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下傳統的文人儒衫,還上一身簡易便行的奇裝異服,陳子龍有一種脫胎換骨之感。走出住所,陳子龍也投入到了這一次調研之中去了。大明有太多的現實問題,以其像過去那樣,在風月場所指點江山,不如投入到實實在在的工作中去,一點、一點的改變這個國家。
朝廷上關于南直隸和湖廣的爭吵終于結束了,大明內閣在多次的會議后取得了一致,上報皇帝核準。因為沒有了司禮監,大明內閣的權利大增,但是這種軍國大事,還是必須要經過皇帝的同意。文臣的權利看起來在新制度下越發的強勢,實際上因為軍隊的改革正在進行,兵部隊軍隊的管理權利被一點一點的剝離。
就在這個時候,一份來自江南的奏折,再次引發了朝野的紛爭。大明內閣大臣之一的陳燮,上奏朱慈烺,闡明其觀點,過去的戶籍制度延續至今,已經跟不上大明發展的節奏,成為了發展的阻力。故而,要求陛下召開御前會議,討論廢除賤籍、匠籍。并且表示,“此舉關乎大明之未來,迫在眉睫!故請陛下及諸位同仁,慎重起見,從速辦理。”
拿到這份奏折,朱慈烺的反應不強烈,內閣的反應就跟火山噴發似得。周延儒直接就伸手去揉眉心,姜[逢元按著胸口,洪承疇拍桌子跳腳,其他人倒是平淡,但是表情都露出憤怒。這都是陳燮給氣的,這是祖制,要改不是不行,但是你好歹先跟大家商量。看看這份奏折上是措辭,討論“廢除”。不是討論“是否廢除”。
看上去是一份不溫不火的奏折,實際上這字里行間透著一股濃濃的強烈意愿。趕緊的討論,趕緊的廢除,別讓我多費事,沒時間跟你們磨牙。你眼睛里還有陛下么?還有內閣么?
京師吵翻天了,陳燮卻在做另外一個事情。一支船隊抵達華亭后,開始往船上裝軍火,忙活了三天,才算是把荷蘭人采購的軍火裝船完畢。一共是六百門大炮,步槍兩萬條,以及相應的彈藥若干。裝了整整五條船,而且都是大明的商船。這些商船的目的地不是印度,而是歐洲。這是大明第一次派船隊前往歐洲。
跟隨這個船隊一起出發的,一支二十艘戰艦護航的艦隊。這一次航行,將走海路經過納土納補給,轉道淡馬錫,穿過海峽前往印度,在那里還有一支二十艘戰艦組成的護航艦隊,以及三十艘商船運載的一個步兵師等待著一起上路。
臨行前夜,遠征軍指揮官在松江府集體面見陳燮,聆聽指示。對于這一次航行。陳燮的要求并不是打到歐洲去,因為太不現實了。
手指著巨大的世界地圖。陳燮首先指著達累斯薩拉姆:“這是一次漫長的航行,各位的任務不是什么征服歐洲,炫耀武力。首要任務是建設補給點和基地,這里需要駐軍。開普敦,這是荷蘭人的地盤,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允許我們在這里建設自己的補給點和基地。次要任務,就是控制阿拉伯還和紅海,以印度為跳板,進入紅海之后,這個地方叫做吉達。在這里建設一個補給點和軍事基地。最終目標還是這個,蘇伊士。告訴那些日本開化士兵,他們將在這兩個基地呆上五年,然后輪換。各種補給,從印度送過去。我希望在未來的十年內,帝國軍隊能控制整個埃及。然后再用十年的時間,開鑿一條運河,貫通地中海和紅海。這樣一來,抵達歐洲的航線大大的縮短,并且整個西亞和非洲東部海岸,都將在大明帝國海軍的控制范圍之內。”還有一句話,陳燮沒有對這個軍人說,那就是“真的有離開大明的那一天,我希望看見大明帝國真正意義上的崛起,而不是滿清盛世那種癌癥患者似得回光返照。”
這一次航海行動,在大明的官方記載中是這樣說的,“這是繼成祖年間鄭和下西洋之后的又一次偉大航行,同樣也是一次給世界人民帶去和平發展,共榮共存的一次偉大的航海行動。史稱,建新遠航。”這個官方的說法,得到了亞非拉人民的廣泛認可。至少他們的教科書上就是這么寫的,一些西亞和非洲國家甚至直接在教科書上寫,“大明帝國的遠洋探索行為,客觀的給西亞和非洲人民帶來了文明和進步”。
大明民間史學家的口徑,則與歐美史學界的記載比較接近,他們都把這一次航行稱作“建新遠征”。認為這是明帝國海權意識崛起的一次軍事行動,客觀上促進了大明帝國五百年的繁榮和世界霸主的地位。
以上都是比較客氣的說法,有一個叫馬克思歐洲人在他的著作中提到:被譽為大明帝國近百年最杰出的軍事家、政治家、思想家、音樂家的陳燮,本質上是一個民族主義者和帝國主義者。他是世界資產階級的代表人物,雙手沾滿了世界人民的鮮血。發生在明帝國建新五年的那一次航海遠征,開啟了明帝國世界范圍內的掠奪行動。曾經的亞洲老大帝國,已經不滿足于在亞洲范圍內的掠奪,策動了這一次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并且在未來的四十年內,不斷的加大其在非洲和西亞的軍事投入。這一行動與其隨后的橫穿太平洋的遠征,本質上都是為了世界殖民,都是資本利益驅動的產物。
這一次遠征投入的戰艦為四十艘,商船和補給船六十三艘,運載步兵一個師,海軍陸戰隊若干。艦隊抵達開普敦之后,護送十艘商船繼續往歐洲航行,計劃于次年的春天,抵達荷蘭港口城市阿姆斯特丹。
京師的爭吵口水未干,陳燮關于廢除相應戶籍制度的奏折,依舊很順利的擺在的御前會議的圓桌上。理由很簡單,朱慈烺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外在力量,用于平衡整個看上去文官集團過于強勢的政治格局。
但是在這次御前會議上,首先被拿出來的議題不是什么戶籍,而是由吏部尚書李遇知提出的議案,廢除天下各總督,理由是“豪無外患,徒傷國帑”。大明內亂外患期間,設了好多個總督,統一指揮各軍作戰。現在還保留的總督只有三個,一個是薊遼總督,一個是三邊總督,一個是陳燮的三省及海外總理大臣。
理由很強大,大明沒有外患了,現在的蒙古韃子,全都在給大明養羊、養牛,換取糧食和生活用品。你還別擔心他們跳,從科爾沁到察哈爾,赤峰、承德、烏蘭察布、包頭等地都有駐軍,甚至大漠深處的庫倫,都有一支大明騎兵在駐扎。這些軍隊駐扎在這些地方,明著說是保護商路,打擊馬匪。實際上就是占山為王不走了,起一個監視的作用。但凡草原上有點什么動靜,首先就得過這一關。
至于說到蒙古的老爺們,哪有心思跟大明打仗啊,都在享受羊毛貿易帶來的巨大好處。只要多養羊,糧食有了,穿戴有了,奢侈品也有了。打?打個屁啊,給老子養羊去。這些人都學會了不要養山羊,要養從泰西傳來的綿羊,這種羊出的毛多,還不啃食草根。
最重要的還是貿易的相對公平,以前的大明商人來了,那叫一個黑心。現在的大明商人來了,雖然依舊黑心,但是不敢過于黑心。各地的駐軍,一旦接到蒙古部落的舉報,就會對黑心商人采取行動。抓人罰款都是輕的,個別黑心的連人帶銀子都給你黑了,草原太大了,死幾個人你都不知道死在哪。
言歸正傳!李遇知的提案擺出來之后,御前會議的氣氛就不對了。取消各地總督之后,陳燮就無法在兼顧三省之事。實際上陳燮一直掛著這個頭銜的意義不大,山東已經基本放棄了,江南主要集中在松江府,唯一真正意義上是陳燮地盤的,無非就是遼東。
這個議案最大的作用,其實不是什么實際地盤,而是想讓陳燮在江南的一切舉動,變得名不正言不順。這樣一來,陳燮的身份就尷尬了,你一個內閣大臣,不在京師好好呆著,你長期留在江南算什么事情?還有就是順便擠兌一下皇帝,讓他為難一下,順便瓦解朱慈烺和陳燮隱形的聯盟關系。
這也算是對陳燮的一個有力的反擊了,但是作為皇帝的朱慈烺,在這個時候卻比較冷靜。看穿了文官集團的用意之后,朱慈烺不怒反笑。覺得這個人真是太蠢了,都過去這么多年了,還在搞過去那一套。先拿個大義名分來做文章,然后在抹黑再搞臭,最后是總攻。
對此,朱慈烺決定把問題丟回去,很干脆的點頭道:“朕以為可行!并且提名陳燮為下一任首輔的人選,請御前會議討論。”朱慈烺算是給陳燮帶壞了,說話也是半文半白的。
這個時候內閣才想去來,臥槽,夏天到了,距離秋天的內閣廷推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