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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顏復又進了寢殿,正好龍濬焱一泡尿撒在褲子上。乳娘趕緊抱他到偏殿去換衣裳,樂暉盈在屏風后換了件衣裳出來:“你跟趙玉唧唧噥噥說什么呢?”
“玉公公說實在是鬧得不像樣兒了,要是小姐再不管就會被人笑話了去。畢竟是萬歲爺萬壽大典,不能容她們不知禮體的胡鬧。”莫顏給她端了盞杏仁茶過來:“這種大典,自然還是小姐管管的好。”
“要禮部和光祿寺做什么的?”樂暉盈挑眉望著她:“這些事不過是嬪妃們問問而已的事情,誰就要管到外面去了的。再說,即使管了也是循例問問。哪有事事要人操心的。”
莫顏垂首不語,這件事果然是自己錯了。“讓趙忠過來。”樂暉盈轉臉望著榛遐:“叫他把典禮儀注帶來。”
“是。”榛遐出去跟趙初傳話,須臾就轉了回來。
“小姐,你別跟她一般見識了。”莫顏知道樂暉盈氣都沒消,又兼著前些時帝后二人在東暖閣爭執了幾句。夫妻兩個月余都不曾見過面了,徐沁在宮里已經是招搖過市。多少人為之側目。
喝了兩口杏仁茶,手邊放著的琺瑯食盒里滿是精致的吃食。樂暉盈隨手拈起一塊瓜瓤酥慢慢咬著:“她不配!”
榛遐從后面拿出一盒東西過來:“這是前兒皇太后命人送來的,還沒打開看呢。”
“嗯,看看是什么。”樂暉盈點頭:“看看嫫嫫那兒的野雞崽子湯做好了沒有,要是好了就給皇太后送去。說請太后趁熱吃,我明兒帶焱兒過去給母后請安。”“是。”榛遐趕緊到廚房去了,莫顏打開匣子。原來是一盒專門給龍濬焱準備的羊脂玉精雕而成的長命鎖和手腳上小圈圈。
“這些個東西哪里用得了。”樂暉盈笑著嘆了口氣:“前些時候父親讓人送來一盒翡翠的,我都說用不上。這回又是一盒,就是脖子上掛滿也掛不完的。”
“還不是想著把小殿下牢牢拴在小姐身邊。”莫顏看她的神色,順手盒子蓋上。
“把長命鎖拿出來,明兒過去的時候給焱兒戴上。”樂暉盈擦了擦手:“玩了一下午,只怕是要睡了。這些時候皮得緊,又是學走路還學著說話。整天都不肯好好吃飯,小臉都尖了。”
莫顏笑起來:“小姐每日都看著小殿下,都能覺察出小殿下臉尖了。”
“趙忠見過娘娘。”趙忠拿著典禮儀注和皇帝招幸嬪妃的冊子到了寢殿外。
“起來說話。”樂暉盈從里間出來,在明間的圈椅上坐下:“典禮儀注拿來了?”
“娘娘請看。”趙忠把儀注遞給莫顏,樂暉盈接了過來一頁頁翻看。不時出現的紅字歪歪扭扭,弄得整個本子腌臜不堪。“這些紅字哪兒來的?”
趙忠看了一眼樂暉盈,飛快低下頭:“前日慧妃娘娘把儀注拿去,說要看看。等奴婢拿回來的時候已經改得這樣面目全非了。”
樂暉盈把冊子一下摔在地上:“你昏聵!這東西是她一個小小的妃子能夠拿去看的,當差把你當糊涂了?即便是傳皇上的口諭,敬事房沒有記檔也是不算的。你一個敬事房總管連這個都忘了,還當的什么差!”
“娘娘恕罪,是奴婢糊涂,求娘娘開恩。”趙忠嚇得跪倒在地,樂暉盈惱怒的樣子簡直跟皇帝一樣。
“我開的什么恩,你自己把這儀注面呈皇上去。”樂暉盈冷笑道:“不打折你兩條腿去!”
趙忠磕頭如搗蒜:“還請娘娘替奴婢轉圜,慧妃實在是把人糟蹋得不成樣子。什么事兒都要問都要管,還指著皇上萬壽的名義去跟內庫要錢要東西。幸而內庫總管的鑰匙一把在娘娘這邊一把在萬歲爺那邊,她沒有拿到。后來又要看記錄皇上起居注的冊子,奴婢就是死也不敢把這冊子給她。求娘娘替奴婢做主。”一面說一面抽泣起來:“娘娘,慧妃罵奴婢們是六根不全的廢物也就罷了。只是這樣子做,實在是讓奴婢的差使難得當了。”
“這么出息?!”樂暉盈自言自語地一笑:“看你,好好的哭什么。快跟焱兒一樣了,還不把眼淚擦了?”
“奴婢求娘娘做主,后宮之事萬不可交給慧妃去了。”趙忠擦拭著眼角。
樂暉盈順手翻開手邊的起居注,滿眼看去盡是皇帝月余來招幸妃嬪的記錄。出了柳心和烏雅偶有侍寢之外,每夜在乾靖宮偏殿侍寢的盡是幾個婕妤和寶林。慧妃除了偶爾侍膳以外,沒有過侍寢的一筆記錄。想來她要看得就是那幾個妃嬪侍寢,趁著這些時候掌管內事把這幾個妃嬪都壓了下去,想著沒人詢問這個正好好一手遮過天去:“這話還有誰知道?”
“奴婢也曾跟趙希提過兩次,每次想跟萬歲爺回明白都不知慧妃是怎么得到了消息。但凡奴婢過去的時候,慧妃都在。”趙忠竟然還在抽噎著。
樂暉盈好氣又好笑:“怎么還在抽抽,連焱兒都不如。再不擦干凈我就不管了。”
趙忠趕緊用袖子把眼睛擦干:“娘娘,這可是您說的。可不許不管了。”
捏著下頜想了一會:“你把這些東西收好,那個起居注的本子另外再做一套。要看就給她看那個,這個不許告訴人還有一份。”
趙忠拍了一下腦袋,怎么自己就沒能想出這么個主意來。“別拍了,壞了沒處換去。”樂暉盈看著他:“趁早把儀注重新謄寫好,這樣子給看見了只怕你就等著挨板子了。”
“是,奴婢已經在做了。”趙忠道:“娘娘,總要有人管管慧妃才好。”
“不是說德妃跟她一起管事的,怎么沒聽見德妃出來?”莫非烏雅學聰明了,對這件事視而不見。
“德妃娘娘病了有三日了。”趙忠道:“就是前些時候沒病的時候也只是循例問問。”
樂暉盈撇嘴一笑:“行了,我知道了。”
大總管趙希滿臉堆笑地進來:“娘娘,萬歲爺過來了。”樂暉盈瞟了一眼站在一邊的莫顏,狠狠瞪了她一眼。
趙忠趕緊擦干凈臉:“娘娘,奴婢?”
“怎么,你不敢見皇上?”樂暉盈有意喝道:“你是怎么當的差事?還不給我下去!”
“是!”趙忠如蒙大赦,行禮后匆匆退出了寢殿明間。
起身整了整外衣,又把后面的發髻緊了緊迎了出去。
當樂暉盈到了宮門口的時候,皇帝正好下了軟轎站在門外。“臣妾參見皇上。”理了理衣飾,跪在面前。
“嗯。”答應了一聲,徑自進了宮門。莫顏趕緊過來扶著她起來,又是狠狠瞪了她一眼:“誰叫你多事!”
莫顏小心翼翼地笑道:“我沒說什么。”
“閉嘴!”樂暉盈甩開她的手,跟在皇帝后面進去。
龍瑄炙進了正殿明間坐下:“焱兒呢?”
“玩累了,剛剛睡下。”樂暉盈端了盞剛沏好的茶放到他手邊,一股刺鼻的龍涎香直刺鼻腔。熏得人頭暈腦脹,想起有一次龍瑄蕤跟自己提過徐沁身上就是一副濃烈的龍涎香。把名貴的龍涎香愣是給糟蹋了,看來這是剛跟她一路廝混后過來的。不自覺地往后退了兩步:“皇上請用差。”
抿了口茶:“說是會叫人了,這可比妤瑾早了好多。”
“是,小公主先天不足也就慢些。”狠狠咽了口唾沫,那股味道熏得人難受。
“第一聲叫的什么?”
“媽。”樂暉盈斂著眉:“皇上可是想聽焱兒叫人?”
“不行么?”龍瑄炙挑起眉毛看了她一眼:又是一身素凈的打扮。總是覺得她不像是做了母親的人,只是偶然從眉目間能夠看出那種描摹不出的情態不是少女該有的神態。至于別的,是絲毫看不出來的已經為人婦為人母。
“莫顏,看看焱兒是不是沒睡。”樂暉盈很不想兒子的鼻子受到這種味道的荼毒,只是他若是不聽見兒子叫自己一聲是斷斷不會離開的。
莫顏趕緊去了后殿,須臾就把還是玩得興高采烈的龍濬焱抱了過來:“皇上、娘娘,小殿下玩得熱鬧得緊,奴婢就抱來了。”
龍濬焱不見母親的面還好,只要一看見就圖不得。跳躍式的往母親身上撲,身上那件活靈活現的白虎肚兜上面沾著幾滴晶瑩的口水:“媽……”
“來,乖乖。”樂暉盈伸手接過他:“看看這是誰?”
龍濬焱順著母親的手指看向坐在上面的父親,漆黑的眼睛眨了眨。便是一幅十分不熱衷的表情,繼而窩在母親頸窩里。肥白的手指扭著母親鬢邊垂下的青絲,玩得不亦樂乎。
龍瑄炙大受打擊,這個兒子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這種時候居然可以無視自己的存在,只是鐘情于他的青絲。“焱兒,到父皇這兒來。”伸手就要從樂暉盈懷里抱過去。
‘哇’龍濬焱異常不配合地哭起來,緊緊抓住母親的衣襟不放:“媽……媽……”含糊不清地叫著,一臉傷心至極的淚水。
“哦,乖乖不哭。”樂暉盈心疼不已,兒子不愛哭。除了拗著他的意愿以外,幾乎很少看見兒子大哭嚎啕。偏偏這時候就是哭得不可開交,龍瑄炙一下把他抱過去。龍濬焱哭的聲音就更大了,響徹殿宇的哭聲把站在一邊的趙希他們急得要死。
這可幸虧是皇后生的,要是別人養下的只怕皇帝非當場翻臉不可。哪個皇子公主被皇帝抱在手里不僅是皇子,就是皇子生母無一不是喜笑顏開的。可是這母子倆可好,都是耷拉著臉。皇太子還哭得涕淚橫流,口水流到兜兜上一副受了無限委屈的樣子。
龍濬焱看見母親站在一邊,就要往這邊撲:“媽……”
樂暉盈急了,一下就從皇帝懷里把兒子抱過來:“好了,乖乖不哭了。不哭了……”回到母親懷里,似乎是避開了刺鼻的香氣又聞到那股清雅的淡香,龍濬焱伏在母親肩上抽噎著,小臉紅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