燮一通說,大家聽得似乎有點明白了,這個所謂的預算制度,似乎是一個全國性的體系。怎么說呢?就是提前一年,拿出一個明年的預算,交給京師的戶部核算。該花什么錢,不該花什么錢,你的能通過審核。然后每年的兩稅和商業稅,你還不能擅自截留了,你得由中央政府統一調配。預算通過之后,各省可以根據預算,留下相應的款子,作為明年的開支。
這個制度,對于大家來說,都很新鮮,但是又都覺得吧,這制度由好處,因為他很靈活。京師的各個部門,各省的各級衙門,都有一筆可以靈活調動的款子。陳燮現在說的就是一個大概,但是也提到了官員的俸祿太低,可以適當的提高一點。這個預算的款子怎么使用,必須是在監督之下,至于怎么來監督,陳燮沒在這里說,留了一個話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