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沈士鈞,就連其他的將士,也將視線在梵凱和柳隨珠之間來回巡視,神色若有所思。
不得不說,沈士鈞的猜測太合理了。
原本大家就覺得,這流言傳播的太快不合理,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動。只不過,流言是從梵府傳出來的,梵凱沒有散播流言的動機。而柳隨珠雖然有動機,卻沒有那么大的本事,做不到這種程度。
可是,如果這兩個人結合一下呢?
柳隨珠有動機,梵凱有能力,正好能促成如今的局面。
太合理了!
找不到一點不合理的地方!
而且,梵凱本身就是個耽于女色的,平日里各種葷素不忌,什么樣的女人都敢動。自從當上了將軍,但凡他看得上眼的,幾乎就沒有放過的。
這樣一個混不吝,若說與柳隨珠那種女人有點什么,這真是,讓人不得不相信啊。
眾將領看兩人的目光,有審視的,有探究的,有懷疑的,甚至,還有人把這目光,投在了韓秀身上,望著韓秀的頭頂,仿佛他的頭上戴了頂綠帽子。
韓秀握緊了拳頭,手上青筋暴起。可是,他還不能發怒。
說實在的,如果當初不是他親自自吩咐的梵凱,只怕,他也要對柳隨珠的清白有所懷疑了。
柳隨珠會裝,韓秀能忍,可是,做為殺豬匠出身的莽夫,梵凱可就沒有那么好的耐性了。
“沈士鈞,你找死!”梵凱眼睛圓瞪,表情猙獰扭曲,脖子上青筋暴起,眼中冒出一股狠戾。
他暴怒的揮出拳頭,好似一頭被激怒的獅子,張開了爪子,露出了獠牙,要將對手置于死地。
與沈士鈞的扭打不同,梵凱是真的動了殺心,每一拳都用了十足的力氣,朝著沈士鈞的太陽穴砸去。
梵凱天生力大,若是真被打中了,不死也要去了半條命。可是,沈士鈞能在戰場上混那么久,自然也有保命的手段。他身姿靈活的躲閃,很輕易的躲過了梵凱的攻擊。
“怎么,想要滅口嗎?原本我還只是隨便猜猜,梵大將軍的反應這么激烈,該不會是惱羞成怒,做賊心虛了吧?”沈士鈞一邊躲閃,一邊挑釁。
什么叫打臉?
這就是!
柳隨珠剛剛污蔑沈士鈞的話,被他原封不動的還了回去!
當然,被打臉的不止柳氏,還有被氣昏了頭,表示贊同柳氏的韓秀。
惱羞成怒?做賊心虛?欲蓋彌彰?
瞧,說別人的時候多痛快?
可輪到自己身上,就不是個滋味了!
韓秀氣的都快要炸開了,他整個人都沉浸在暴怒的情緒里,恨不得讓人把沈士鈞給砍了!
“梵凱,住手!”韓秀臉色鐵青。
“沈士鈞,你鬧夠了沒有?這里是軍帳,不是你打架斗毆的地方!”
韓秀的忍耐,已經快要到極限了。
“大哥,你怎么會變得如此昏聵?!”沈士鈞瞪大眼睛看著韓秀,眼里閃過復雜的情緒,憤怒,失望,還有難以置信。
“當年我們一起在土崗結義,說好了要同甘苦,共富貴!那時候我們被官府追拿,躲進深山里面,是嫂子冒死來給我們送吃食!”
“大哥你忘了,你當時還指天發誓,說你對不起嫂子,害嫂子跟著你吃了這么多苦,你要一輩子對她好,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嫂子為你下過大獄,嫂子為你引開了晉軍,嫂子在敵營照顧義父……嫂子為你到底做了多少?”
“跳鼎的事情,無知的百姓可以胡說,可是,大哥難道你也能昧著良心?若不是晉軍壓著義父,要把義父推進去,嫂子會主動去跳嗎?”
“梵屠戶在外面那么詆毀嫂子的名聲,你不僅不管,你說我胡鬧,你說我胡鬧?!”沈士鈞梗著脖子質問韓秀。
他不在乎自己被說成什么樣,就算說他貪生怕死也無所謂。但是,嫂子這兩年受了多少苦,他怎么能眼睜睜的看著嫂子被人詆毀?!
“沈士鈞,謠言的事情我自會處理。”韓秀狠狠的吸了一口氣,把胸中的怒火給壓了下去。
“處理?你會處理?你如果會處理,殺豬的怎么還在這里?我看你根本就不打算處理,想要包庇!”沈士鈞根本不信,而且還不管不顧的當眾拆穿。
韓秀只覺得胸口的怒火直沖腦門,理智都快要被燒光了。
“我總要先查清楚。更何況,事情牽扯到你,你難道不應該避嫌嗎?跑來這里打打鬧鬧,像什么樣子!”韓秀到底沒忍住,開口訓責。
“大哥,你懷疑我?!”沈士鈞整個人都呆住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若不救義父,如何會被晉軍俘虜?便是其他人不信我,你我結義一場,你又如何能不信我?”
沈士鈞眼中的震驚失望,深深的刺痛了韓秀。可是,他不僅沒有反思,反而更加暴怒。
沈士鈞算是個什么東西?
仗著與他結義,仗著救了他的父親,一次又一次的忤逆他,當著所有人的面質疑他,還罵他昏聵無能。
他憑什么?他憑什么!
韓秀心中的怒火,終于按捺不住,瞬間爆發了出來:“我為什么不能懷疑你?晉軍沖殺之際,你不在本王身邊守護,卻單人單騎往大帳跑。你說是去救父親,誰知道你心中想的什么?你若真沒有不可告人的心思,為什么總為石嬌娥打抱不平?!”
韓秀憑著一股怒氣,心中的真實想法脫口而出,甚至還喚出了石嬌娥的閨名。
他其實很早就這么想過,也不止一次懷疑過,只是那時還有理智,知道自己這種想法不應該。
如今,怒火燒毀了理智,這種想法再次跳了出來,還一時沖動的說出了口。
話一出口,韓秀就后悔了。
只不過,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強撐。
“大哥!”沈士鈞只覺得心中發寒,雙手顫抖,胸口劇烈的起伏。
他甚至不知道該說什么,就那么僵硬的看著韓秀,心中的熱血一點點的冷硬下去。
原來,結義只是自己一廂情愿。
原來,韓秀的心中是這么看自己。
“大哥,古有割袍斷義,今日你我兄弟義絕……”沈士鈞抬起頭來,下巴微微的有些顫抖。
他環視了身邊,見之前闖進來的侍衛帶著佩刀,上前兩步,一把搶了過來,然后,狠狠的一閉眼,往自己的胯下一刺,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