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許多事情都非常危險。可是,再怎么危險的事情,還是需要有人去做。
韃子攻進來的時候,如果你不拿起武器反抗,那么,你身后的妻子兒女,就會任人宰割。
石渤想要保護的,從來就不是他自己,而是他身后的妻兒,還有他的父親,他的妹妹……
就如同姜敬軒說的一樣。
這些事情總有人要去做。不論是為了大義,還是為了私心,總有人要擔起責任,要去犧牲。
“父親,您多保重1石渤帶著自己的行囊,躬身再行了個揖禮,便義無反顧的轉身離開了。
以前他不理解父親,總覺得父親自私自利,冷酷無情,為了所謂的家族利益,把他們兄妹都當成籌碼。
可是現在,他懂了。
他之所以能夠平靜的生活,是因為在他看不見的角落,父親在努力的幫他抗拒著黑暗。
正因為懂了,所以他才學會去分擔——擔子那么重,不能總讓一個人背。
玉華殿。
柳隨珠死命的擰著錦帕,臉上滿是陰鷙扭曲的猙獰,全然不復往日溫婉柔順的模樣。
她的眼睛酸澀的厲害,胸口也仿佛壓了一塊大石。她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韓秀會這么對她。
韓秀沒有稱帝之前,她住的是主院的正廂,她撫養著所有的子女,她被下人尊稱為夫人。
除了行軍打仗,她與韓秀夜夜同眠。他們就像一對和和美美的夫妻,互相尊重,親密無間。
她以為,自己在韓秀心中是不同的。
可是,自從入京之后,韓秀就變了。他開始自持身份,不再與她同住一室。他也不再與她同眠,甚至經常三五天見不到人影。他不再對她傾訴,她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兩人之間,多了一條無形的隔閡。
今夜,韓秀又留在了正陽殿。
就如同他當初偷摸的離開皇宮,去陪徐嫣兒那個狐貍精一樣,如今,他又在擁著另一個女人!
那個賤人,不過是個農戶出身!
韓秀卻把她捧上了天!
正陽殿!正陽殿!
那可是皇上的寢宮,她都不能進!一個小小的良人,憑什么住進去?!憑什么壓自己一頭!
柳隨珠憤恨的握緊了拳頭,眼中籠上一層陰翳的寒氣。
她已經派人送出了信物。只要再忍耐幾天,那人肯定會出手。到時候,樓玉娘必須死,石嬌娥也不能討好!
只是,等待的過程太痛苦了,只要想起韓秀懷中摟著別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夫人,外面有個小宮女求見。她手里拿著您的信物……”玉環遞過來一塊小小的玉石。
那是一片翠玉做成的柳葉,通體青翠碧綠,細窄狹長,雕刻的栩栩如生。
這正是前幾日柳夫人給她,讓她去宮門口尋找送時蔬之人,讓對方送去劉記綢緞鋪子的信物。
“快帶她進來1柳隨珠騰地站了起來,聲音里帶著幾分急切。
“等等!她來的時候,有沒有別人看到?”柳隨珠瞇著眼睛,眸光似利刃,帶著懾人的光澤。
“外面下著大雨,那個小宮女穿著蓑衣,根本看不到臉。而且,此刻雨勢正大,外面也沒有人職守。”玉環低著頭,恭敬的回答。
柳夫人在宮里竟然還有人手?!
她到底哪來的助力?
玉環只覺得手腳冰冷,后背冒出了一片冷汗。她跟了柳隨珠好幾年,對此竟然絲毫都不知情。
柳隨珠隱瞞的好深!
連她這個貼身婢女都防。
“去帶她進來!然后,你留在門外守著,不要讓任何人靠近。”柳隨珠隨口吩咐了一聲。
“奴婢遵命1玉環低著頭,平靜地退了下去。
“奴婢見過夫人。”小宮女低著頭進屋,沒有除去蓑衣,而是直接行了個福禮,說道:“主子接到了您的信兒,特派奴婢過來傳話。”
“樓玉娘的身份,主子已經查清楚了。她原名劉嬌娘,是個農戶出身,來京城投奔從軍的大哥。”
“她的哥哥是盧棟的手下。前幾日徐嫣兒被凌虐致死,就有盧棟親衛的參與。皇上下令處死害徐嫣兒之人,盧棟卻隨便找人頂替,處死了幾個替死鬼。劉嬌娘的哥哥,就是替死鬼之一。”
“另外,主子還查到了一點。”小宮女抬起頭來,目光灼灼的看向柳隨珠,半響,才從兜里掏出了一個天青色的荷包。
“劉嬌娘有一個青梅竹攏胝飧瞿腥擻謝樵肌飧齪砂褪撬資中愀蠢捶蛐齙摹!p“樓玉娘有未婚夫婿?她的夫婿如今在哪兒?”柳隨珠的眼睛一亮,心中簡直無比興奮。
好,很好!
這消息來的太及時了!
樓玉娘改名換姓,偷偷的潛入皇宮,必定心懷不軌!她一定是對皇上有怨,想要替哥哥報仇!
只要抓住她的把柄,韓秀就會疏遠她,把她打進冷宮,或者,直接把她砍了,殺雞儆猴。
“劉嬌娘的未婚夫,已經被主子殺了。不過,劉嬌娘并不知情。只要你拿出這個荷包,就不愁她不聽您的。”
小宮女抬起頭來,眸中帶笑,卻給人一種陰冷的感覺。她明明在說一條性命,卻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就仿佛在談論明天的天氣。
這樣的人……
柳隨珠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覺得被人潑了一盆冰水,從頭冷到腳。
她居然與這樣的人合作!
與虎謀皮!
這是在與虎謀皮!
柳隨珠的心臟,猛烈的跳動了幾下,突然生起了一種懼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