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鶴歸

第二十七章-終得一見

這密室之處,陰暗潮濕,只有燭光微閃。

盛爾雅一眼便看到了那冰床之上的緊闔雙眼之人。

那熟悉的一切...

她悄聲走到他的身邊,此刻的時戎正值昏睡期間,嘴唇發紫,臉色蒼白。

脖頸之處遍布黑紫色的青筋,就連手背上,也遍布蜿蜒黑紫。

那原本驕傲不可一世的少年,如今被折磨成這樣...

盛爾雅怎能不心疼。

她本想去握住他的手,可自己剛伸出手碰到那冰床,徹骨的冰寒讓她手猛然回縮。

一個在宮中錦衣玉食的公主,自然是抵不住這冰床之寒。

但盛爾雅并不懼怕于此。

還是毅然決然的直接跪坐在那冰床一旁,握住那如同冰窟中冷凍多時的手。

他的手上經過從小的持刀操練,摸起來甚至有些咯手,已然遍布繭子。

這才是時戎的手!

她之前在青云寺之行,在路上時昱與黑衣人執劍搏斗后。

他對著自己行禮之時,她便一眼看見時昱手上虎口之處,竟被那長劍磨破了皮。

盛爾雅看著時戎如今的樣子,眼角的那一陣溫熱,順著她的臉頰滴落在他的手背之處。

時戎在昏睡之中,朦朧之時,總感覺眼前有一抹光亮之處,那里站著一個人影。

但他卻怎么也看不見對方,他用力的朝著那地方看著。

眼皮卻好似是千斤重,一點都睜不開。

他心間一怒,但隨之而來的,是身上一陣癢痛,仿佛蟲兒又開始啃食自己的骨頭一般。

盛爾雅看著時戎突然悶哼出聲,牙關緊閉,渾身抽搐。

她嚇壞了。

連忙伸手想要撫平他那痙攣凸起的脈絡。

“時戎,時戎?你不要嚇我。”

“我是爾雅啊。”

“時戎...”

她在旁邊焦急的呼喚著,時戎卻是依舊在抽搐著。

他好似聽見爾雅的聲音在自己的身旁。

在痛苦之余,他幾次都想睜開眼睛去看看自己的周圍。

那是幻覺還是?...

隨著毒發之后,他陷入了短暫的昏迷之中。

這些他都早已習慣。

只是爾雅在他的身旁已然泣不成聲。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幫助他些什么?

空有這公主身份又如何,面對自己喜歡的人受苦,她還是無能為力。

“公主殿下,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出去了。”

時昱的聲音從入口處傳來。

他們本就是偷溜而來,自然不能耽擱太久。

盛爾雅這才戀戀不舍的起身。

她這才在這冰床旁待這么一小會兒,身子已然僵的不行。

雖然是中了那毒,但時戎畢竟也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怎能日日在這冰床之上受那寒氣侵蝕折磨。

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心頭好似被人用利刀剜去了一塊。

“公主殿下。”

時昱的聲音再次傳來。

“就來。”

她說著,俯身低頭在時戎的唇上印下一吻。

“這是定情。”

她說著,又從自己的袖中取下一紅繩,那是她自己親手編制而成。

聽說紅繩可以增陽氣辟邪,總歸是個念想。

她給時戎的手腕之處戴上。

隨之直接轉身,在踏上那樓梯之處,她不舍的回頭,眼眸深深的看了時戎一眼。

仿佛要將他刻入自己的心間。

自己和他之間,看似緣淺實則情厚。

從前時戎雖不說,但她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也是有情愫的。

他就是個嘴硬心軟之人。

盛爾雅剛踏出那密室之門,時昱便隨之關上。

這上面的空氣屬實和那里頭不一樣,從煞骨寒到這艷陽照。

隨著時昱走出房門的時候,她止不住的打了個噴嚏。

“公主當心,回宮之后喝點姜湯,暖暖身子。”

時昱看著他紅著眼眶的樣子,那冰床附近可不是誰都能受得的。

“謝謝。”

盛爾雅點頭應著,她如今實在是提不起興子,連最基本的唇角的微笑,都不會了。

時昱如今是真的將她待作自己長嫂一般對待的。

只是在那密室之內,在他們門合上的瞬間,時戎突然的睜開雙眼。

眼睛緊緊的盯著那入口之處的光亮逐漸減少。

爾雅?

她來過了....

時戎微微抬手,看見自己手背上還殘留的濕潤,和手腕上的紅繩纏繞。

自己如今這個樣子,竟還讓她看了去...

他輕舒出一口氣,自己現在茍活于世,何嘗不想一了百了。

可笑的是,他竟然連想要自盡,都沒多余的力氣...

手頓時失力,垂在冰床旁。

時戎慢慢的闔上雙眼,眼角卻是晶亮劃過。

盛爾雅隨著時昱回到大堂之處,沒有和眾人多言,便徑直走了出去。

她現下沒有任何的心思去應對這些了。

門口守著的宮人們,只看見公主走的極快,一溜煙便坐回了轎子里,趕緊跟上。

小玉在轎子一旁站著。

“公主,咱們現在是去哪里?”

“去公主府罷。”

她如今已經從宮中出來了,便不想在回到那四墻緊閉的房籠之中。

“這是怎么了?公主怎地走這么快?”

容致在大堂之中說著,別是時昱惹了公主不高興。

“容....無妨。”

時昱正巧送完公主回到大堂之內,一看見容致,差點脫口而出容叔。

看著一旁還有不知何時來的中書令也在堂下坐著,他便不再多加逗留。

“父親,孩兒宮中有事,且先告退。”

他沉聲說著。

少在外人面前晃蕩還是好的。

“去罷。”

時北彥擺了擺手。

時昱剛出門,走到一旁的長廊之處,便發現身后有個小人影一直跟著自己。

他側身回頭,正巧和在紅柱之后躲著偷看自己的容溫溫撞上眼眸。

只是他眼中一片清冷。

有些事情,溫溫還是不知道的好。

“為何跟我?”

他清冷的聲音盡入她耳。

容溫溫縮了縮脖子,趕緊從柱子后走出來,對著時昱行了個禮。

“小女子參見時統領。”

時昱微微的眉尾一挑,繼續看著她。

她抿了抿唇,看著眼前這個和昱哥哥外貌相同,可脾性相反之人。

“只是看您和一位故人十分的相似罷了。”

“哦?”

他倒是好奇,她接下來準備說些什么。

“他叫容時昱,為人十分的和善,聽爹爹說他也在宮中任職,或許...您在宮中見過他嗎?”

容溫溫悄咪咪的想打探下昱哥哥的消息。

聽著從她的口中提到自己的名字,時昱還是心間一暖。

“見過,以后不要將相似二字掛于嘴邊。”

他看著她面無表情的說著,卻是在提醒容溫溫,相似二字不可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