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沒走多久,便碰到了一臉官司的孟簡,一雙銳目死死剜著林泱。
她們都聽說了昨晚孟簡吐血之事,但三人反應各不相同。
林泱自不必說,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她深知自己要是在孟家兒子間跳來跳去,影響他們兄弟關系,盧夫人會殺了她的。
她也沒想到,孟簡居然是這么的一個暴烈性子。
何滿子起初不清楚何意,但看到林泱和孟簡,聯想到她是孟白商帶入府中,便一切都了然。
若林泱在宮中,肯定會被皇后活刮了。
而孟淑月來時關心問他怎樣,得知他無事便覺得無事發生,反正她也習慣了——孟簡氣得要死的時候的確會吐血。
現在看到孟簡扭扭捏捏,想到他肯定是如之前夸大自己痛苦,然后求林泱安慰。
于是她略帶嘲意道:“三哥過來了。”
林泱覺得不妥,忙用眼神制止她。
孟淑月絲毫不領情,繼續道:“三哥過來做什么?”
“找阿泱。”孟簡不咸不淡道。
孟淑月臉上譏諷之意甚濃,輕笑道:“你身體好著呢,找她安慰呀。”
“那你愿意嗎?”
孟簡說這話時死死盯著林泱。
林泱點點頭。
他們的確得需要敞開天窗說亮話。
兩人在松松軟軟的草地上走著,時有微風掠過,在心里蕩起陣陣……
若不是各懷心思,那便在心里蕩起陣陣漣漪。
孟簡直白道:“你來國公府,不是為了跟我定親,是為了跟二哥嗎?”
“以前是,現在不是了。”林泱回答的也十分痛快。
孟簡側臉呆呆看了她半晌:什么叫做以前是現在不是了?
林泱雙手一攤十分無奈道:“我若是在你們兄弟間跳來跳去,盧夫人會殺了我的。”
說著她從袖子里拿出孟簡送她的那塊禁步,還給他道:“等秋狩后,我會尋機會離開國公府,以后三郎就當不認識我吧。”
有理有據。
孟簡沒有接過禁步,送出去的東西哪能再要回來。
他心里忽然明白過來:她心里沒有二哥。
起初他以為她是跟孟白商兩情相悅,礙著孟白商喪妻不久顧忌名聲才不說破,現在看來估計是被二哥逼迫的。
或者她純粹看上二哥的權勢。
對,就是這樣。
聽說了我為她吐血之事,她第一反應是快刀斬亂麻,絲毫沒有拋棄二哥的愧疚感。
想到此,他問道:“你倆私下里是不是商量好了?”
林泱十分難為情地點點頭。
雖然失信有些缺德。
但于她是性命之憂,于孟白商不過是隔靴搔癢罷了。
孟簡板起臉教訓她道:“人要有信義,林家還以禮聞于世,你也太……”
他看到林泱目光澄澈望著他,遂敗下陣來。
好吧,他承認,林泱這么戲耍哥哥,他心里有些小得意。
誰讓二哥一天到晚算計這個算計那個,尤其是最能算計自己。
“為什么?”
為什么既答應二哥又毀約。
林泱望著遠山的蔥蔥郁郁,悵然道:“若是能找到一棵大樹供我棲身固然是好,若是沒有也不用灰心,自己生出強壯的根和枝干即可。”
而且最主要的原因是:遇到困境要及時掉頭,而不是撞墻,多不劃算。
當然這個不能說。
不然孟簡肯定認為她操守有問題,繼而再板起臉教訓她。
掃過孟簡臉上些許心疼,她繼續道:“當世有木蘭軍功十二轉;有女子隨軍;有越國夫人賢明多籌謀,威振百越被先帝敕封為中郎將。”
當世風氣就是這樣,今上好大喜功,每次巡游呼啦啦帶著一堆人,尤其是女人。
注意這個女人不是暖床用的,而是貴族女兒姐妹。
今上開了個好頭,隨行官員也帶著家眷,帶著她們游山玩水見世面。
古代不比現代,旅途條件不容樂觀,這些官眷也沒有叫苦嫌棄,反而心情開闊生怕自己拖后腿耽誤行程。
孟簡心里對她暗暗佩服:不愧是我看上的。
他嘴角不自覺上揚,語氣卻是認真嚴肅:“你要相信我,我定然會長成一棵參天大樹,絕不會讓你有孤獨飄零之感。”
林泱嘴唇微動,幾欲張口最終化成一聲長長的嘆息,道:“看來剛才我說的公子全然沒有放在心上。”
“什么?”孟簡忙問。
“若是我在你們兄弟間跳來跳去,盧夫人肯定會殺了我的。”林泱道,“昨晚公子為什么吐血?”
這讓孟簡陷入兩難之境。
要是跟她說實話,那必然印證她的想法,在他們兄弟間跳來跳去。
若是說跟她無關,別說她聰慧剔透根本瞞不過,而他也不想讓她覺得自己不在意她。
“我,我。”孟簡囁嚅道,“我當時只是急火攻心,回去后已經無事了。本來想瞞著,可是二哥堅持要找大夫過來看,這才鬧的人盡皆知。”
他有些怨孟白商,先是捉弄自己,后將自己吐血之事宣告于眾。
若是二哥聽自己的不找大夫,那么今日自己過來問她,得知她根本不喜歡二哥后,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但現在不同了,阿爹和阿娘肯定能看出端倪。尤其是阿娘,雖然不至于殺林泱,但她以后恐難再登孟家門。
“沒事,剛剛阿娘問起時,我說已經說跟二哥針對狩獵布陣吵起來,二哥總是對我習慣性否定,所以才……”
林泱看著面前少年郎,感觸頗深。
若她不是穿越而來,估計現在已經被孟簡感動。
“那世子沒揭穿你嗎?”林泱滿含關心。
“沒有。”孟簡道,“從小到大,二哥總是幫我瞞著許多事。”
“我怎么聽說若是你看上的,總會被送到孟白商那里。”
“送到二哥那里,我找他拿反而更方便了。”孟簡十分得意道。
雙親懶得搭理他時,總會讓孟白商出面教訓他,也不過是為了‘長兄如父’四個字。
林泱這才放心,把話說開,小霸王倒也沒有想象中蠻不講理,他臉上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
于是她看了看不遠處還在等的何滿子和孟淑月,朝孟簡斂衽福身告辭。
待林泱離去后,孟簡臉上弧度越來越大,離開國公府也好,這樣自己找她反而更方便,在國公府呆著,估計阿娘察覺出什么故意刁難她。
“公子。”陳武叫住他。
孟簡‘嗯’了一下,問道:“怎么了?”
“那今晚還繼續?”
孟簡驀地反應過來,自己還交待給陳武活計。
他想了想壓低聲音道:“你找個借口離開,就說,就說我來的路上看上,看上,對,看上一個莊子,我讓你去跟莊子主人交涉,記住要多弄些過來。”
“萬一到處亂爬,嚇到其他人呢?”
“你就都放到她的帳篷里,我朝女子向來能文能武,不會被嚇到的,也就她一副柔弱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