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鶴歸

第十二章-血脈至親

時昱聽他這么說,顏面卻是怛然失色。

渾身好似是被抽血了一般,指尖酥麻不斷輕顫。

肩上的壓力也是愈發的重,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司嫣然心疼的看著自家孩兒,坐在時北彥身邊輕輕咳嗽了一聲。

示意他緩緩而言,別激著了孩子。

時北彥卻是不為所動,轉而凝眸看著時昱。

“我帶你去看看戎兒罷。”

他說著起身,朝著屋外走去,時昱也隨之緊跟其后。

這里離時戎所在的房間不是很遠,沿著亭廊拐個彎便到了。

時北彥進去的時候,屋內只有錦城一人在照顧時戎。

錦城一抬頭看見時北彥身后的時昱身子猛地一抖。

隨之趕緊低頭看了一眼床上的時戎,再回頭看著時昱,一時間什么禮節都被拋之腦后。

“錦城,你先出去罷。”

時北彥沉聲說著,言語中不可抗力。

錦城深知這不是自己能細究的,忙對著他們行禮之后,匆忙走出屋外。

卻是站在長廊處不斷是深呼吸著,這到底怎么一回事?!

屋子中的時昱隨著時北彥走到床邊看見那床上靜靜躺著的人。

猶如照鏡子一般,那人的容貌果真和自己如出一轍!

時昱看著這安靜躺著之人。

身上的遍布蜿蜒的青紫脈絡,嘴唇發烏,被害到如此慘境。

他實在是不能和從前傳聞中的修羅統帥與之相符。

興許是血緣關系的緣故,他望著時戎,竟然也會心底憑生一抹痛意。

原本他以為自己從未見過這些血脈至親,應當是沒有旁的感情的。

可是眼下自己這眼眶中流轉的淚水又是從何而來。

他這邊站在床邊擔憂之色看著時戎。

時北彥坐在床沿卻抬頭目光如炬的看著時昱,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父親的本意是讓你余生皆松散,但命運屬實不能讓你如閑云野鶴般的存在,昱兒啊,求求你!”

他言語激切,眼中飽含熱淚,這是時北彥第一次求人,卻是對著自己的親生骨肉。

他看著時昱頓時眸色震驚的看著自己,他眨眼間也潸然淚下。

時北彥隨之拭去眼角的濕潤,繼續說著。

“如今時戎毒發,殿前不可一日無人,中書那邊步步緊逼,你只需收起你那待人溫煦親近的性子,仿戎兒的性情清冷,你二人樣貌別無二致,為父也一定帶他毒解之后,送你歸鄉!”

原本沒看見時戎情形的時候,時昱還摸不清自己的心。

如今看見時戎的情形,他終于明白了事情可能真的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糟糕。

眼看著那叱咤風云的獅虎將軍如今抓著自己的手臂。

再回想在容家容致對自己最后那一跪。

時昱頓時覺得,可能自己真的是搬轉全局的樞紐。

隨之手覆上時北彥的那遍布厚繭的手。

“好!”

只有一個字,卻是讓時北彥和司嫣然都頓時看見了希望。

只要能穩固朝中局勢,將軍府不倒,那他們便可以有轉機。

有時間精力去尋藥給戎兒解毒!

也能還昱兒一片清凈。

“那我需要做什么?”

時昱喃喃出聲。

“午時了,先用膳,隨之便將所有事宜交代于你。”

時北彥說著便讓門口的錦城去膳房交代,這吃食直接送到這個屋子里來。

畢竟時昱也是長途奔波至此,也需給他放松片刻在談其他。

他們一家也能齊聚于此,享受片刻溫存。

小廚房準備膳食的極快,沒多久錦城便將東西都張羅完畢。

自己不敢多看時昱一眼,趕緊出門守在了門口處。

防止旁人瞧見。

他不是個傻子,心中也自然想到了些什么。

司嫣然先是盛了一碗清粥,端到時戎的身旁,一勺一勺的喂他。

眼看他喉嚨微動,隨之那一碗粥便見了底。

總歸是能吃下東西,這還算好的。

她唇角輕顫,畢竟是孩兒的母親,最見不得自家孩兒如今這個被病痛折磨的樣子。

走到桌邊,將那小碗放在桌上,回頭又看了時戎一眼,輕嘆口氣。

時北彥這才拿起筷子。

“快吃罷。”

時昱看著兩個長輩都動了筷,自己這才拿起筷子。

司嫣然卻是扯出笑看著時昱,忙著給他的碗中夾菜。

“看你也如此清瘦,許是當年在娘胎里,你們兩兄弟都沒吃飽。”

時昱抿了抿唇,“我和時戎是誰為先?”

司嫣然聽著他的問題,楞了一下,隨之歪頭想了想。

“應當是時戎比你大一會兒的,畢竟一母同胞實則也分不仔細。”

“你娘親當年為了生你們,半條命都要沒了,如今也落下了體弱之病不能遠出,不然她定是會去江南看你一眼的。”

時北彥也沉聲說著,如今坐在一起嘮嘮家常,倒是顯得親近了許多。

時昱點點頭,又看了一眼那床上之人,心尖一動。

“我小時候也有時會期待我的生父生母出現,如今也終于見到了,只是多年未見難免顯得生疏了些,您們也不要往心里去,事實就在眼前,我自然以后也會像時戎一般的在你們身邊孝敬。”

百善孝為先,這都是自己應當做的。

早就聽說容致說著孩子好似有七竅玲瓏之心,懂得變通。

如今聽他這么一說,時北彥倒是安心了許多。

這種心思之后在宮中自然是能夠圓滑處世的。

只不過倒是和時戎之前的性子相差甚遠。

倒是需要他好好偽裝一番。

司嫣然倒是沒想那么多。

原本就是內眷之人,此刻卻更是覺得對時昱愧疚的很。

眼淚簌簌的在時昱身邊,一把將他攬入懷中。

“孩兒啊,娘親對不住你...”

這是時昱第一次被母親擁在懷中。

從前在容府的時候雖然容夫人對他還算客氣。

但總歸是待人疏離的很,但這次卻是自己的生母真切的溫暖。

“娘親...娘親沒有對不住,這樣也是為了保全我們,我都懂的,娘親不要自責。”

他一連叫了三次娘親,這個他藏于心間卻從未叫出過的稱呼,讓他心底的某處也逐漸被填滿。

司嫣然也身子突然的僵直,回想他方才進門的時候還是一口一個夫人的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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