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暉盈始終用余光看著兩個在一起的身影,直到徹底消失在自己視線范圍之內。兩人不時的低頭細語和笑容滿面越發證實了自己所想,這要是被父親和身邊這個人知道可就沒那么簡單了。皇帝的胞弟和皇后的胞兄,想起來就覺得不可思議的兩人怎么會在一起?二哥,你真有這龍陽之好啊!安王跟他哥哥看著倒有幾分相似,這性情也差得太遠了吧。
“這燈有這么好看,盯著看了這許久!”龍瑄炙聲音驀然在耳畔響起:“不過一盞走馬燈,沒什么吧?”
“上面的嫦娥畫得好!”緩過心神。
“什么嫦娥畫得好,明明是一只吊睛白虎。”龍瑄炙哭笑不得:“今兒看你就是神不守舍的,這到底是怎么了?”
樂暉盈指著上面道:“方才看的是嫦娥奔月嘛,怎么變成吊睛白虎了。”
“那都走過多少家了。”龍瑄炙見前面有個賣湯圓的小攤子:“去前面歇歇。”
樂暉盈眼尖,看見那兩個人正好也是有說有笑地坐在那里吃東西:“不想吃這個,沒家里的好。不如去那邊喝蓮子湯吧。”
“嗯。”龍瑄炙拉著她去了反方向:“是不是因為明兒咱們不住一處了,你才心神不安的?”
“啊?嗯。”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什么,還在想著剛才的事情。不知道這兩個人會不會出紕漏,要是被任何一個人發現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要是你不想住到那邊去,干脆我住你這邊來。”沒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
這回終于轉過心神:“那不是離得太遠了,早起不便。”好在聽清了他的話,要不又是大麻煩一個。
“你說怎么辦?”不知不覺居然帶了些耍賴的語氣在里面。
“相公,回家再說這件事。先看燈吧?”攀上他的胳膊:“前面那一家的那個蓮花燈好漂亮,買一個回去好不好?”
“就怕你不喜歡。”低頭看看她的笑靨:“趙希,把那盞蓮花燈買下來。”
清晨,外面方才有了些許動靜樂暉盈被驚醒了。撩起床幃看看外面,趙希的身影映在屏風前的幃帳上。
“皇上,四更了。”輕輕推了推身邊熟睡的人。
“就到四更了?”睡了一個月的懶覺,猛地早起很有些不習慣:“這么快。”
“昨晚歇得遲了些。”披著寢衣下榻,趙希看她起身便招呼伺候盥洗的宮女進來。
“你起得這么早做什么?”任由宮女伺候著洗漱,龍瑄炙忍不住問道。
樂暉盈笑笑,接過趙希拿來的朝服冠冕。親手幫他穿好,順了順冠冕上的琉珠又幫他系好腰間的玉帶:“今兒可是萬歲爺新年之后的第一次御門聽政,臣妾焉敢怠慢。”
“記得倒是清楚。”龍瑄炙看她熟練地整理著自己的朝服:“得了,以后把這些事兒全交給你。別人都不及你。”
“又不是皇上身邊的掌事宮女。”樂暉盈蹲下身捋了捋下擺:“好了,皇上該走了。”
趙希打開寢殿大門,樂暉盈帶著宮女們送他出了宮門。眼看他上了龍輦,方才轉身進來。
榛遐早已備好樂暉盈梳妝用的東西,看她一臉倦怠地進來:“要不娘娘再睡會兒?”
“不必。”也不忙著更衣,只是坐在妝臺前:“你跟莫顏兩個人把皇上一應的用物收拾出來,等會兒要是清雪過來就交給她。”
“娘娘何必急著收拾這個,難保皇上晚間不過來?”榛遐給她梳頭:“要不,又該著惱了。”
“晚間不會過來了,只要是到了乾靖宮大殿他就是皇帝。也知道權衡一切利弊,有時候言笑無忌只可一時卻不是一世。又不是一人之皇帝!”銅鑒里的人怎么會在眼角眉間有了這么多顧慮?
莫顏正在整理著床榻:“娘娘,萬歲爺的扳指落下了。”
那個白玉扳指是他日常戴在左手拇指上的,從不輕易取下來。昨夜就寢之時并沒見他拿下來:“你在哪兒看見的?”
“枕頭下面。”莫顏拿著扳指過來:“您瞧。”
“把門關上。”接過扳指沉吟半晌:“誰也不許放進來。”
“是!”兩個人放下手里的事,趕緊出去閂門。
只是在寢衣外披了件袍子的樂暉盈坐在妝臺前,打開銅鑒旁抽斗里的木匣子:“你們看。”
“這不是萬歲爺那天給您的血玉鳳凰嗎?”莫顏道。
將扳指和玉佩放在一起,一紅一白分外惹眼:“扳指不是落下的,是有意放在枕頭下給我的。”
“既然要給小姐,皇上為何不明說呢?”榛遐不解地望著她。
“這些時候不止一次說讓我去乾靖宮住,我都沒答應。昨晚上在宮外又說要在這兒常住,我當說笑也沒接下這話。如今竟然又把扳指放這兒了。”無奈地看著眼前的東西。
“小姐太多心,這些旁人一輩子也盼不來的。”榛遐笑著把兩樣東西裝進匣子:“加上娘娘先前的鳳印和九鳳簪,這下可有四樣了。”
榛遐一句無心之言,樂暉盈頓時明白這扳指意味著什么:“這兒有這四樣東西的事,可不許泄露一個字。”
“過些時候就是老爺壽日,娘娘何不借著賜禮之時與老爺見一面呢。也好把這件事告訴老爺知道。”莫顏征詢似地說道。
“父親知道了,又是一場麻煩。”撐著頭倚在妝臺上:“實在不想他總是心煩這些事。”
“興許是娘娘想得太多了,指不定是萬歲爺一時忘了放在枕頭下了。”莫顏看她一臉郁郁,心中也不是滋味。
樂暉盈搖頭:“這是素日從不離身的東西,一時忘了趙希必然會來取了去。”
“那萬歲爺把這些都擱在娘娘這兒做什么?”榛遐反問。
看著面前兩樣東西,樂暉盈宜嗔宜喜的臉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了。他為何總要這樣去防著自己,難道這才是天子?
“奴婢給皇后請安。”趙忠拿著敬事房的紅冊子來到樂暉盈面前:“請皇后御覽。”
“起來說話。”接過冊子,一頁頁地翻看著。徐沁承恩的次數居然是榜首,烏雅的也不少,但和她一比就相形見拙了。只是每次依舊是賜藥,沒有一次例外。倘或被她們知道,在那將近一月之中,自己不曾喝過那藥便又是眾矢之的了。
“皇上還是每次吩咐賜藥?”雖然冊子上記載得明明白白,依舊希望能有一次例外。
趙忠頷首:“這么久了,除了娘娘沒有不賜藥的。”
“今兒皇上招幸的是誰?”放下冊子,端起手邊的茶喝了一口。
“嫻妃娘娘。”趙忠也琢磨不透皇帝究竟在想什么,皇后倒不是驕妒之人。怎么反倒是皇帝不肯讓嬪妃們留種。
不用想了,最后一定會賜藥。“本宮知道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