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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忠拿著紅冊子來到乾靖宮外,趙希正好從里面出來:“又怎么了,這臉活似誰欠你的錢似地。”
“慧妃要看起居冊。”趙忠壓低了聲音:“方才被我搪塞了過去,向來除了萬歲爺和娘娘任何人不許看這個。”
趙希大吃一驚:“她想干什么?皇后好好在坤儀宮住著,她就造了反了。”
“萬歲爺這些日子賜藥不曾?”趙忠沒見人有這吩咐不賜藥,每日熬好宮中秘藥。只是慧妃喝了沒有就不知道了。
“怎么沒有?!”趙希又是一怔:“除了皇后,哪個嬪妃還有不喝藥的特例。”
趙忠跺腳:“糟了,這個慧妃是存心給我招禍呢。她讓人去敬事房傳話,說是萬歲爺許她把藥帶回景陽宮去喝。”
趙希急得幾乎跳起來:“這就不必說了,一定是沒有喝的。這比貴妃還厲害,貴妃只敢換藥她卻敢不喝藥。你是第一天當差不知道宮里規矩還是怎么得!被萬歲爺知道你活不活了?”
“她口稱諭旨,如今又是日日承歡。誰敢跟她硬碰?”趙忠看看左右:“干脆去跟皇后回一聲,這事兒少不得要讓皇后知道。”
“皇后要是肯問一聲,至于出這種事?”趙希恨恨道:“皇后除了偶爾去奉慈宮給皇太后請安以外,幾乎都不出門。”
“對了,今兒皇后要去奉慈宮。”趙忠拍了拍腦袋:“不如我拿著冊子去奉慈宮跟皇后回話。”
趙希前后想了一番:“你先去,要是不行我就去和萬歲爺回。萬歲爺再寵她,也不會壞了規矩。”
趙忠點頭就要離開,趙希卻拉住了他:“要皇后不說話,你可千萬別接著說。真的把娘娘惹火了,誰也沒法子挽回。知不知道?”
趙忠看看周圍:“皇后真的失寵了?”
“胡說什么,誰失寵也不會是皇后。”趙希推了他一把:“還不快去,誤了事誰也沒有好果子吃。”
“來,皇祖母看看。”皇太后從樂暉盈手里接過龍濬焱:“一些時候不見,又長大了不少。”
樂暉盈看著跳動活潑的兒子:“長大了些就變得淘氣起來,也不好好吃奶了。就惦著那些小玩意兒。”
“你可是這宮里第一個親自給孩子哺乳的皇后,從沒有那個皇子公主吃過生母的乳汁。”皇太后半是認真半是笑:“也算是開了先例了。”
“也有乳娘跟著喂,總是擔心他不肯好好吃。也就抱了過來。”樂暉盈細心地用圍在頜下的小兜兜擦去兒子嘴角笑出的口水。
皇太后親了親龍濬焱:“這孩子的腿腳真有勁兒,到底是自己喂養來得好。你看貴妃那邊的小公主,還比焱兒大了好幾個月怎么就是瘦得跟個小貓似的。”
“小公主天生就弱。”樂暉盈自然不便說這孩子是因為貴妃懷孕之時誤服了藥物才使得女兒先天不足:“以后會好的。”
太后搖頭:“未必,貴妃對這孩子也不是十分在意。早先要不是皇帝在頭里護著,只怕妤琛這孩子也保不住。”
樂暉盈為之心寒,女兒難道就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當兒子在腹中的時候,他跟自己血脈相連。他在里面的每一次動彈都讓自己跟著一起心緒起伏,皇太后說得對:在這深宮里除了自己親身養下的孩子,誰都不是自己身邊最為貼心的人。即便是這樣,貴妃依舊嫌棄所出為女兒。倘或自己生的是個女兒,只怕會好得多。
“奴婢趙忠給皇太后皇后請安。”趙忠幾乎是一路小跑到的奉慈宮,擦干凈臉上的汗就直接進了皇太后跟皇后閑談的偏殿。
“就這么會兒功夫都容不得你主子歇口氣?”皇太后是認得趙忠的,趙忠跟趙希趙玉還有趙初四個人都是先帝在皇帝還是東宮太子的時候就撥在皇帝身邊伺候的四個內侍。后來皇帝登基,一個大總管一個二總管,一個管著敬事房。樂暉盈進宮,趙初做了她身邊的總管太監。
“皇太后說笑話呢,奴婢哪敢不讓主子歇口氣。是有件事不得不奏知皇后知道。”趙忠吁了口氣,皇太后在旁邊只怕還好說話的。
樂暉盈從皇太后手里接過兒子:“說吧,不該本宮問的事兒本宮可不管。”
趙忠不迭把手里的冊子捧到皇后面前:“娘娘請看,這是萬歲爺臨幸嬪妃的冊子。”
樂暉盈擺手:“六宮之事如今由慧妃和德妃暫攝,這么做算什么?”
“娘娘,這事兒必須要讓您知道。”趙忠一下跪在皇后面前:“萬歲爺臨幸妃嬪后賜藥,誰也不能不喝。只是賜藥給慧妃,慧妃矯旨說是皇上準許她帶回景陽宮去喝。只是這究竟喝沒喝,誰都不敢細問。還有,慧妃要拿這紅冊子去看。”
樂暉盈還沒有什么表示,皇太后心下已經犯了嘀咕。皇帝的后宮什么時候出了這號人物,這種事放在哪個后宮都是不容許的。一個小小的妃子居然敢要紅冊子去看,這幾乎是要欺到皇后頭上去了。扭臉看著皇后,無動于衷地拍哄著昏昏欲睡的龍濬焱。面前的紅冊子翻都沒有翻開。
“奴婢失職,還請娘娘責罰。”趙忠看這情形有些膽寒,皇后越是不說話越叫人不安。
樂暉盈看了看皇太后:“母后,這宮中一向都是多子多孫多福壽的,開枝散葉是皇后和眾位妃嬪的職責所在,慧妃這么做沒錯。只要皇上不怪罪,臣妾無話可說。”
“皇后寬洪大量是后宮中的福氣。”皇太后微微一笑:“趙忠,還不謝過皇后?”
趙忠拭了把汗:“奴婢謝娘娘。”
“這事兒是誰讓你來和本宮說的?”兒子睡著了,樂暉盈讓他橫躺在懷里慢慢哄著。
“奴婢去和趙希說過,趙希跟奴婢都不敢擅自主張。特地稟告萬歲爺和娘娘知道。”趙忠不敢撒謊半句,皇后雖說不追究。絕對是個精明的主兒,想瞞是不可能的。
樂暉盈輕笑了一聲:“既然皇上都沒話說,就越發不該來和本宮回,你當差怎么連這點規矩都不知道了。”
趙忠被這話說得面紅耳赤,皇后說話從不給人當面難堪。只是那兩句話聽在耳朵里少不得掂量掂量,分量是不輕的。
“奴婢疏忽了,娘娘恕罪。”趙忠垂著頭,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說。皇后的溫吞水性子叫人說什么好,真是皇太后說的皇后寬洪大量嗎?
“罷了,先下去吧。本宮還要在太后這兒待會兒。”樂暉盈擺手,摒退了趙忠。
皇太后看她一臉倦怠的神色,這深宮里從來不缺故事。只怕她會成為以后某個故事的主角,只是這樣的故事不想再看一次。先帝朝的故事已經把自己的一生都牽扯進去了,那樣的凄風苦雨甚至蔓延到自己的暮年。以至于母子見面都是陌生無言,龍瑄蕤根本就不像當初離京的模樣了。那種神色都不知是想著誰去,偶爾還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神色在眼前掠過。仿佛人們傳言的‘像姑’,一個堂堂的親王怎么會有這樣的神情。若真是這樣,豈不是在外丟人現眼?
“母后。”龍瑄蕤一身輕便的袍服從宮外進來:“誒,皇嫂也在。”
“怎么這時候來了?”皇太后對獨子有著異樣的憂心。
“哦,才剛在御書房皇兄那兒。”龍瑄蕤說話大大咧咧的,樂暉盈的神情看在眼里方才發現他兄妹是十分相似的。那個死鬼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連個信兒都沒有捎來過。
皇太后放了心,只要是在皇帝面前一定不敢胡來。或許是自己這做母親的太過敏感,而這個兒子又生得太過俊俏才有了那種念頭。
“皇嫂,我小侄兒睡了?”推了推樂暉盈,這小姑子是怎么了。要是不把她看好,老爺子和他面前都不好交代的。
“睡了。”樂暉盈轉過心神:“五叔這身衣裳好精神。”
龍瑄蕤頓時來了興趣:“是么?這還是準備回京特特做的,我看上那攢心梅花的絳子了。都沒舍得給我。”
“一個絳子不值什么。”樂暉盈想起某個夜晚,也有人跟自己要一條同心方勝的絳子來著。如今物是人非,卻不過尺寸光陰。
“趕明兒有空,皇嫂教我。”龍瑄蕤笑得霞光蕩漾,要是那個人知道自己為了他去學打絳子,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用一根絳子拴住兩個人的一生一世,不去理會世俗的眼光的確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皇太后聽他叔嫂說話,有些無忌:“蕤兒,這可是你皇嫂。怎么說話沒規矩?”
“什么皇嫂,比我還小的。”一句小姑子到了嘴邊,生生咽了回去。唯一瞞著的就是生母,要是知道了還不定怎么生氣的。
“小也是皇嫂。”皇太后佯怒道,這種事要是傳將出去與皇后聲名有礙。龍瑄蕤一個男人家倒不怕什么,樂暉盈已經有了腹背受敵的景象了。再出這種事兒,就是任誰也保不住了。
樂暉盈心底發涼,在人前依舊是落落大方地行了個萬福:“母后,時候不早了。臣妾該回去了。”
“回去吧,別讓孩子著了涼。”皇太后看她神色淡淡的:“你自己也要多保重身子,這么單薄又要照顧孩子怎么受得住。”
“謝母后關心,臣妾告退。”莫顏進來抱起熟睡的龍濬焱后,樂暉盈帶著她退出了太后寢宮
龍瑄蕤有些不放心她,看這情形就知道一定是那個不通情理的皇兄又做了什么叫人難堪的事情了。“皇嫂,我送你出去。”
“蕤兒!”皇太后來不及叫住他,就已經眼瞧著他跟在樂暉盈身后出了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