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玉璋宮。
西南墻角門,幾聲規律的貓叫后,跟著便是一陣低沉的敲門聲。
元和今兒值夜,早就晃悠著過來了,這會子從門縫中往外瞧了瞧,便輕輕打開了角門。
與門外人一陣低語后,角門關上,一切又恢復如常。
隔日,紫云閣中。
“安胎藥已經熬好了,寶林現在就喝吧,待會兒放涼了要發苦的。”
小梅端著藥碗過來,對正在看衣裳圖樣的云倩道。
“不著急,這會子還燙呢,放溫了再喝。”云倩頭也不抬,“來,你先瞧瞧這個圖樣,多好看啊,剛好皇上賞的布料里頭,有一匹適合做孩子的衣裳,我想著親手給孩子做一件衣裳。”
目光依舊落在手里的圖冊上,云倩心情極好的招呼著她過來。
小梅笑著上前,看過后,也夸贊。
“這花樣子,不論寶林生皇子還是公主,都是合適的,祥瑞可愛。”
“是啊,我挑了許久。”
看著手中的圖冊,云倩面上露出溫柔笑意,眼中滿是對腹中孩子的期待。
女子便是如此,一旦有孕,總能輕易的從心里生出對孩子的愛意。
小梅看著她的變化,心里也是愈發難受了。
在小梅心里,像楊妃這樣,為了利益都能將親生的兒子拋棄,更不要說云倩這樣的陪嫁侍女了。
其實云倩心里也清楚,但她自小伺候在楊氏身邊,早已被訓的服服帖帖,哪怕心里已經有了反抗的苗頭,可真要行動,也還是很難。
這邊好比大象從小就被一根鐵鏈束縛住,從來掙脫不開,時間一長,就放棄,亦或是說,不再有掙脫束縛的想法了。
哪怕它已經有機會和力量,掙脫鎖鏈,但心里卻早沒了勇氣。
這大約是,奴性。
楊氏的威壓從小伴隨在云倩左右,云倩的爹娘也原本就是南寧候府的奴仆,這樣的環境之下成長,心性早就已經有些異于常人了。
“既然選定了,那就這個吧,快把藥端過來,我喝了就開始做吧。”
云倩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小梅的惆悵。
而當小梅剛把藥碗遞過去的時候,門口忽然傳來了花舒的焦急的呼喊聲。
“別喝!”
“寶林別喝!”花舒一臉驚恐的沖進屋里,“那藥可能有毒!”
一聽這話,小梅頓時臉色大變,已經伸出去的手慌忙收回,生怕那藥沾染了云寶林一點。
“怎么回事,你這話什么意思!”
云倩也驚得站起身來,趕忙問話。
花舒一臉驚魂未定,顧不得喘氣便回話。
“奴婢方才預備清洗熬藥的罐子,東寶過來幫忙,不慎打破罐子,藥渣撒漏出來,旁邊放著的銀湯匙遇到藥渣就忽然變黑了,奴婢聽說,銀子遇到毒物才會這樣,所以趕緊來了!”
一番話說完,花舒才趕緊大口喘氣,緩了緩。
小梅捧著藥碗,人都傻了,到底云倩反應快,從頭上拔下一支銀簪就探入藥碗中攪了攪。
當銀簪拿出來的時候,已然變色。
頓時,在場幾人皆是臉色發白,都是后怕。
也是在這屋里亂起來的時候,看似在廊下窗邊打掃的小太監東寶,默默的拿著掃帚走遠了。
“是誰要下毒害寶林,這是毒藥啊,難道要一尸兩命不成!”小梅氣的眼眶發紅,“寶林,這件事一定要告訴皇上和皇后娘娘才行啊!”
花舒也是緊緊蹙眉。
“寶林的藥,都是一次開上三天的量,拿來在紫云閣內熬的,今日的藥是第二天的,昨天的藥寶林已經喝了沒問題,今日的藥卻出了問題,這.”
“這說明在藥里動手的人,就在我紫云閣內!”
云倩眸中顯出惱意,捏緊了那支發黑的銀簪,咬牙開口。
她說出這話,小梅和花舒兩人面面相覷,都是又驚又惱。
一時間,沒人敢接話,云倩也是默默不語。
這紫云閣內,誰知道究竟都有誰的眼線呢。
皇后的、昭貴妃的、楊妃的,乃至可能還有更多,想要抓出人來,不簡單。
眼下她手邊能信任的人,只有小梅和花舒。
而花舒覺得,除了他們之外,第一個能排除的就是小太監東寶了。
畢竟東寶要是心里有鬼,這會子早該慌神逃了,可他卻沒有。
得到這個信息,云倩的腦子也是快速的運轉起來,思量一番后,吩咐兩人按她的要求去查一查紫云閣內所有人的行蹤。
結果卻極其令人寒心。
是一起從鐘粹宮里搬出來的宮女小秋,奉楊妃之命,要殺人滅口。
只因楊氏懷疑云倩和皇后勾結,會揭露她從前做的種種惡事,所以決定殺了她,以絕后患。
“我如此忠心待她!”
云倩看著跪在地上哭求告饒的小秋,氣的渾身發抖。
“寶林當心身子啊!”小梅趕緊上前把人扶住,“都出這樣的事情了,寶林還要護著楊妃不成,此事一定要告知皇上和皇后娘娘!”
花舒也是氣的手抖,在旁勸言。
“就算是為了腹中孩子,寶林也不能再忍了呀,況且她這回下手不成,被您發覺,那肯定愈發要殺人滅口,還會有下回的!”
其實這話都不必花舒提醒了,云倩能不知道楊妃的為人么?
倘若不斬草除根,給了楊妃喘息的機會,等楊妃卷土重來,她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心寒至此,又為自保,加之早因為小梅的多次勸誡有所心動,所以在這一日,云倩帶著人跪在了鳳玄宮椒房殿內。
她沒去找裴曜,她擔心皇上因忌憚南寧候府而放過楊妃,但云倩相信,皇后把握了機會,肯定會將從來野心勃勃,覬覦后位的楊氏,打入不可翻身之地。
殊不知,皇后也等待這一刻多時了。
不出半日,皇后宮中的管事大太監嚴禮,就帶著人圍了鐘粹宮。
“大膽!”楊妃拖著病體從床上起來,雙目赤紅的看著眼前一群人,“你們竟敢強闖鐘粹宮,狗奴才,活膩歪了不成!”
“奴才奉皇后娘娘之命,搜查鐘粹宮,即日起,鐘粹宮上下封禁,所有宮人都帶走審問!”
嚴禮冷冷看著她,一字一句的道出。
楊妃身子抖了抖,心已經跌到了谷底,可還不肯放棄,依舊虛張聲勢。
“放肆!本宮只是禁足,又并非犯什么大錯,皇后即便貴為中宮也不可如此無禮,本宮要見皇上,司琪,去請皇上!”
“娘娘別掙扎了,此刻還稱您一聲娘娘,已經是體面,實不相瞞,云寶林已經將您要毒殺她的事情,告到鳳玄宮了,謀害有孕妃嬪,楊妃娘娘,這后果,不用奴才告訴您了吧?”
嚴禮一聲嗤笑,旋即面色一凜,抬手低喝。
“給我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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