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王授予紫騎生殺大權,云大人可以不經通報在韓王府處置判罰,顏箏不過是個沒有承恩的侍妾,他要殺她,易如反掌。
顏箏心里“咯噔”一下,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幾步,抵在窗臺前的黃花梨木大幾上,“你!”
她似乎天生就與這個男人氣場不和,她與他的每一次相見都劍拔弩張,不是持劍對峙,就是垂扎生死。他總是用最慵懶的嗓音說著最刻薄絕情的話,不是威脅她的性命,就是要置她于死地,而現在,他又用這樣平靜冷淡的語調輕描淡寫地定下了她的罪罰——背夫偷情,要受沉塘之刑。
這令她沮喪,卻也燃起了她心底的怒意。
她扶著桌角站定,直直地望著斜倚在她床棱上的男子,冷聲問道,“云大人說我與人偷情,要問我的罪,請問你有何證據?無憑無據就含血噴人,那可是要進拔舌地獄的,還請慎言。”
元湛眉頭一挑,嗤笑一聲,“你身上的酒香,恰是前堂筵席上的果酒氣味,還需要什么證據?”
他眼簾微閉,忽又倏然睜開,目光里驟見一片冰冷,“而且,你與竹雅閣的林大人在蘭芝亭內依偎嬉笑,亦是他送你回冬院的,你以為我是瞎子還是傻子,看不出來你們兩個之間到底是怎么回事嗎?”
這語氣冰寒,但隱隱卻帶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酸意。
元湛說完,自己也有些片刻怔忪,總覺得心上好似劃過什么奇怪的符咒,令他整個人都不對了。
他平素隱于紫騎,對凡事皆一副慵懶隨意的模樣,只除了王圖霸業,何嘗在意過區區小節?
可現在,他分明覺得胸口有一團悶氣憋在那里,咽不下去,更吐不出來,渾身上下難受得緊,似乎只有竭力說些尖酸刻薄的狠話,看到她傷心難過害怕顫抖的樣子,才能讓他好過一些。
顏箏垂下眼眸,心想這男人怕是在韓王跟前說一不二慣了,猛然藺雪臣出現搶奪了他的風頭,令他心生不快。
他定是曉得藺雪臣是韓王表兄,就算當真勾引了四季園的美姬,韓王定也不會處置,所以才想著無事找事,將霉頭觸到她頭上來,畢竟她不過無依無靠的區區弱女,他以莫須有的罪名捏死她再容易不過,順便還能不動聲色地打擊一下藺雪臣,當真是好算計。
但他顯然錯算了她,她雖然惜命,但他已經逼得她避無可避,忍無可忍之下,她又何必再忍?
在昏暗搖曳的燭火下,顏箏忽然輕聲笑起,她徐徐跳到元湛身前,輕輕俯下身子,并不說話,卻目光灼灼地望著他。
元湛一時驚詫,他沒有料到這個向來畏懼他如同鬼神的女子,為何突然之間會有這樣的舉動,他本該厲聲叱喝猛力地推開她的,但不知為何,他抬起的手卻遲遲都不肯使出力氣來。
她溫熱的呼吸綿綿地拂過他的臉龐,激起他一陣顫栗,她的目光炙熱而復雜,隱隱閃過幾分算計和冷意。他曉得這女人一定心懷詭計,但不曉得為什么,他的心,卻如同春風化雨,清冽的水滴落入古井無波的湖水中,蕩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她沉默,他也不說話,兩雙墨黑清冽的眼眸對視,脈脈不得語。
突然,顏箏嘴角漾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她側過頭,輕輕在元湛唇上一啄,然后飛快地分開。
元湛窒住,雙唇交碰間那柔軟的觸感,在心底傳來異樣感受,令人整個人都酥軟下來。
他向來潔身自好,從來都沒有過女人。女子的觸碰令他厭惡,在十二歲那年親手處置了幾個永帝派來的女奸細后,他甚至連衣袖都不肯再讓女人沾染,為了坐實他荒.淫好色的名聲,曾有一度,永帝源源不斷送入北地的女人,他都以曼陀羅米分令其致幻誤以為承寵,何嘗親自沾過這些女人?
后來有了元祁之后,他便順理成章地解脫了,與司徒側妃的大婚是元祁代勞,平素臨幸各房的任務亦是如此。
而現在,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卻以這樣偷襲的方式,電光火石間奪走了自己的初吻。
可他竟沒有感到震怒,反而……心臟像是漏了節拍,在錯落的回聲間,他彷佛能聽見有欣喜的悸動淌過。
耳邊傳來顏箏冷淡的低語,“我與竹雅閣林大人,不過是偶然相遇,彼此投緣,說了兩句。我們之間既無僭越,也無茍且,行事正大光明,無不可對人言,你若是想要以男女之事栽贓陷害他,怕是要失望了。”
她語氣微轉,詞鋒忽地犀利起來,“云大人若非要說我不守婦道,也行,不過那個奸.夫可不是什么旁的男子,正是云大人你呢。你常夜闖我閨房,我與你有過肌膚之親,現下你唇上還印著我的唇脂,我身上有前堂果酒的香氣,可你身上也有。”
她目光流傳,“筵席就要散了,我已聽到冬院門外的腳步聲,若是云大人還不肯離開,那我也不介意嚷嚷起來。
正如你所言,我這樣姿容下乘滿身傷痕性子又不好的女人,韓王大抵是看不上眼的,云大人是韓王的左膀右臂,說不定韓王大度,不僅不計較你偷他后院的女人,還會將我賜與你為妻呢。”
華麗的黃金面具下,元湛的臉色驀然一沉,心中彷佛被鈍器捶打,一時有些悶痛。
他推開她,緩緩從床榻上立起,語氣冷得如同染上了冰霜,“你倒是有情有義,為了將你的奸.夫摘開,對我投懷送抱,連廉恥都不要了。”
顏箏挑了挑眉,冷聲說道,“廉恥是什么?難道是云大人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威脅人的生死?還是一意孤行構陷好人?或者又是夜半三更無緣無故闖進自己主上女人的房間,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她哼了一聲,“如果這就是廉恥,那我寧愿不要。”
她話音剛落,便覺得脖頸間被一股大力鉗制住,那種突如其來的巨大壓力,令她喉間涌起一陣難以名狀的惡心之感,像是要將整個心肝脾肺腎都要吐出來一般,痛苦地不能呼吸。
元湛伸出右手扣在她頸間,他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捏碎這白玉般脆弱的脖頸。
他的生辰,他的初吻,被這個可惡的女人,以這樣可惡的理由,破壞殆盡,事后她不僅沒有半分痛悔,還這樣理直氣壯地火上澆油,將他惡劣的心情徹底跌入谷底。
有這么一刻,他忽然有些后悔,曾一度對這個女人手下留情。
這樣想著,他手上便又多使上了幾分力。
他身材修長而挺拔,居高臨下地望著手中已然慘白的女人的臉,心中告誡自己,這一次絕不能再心軟。這個身世不簡單的女人既然不能給自己帶來任何利益,又這樣忤逆自己的心意,所到之處總會惹來各種各樣的麻煩,偏偏又狡詐若狐,若是放縱她,不曉得什么時候,他會像今日這樣在她手上吃虧。
既然是這樣,那就索性一了百了,不給她任何反撲的機會。
元湛感覺到手中一片濕黏,他皺了皺眉望了過去,只見有殷紅的血滴從他蔥白如玉的手指縫間淌落,他微微一怔,心里好像有針扎般刺痛,只不過這轉瞬之念,右手不知不覺便就松開,身前的人兒一軟,便朝他胸口砸了過來。
他忙伸出手去探她鼻息,直到感覺到指尖被微弱的濕氣纏繞,這才松了口氣。
潺潺的血珠從她頸間被崩開的傷口處滾落,劃過她光潔的脖頸,沾染在藕色的衣襟,化開成一朵炫目的紅花,這觸目驚心的顏色讓元湛心頭一痛。
他想了想,終于將她打橫抱起,如同一團紫色的煙霧,瞬間消失在茫茫夜色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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