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到了,該走了。[本章由W.nuoshu]”龍瑄蕤一反常態地進了乾靖宮東暖閣,樂暉盈一身普通的布衣坐在龍瑄炙日常坐的窗下紫檀圈椅上發呆。
“好好照顧好他們四個,雖說是送到我哥家了。要是常常吵著要見我,你就去看看他們。龍濬焱平日是喜歡胡鬧,不過有了事是有個哥哥的樣子的。珗珗很懂事,就是兩個小的要多費心。”樂暉盈起身理了理衣裙:“都交給你了,別叫我們失望。”
“你要是再說就不準你去了。”龍瑄蕤皺眉:“你每次跟我皇兄叨叨的時候,他是不是都是甘之如飴。如果是的你就去把他找回來叨叨給他聽。”
樂暉盈笑笑:“回來肯定是兩個人,我不會一個人回來。”
“閉嘴!你要是不想我皇兄后半輩子都跟那些妖精們糾葛不清,就給我怎么去的怎么回來。”龍瑄蕤幾乎抓狂,原來不要女人在自己身邊真是一件好事。自從答應樂暉盈去北疆找人以后,幾乎被她從頭開始叨叨了無數遍,輝樉你看見你寶貝妹妹怎么折磨我了嗎?皇兄,回來管好你的女人,她實在是太能嘮叨了。
“娘娘,德妃和宸妃在宮外。”趙玉終于獲準跟她一起走,喜得比得了賞賜還要高興。只是皇帝生死未卜,又不敢把笑容lou出來。只好悶在心里,此時德妃和宸妃來了不會是要和皇后一起去吧。
“請進來。”樂暉盈點頭:“王爺,我還有兩件事要跟他們交代。”
龍瑄蕤哀嘆了一聲,這女人還真是麻煩。不得不佩服皇帝老哥那么多的女人是怎么擺的平平的,就是這一個就難纏得緊了。皇兄還有心思去找別人,果真是修煉的和常人不一般。“行了,你快些。只怕都等著了。”
樂暉盈點頭:“就說兩句話囑咐一番,好大一個家交給人總是不放心的。”
“臣妾參見娘娘。”龍瑄蕤出去以后,烏雅和柳心跟在趙玉身后進來。
“坐下說話吧。”樂暉盈看看自己再看看來人,恍若隔世。他們是彩繡輝煌的妃子正妝,自己卻是一套云白的布衣布裙:“這兒沒別人,我也就實話實說了。我要去北疆,外面的事兒交給了安王。宮里的事兒就全是你們兩人掂量著辦了,什么時候都不許出事等皇上回來。”
“娘娘,是不是皇上?”柳心看樂暉盈的樣子不敢證實自己的念頭,卻又不敢不問清楚。皇后一身素衣往北疆去,所出的子女也沒有留在宮中。諸多事宜都是安排妥當,卻沒有皇帝的只言片語透出來。不是出了大事是什么?
樂暉盈抿抿嘴唇:“皇上好得很,我不過是放心不下。許久沒有音訊回來,我想別是又被什么公主郡主迷得暈頭轉向了,少不得要去看看。要是全副皇后打扮去,那些人還不夾起尾巴逃之夭夭。這樣子去,叫他們猝不及防。”
雖是兩句雋語,兩個人卻是一點都笑不出來。樂暉盈的神情也是讓人能夠笑出來的樣子,尤其眉目間淡淡的憂郁叫人心底不踏實。烏雅起身福了一福:“娘娘如是說,臣妾等唯有在宮中祈愿皇上娘娘早日平安歸來。”
“嗯,回來的時候你們可都要好好的。龍濬煜只怕都會說話了。”樂暉盈笑笑:“到時候要是不會叫母后我可是不依你的。”說完看了眼兩人:“這兒已經是外朝了,你們出不去的。我走了,都在外面等著呢。”
一面說著,樂暉盈已經徑自起身出去。宸妃和德妃跟著起身送到東暖閣門首,不敢再往前一步。內廷和前朝的分隔之處就到此處了,最后一道門戶內眷妃嬪不得僭越。
“會是什么事,就是不叫人知道。”烏雅望著柳心:“只怕真是應驗了你說的話,皇上在北疆別是有了什么不測之事了。\\wwW.uou.Cm\\”
“皇后不提,你我也不便多說。就是說了也無益,安王跟皇后是嫡親叔嫂。說什么都是至親骨肉,與你我算什么呢?”柳心垂下長長的睫毛:“有時候明知是什么事兒,你我居然是不能多問一句的。身份所限名分所限,卻也是任何人都無能為力的。”
“罷了,不想了。已然如此就只好如此了。”烏雅攜著她的手:“你看永壽宮那位終身不得出宮門一步,帶著兩個女兒不論生死都沒有人多問一句才是真的難過。與她比起來,你我就該知足了。”
柳心微蹙著眉看向一臉恬靜笑容的烏雅:“若是皇上真的有事,你我還有容身之處么?”
烏雅被這話猛地一刺,直愣愣地看著柳心臉色頓時煞白:“這,這話是怎么說的。”
“皇后去北疆也好去哪兒都是名正言順的,你我就是常人家所說的妾室或是連妾室都不算。皇后必然是將所有事情都交給了安王,幾個孩子也沒有留在宮中。就是將所有后事都安排妥當了,沒有什么是你我能夠左右的。將來怎樣的光景誰能預料?安王倘或顧念與皇上的手足之情,或許還能善待你我這一群人。若是覺著累贅,你我怎樣自處?只怕連溫飽都是要操心的事情了。”柳心不無擔憂地說道。
烏雅似乎從未想到過柳心說的這些事,當柳心不經意地說出這些話心底就是一陣陣發涼。如果真如她所說,那還在襁褓中的兒子又當如何?龍濬焱是名正言順的皇太子,就是有什么哪怕奉為正統也是儲君。再說樂暉盈雖然去了邊塞,朝中還有一個樂輝懿。文武官員無不是以樂家馬首是瞻,龍濬焱是樂輝懿的外甥,哪有舅父不向著外甥。而自己的孩子連他一根頭發也趕不上。先前還想過母以子貴子以母貴的事情,再不濟也是跟龍瑄蕤一樣做個藩王逍遙一世。誰會想到會除了這些預料不到的事情,有時候會覺得皇帝諸多妃嬪縱然是不能和樂暉盈相提并論。再怎么也是妃嬪中唯一給皇帝生育了子嗣的妃嬪。說什么也會跟別人不同,誰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一念及此,頓時覺得仿佛心底藏了萬年不化的寒冰。明明是八月中秋的時節,手腳冰寒得猶如數九寒天一樣。
柳心看她發青的臉頰,知道自己不經意間說錯了話。滿是歉意地一笑:“不過是我瞎琢磨罷了,你別多疑心。誰知道以后會怎樣,說不定就是我們胡亂猜的。皇后不過是恃寵而驕,就是要去北疆把皇上找到好撒嬌的。”
“但愿這樣吧,至少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烏雅強自安慰自己:“都是自己嚇自己,要是真有事皇后還能這么鎮定?”仿佛走夜路怕遇到鬼一樣,強自有最大的聲音說話給自己壯膽。兩人都在不住安慰自己也在慰藉著對方。
樂輝慡接到龍濬蕤命人送來的廷寄,拆開一看頓時火冒三丈:“簡直是胡鬧,怎么能讓她來這兒。倘或路上有絲毫閃失,誰來擔待!”一面罵人,一面又火速叫人收拾。韃靼和波斯紛紛有了退兵之意,雪災數年不遇。從天而降的大雪不止自己看了心煩,他們也是害怕的。糧草自己不擔心,他們可是視之如洪水猛獸一般。再說皇帝被困膻中的消息已經被牢牢封鎖,不會被任何不相干的人知道。也就是說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究竟每日巡山的人目的何在,而這些極少數的人不是親信就是死士,誰也不會把透lou出去一個字。
樂暉盈此時趕到北疆,不吝于把這件事暴lou在所有人面前。且不說皇帝出事的事情被人知道。就是皇后親到前線被人知道,稍稍有人有不軌之心也是無法預料的后果。樂輝慡焦灼不安地來回踱步,怎樣才能化險為夷。甚至將這場早已是勝券在握的戰事變成名副其實的大勝仗,讓韃靼和波斯從此俯首稱臣都是必須要思慮再三的事情。
皇帝雖說還不能確定身處何處,前次入山之時跟自己深談過一次。似乎也想到會有不測之事發生,所以一再叮囑自己不得遠離大營。只要守住中軍行營就一定能大獲全勝,皇帝所帶去的人都是最為精壯而忠心的軍士,也就一定會保住皇帝無恙。只是已經過了這么久,還沒有絲毫音訊傳回來就讓人不放心了。大雪封山,皇帝衣食必然不周。有絲毫損傷都是無法推拖的罪責,偏偏樂暉盈又來。一下子帝后俱在北疆,真不知道龍瑄蕤和大哥在京中究竟是怎樣說的。還要讓她知道,難道不會瞞著她?
“將軍,有一人在帳外候見。”近身侍衛進了中軍帳:“將軍可要見見?”
“誰?”樂輝慡抬起頭,已經看見侍衛身后的人:“顏曄,怎么是你?”
“樂兄好久不見了。”顏曄風塵仆仆的形容倒是讓樂輝慡吃了一驚:“你怎么到這兒來了,我這可是大軍行轅所在。”
“還有什么去處是我到不了的,就是皇后被困冷宮之時我也可以來去自如,何況是你小小的大軍行轅。”顏曄咧嘴一笑:“我來絕對沒有惡意,只是來跟你說一聲。云戎不會再和你打仗了,已經預備撤軍了。”
“你們終于說好了?”不相信還有這樣的好事,已經是忙得焦頭爛額了。皇帝還沒有音訊回來,要是趕上讓云戎見到樂暉盈后果會是如何?
“我跟他早就該要說好了,云戎是真的想開了。”顏曄笑起來:“是他自己說的,明明知道會輸還是要去爭。最后落得灰頭土臉,樂暉盈看都沒有看過他一眼。在她心中眼底唯一存在的只有是皇帝,或者說不是皇帝這個位子而是人。從前,云戎一直以為她是被強娶入宮的。還是上次在你們老爺子那兒的時候,你們兄弟兩個勸他的話被他停了進去。而且這么多年我們之間也不是別人能夠想象的,想要變成你和龍瑄蕤那樣似乎還不可能。不過他總算是許了我不在摻和這些事,也就不打算在管這些事。韃靼此處出征跟云戎無干,他這些時候都跟我在一處。”
“你們兩個在一處逍遙快活,那你又何必到我這兒來?”樂輝慡抱著手臂:“顏曄你我相識不是一天兩天了,有什么話就直說吧。知道我不喜歡轉彎抹角的。”
“我是來幫你找龍瑄炙的。”顏曄笑得很意外:“要是再不去找他出來,只怕等到大雪封了山就沒有轉圜的余地了。我們韃靼人不想跟你們爭什么,不過波斯就難保了。皇帝的白玉扳指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東西,萬萬不能讓波斯人得到這個東西。”
“你能找到他?”樂輝慡始終不敢相信顏曄的心思會向著自己這邊,不過顏曄畢竟是皇帝身邊最為信任的侍衛密探之一。就是這一點顏曄也不會生出對龍瑄炙有任何不軌之心,只是妹妹隨時會來。若是顏曄留在這兒,云戎會不會來就讓人無法預料了。
“這話我可不敢說,不過我熟識北疆的路徑你是知道的。你不能擅離行轅,就算是知道路徑也是無能為力。我卻是可以替代你去找到他的,而且除了我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你去找他的。”顏曄很是自信:“你要是信不過我,那我只有袖手旁觀了。”
“我信你!”外面傳來一聲嬌怯怯地話語聲,顏曄一怔。這兒怎么會有女人的聲音?樂輝慡不是跟龍瑄蕤是彼此相好么,莫非是轉性了?
樂輝慡的臉色頓時耷拉下來,這時候跑來,用她的心思去想自然是只要能找到他,就是刀山火海也必然會去試的。“行了,進來吧。”樂輝慡甕著聲音出去打起簾子:“這么快就來了,你是不是插著翅膀來的?”
跟在樂輝慡后面進來的是一個身形修長的少婦,平淡無奇的布衣外裹著一件厚實的披風。臉色有些微微發青,估計是被呼嘯的北風吹得幾乎沒有了表情。
仔細看了一遍方才認出,這就是樂輝慡的妹妹,龍瑄炙的皇后樂暉盈。“參見皇后!”顏曄趕緊起身,臉上頓時換上了十二分的尊敬肅穆。
“不用多禮,你說能找到皇上可是真的?”樂暉盈擺擺手,即便是行轅大帳里燒得旺旺的熏籠火爐她還是不敢解下外面的海龍皮大氅。只是圍在熏籠周圍不停踱步:“皇上會在哪兒?
“皇后,這個屬下還不清楚。”顏曄在樂暉盈面前始終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有時候甚至覺得這個看上去嬌怯怯的女子比冷著臉的龍瑄炙更加叫人不敢有絲毫的懈怠輕視。不止是這一次,即使是那次在冷宮將她救出火海的時候也不敢對這個小皇后有什么輕視之意。
“北疆的地形山路,是你熟悉得多還是我哥熟悉得多?”樂暉盈揚起臉:“我只想找到皇上,不要他出事。”
“皇后放心,屬下的念頭也僅止于此。余下的心思都不是此時應該想的!”與其說這話是說給樂暉盈聽不如是說給樂輝慡聽的:“皇上只要能夠安然無恙,也就心滿意足了。”
“行了,時候不早了。容皇后休息一夜,明兒再說吧。”樂輝慡一下打斷顏曄的話:“她這時候什么都想不清楚,至少應該讓她好好收拾一下。”
“二哥!”樂暉盈急得跺腳:“都什么時候了,你!”
樂輝慡卻不管妹妹的心思,只是看著顏曄:“你也是急匆匆趕來。總要收拾一下,都是好好想想該怎么樣做才好。”
“好吧,明兒一早我們再說。”顏曄朝樂暉盈行了個常禮:“屬下告退。”
樂暉盈無奈揮退了手,樂輝慡給她倒了一盞清茶:“這兒的奶酒你定然是喝不慣的,還是喝茶的好。”
接過茶一氣喝干,樂輝慡好氣又好笑:“你都這樣了還不打算歇歇,真把自己弄病了怎么好?”
“哥,我此時不能只想自己。”樂暉盈這才解下海龍皮大氅,一直守在外面的趙玉跟了進來:“奴婢給將軍請安。”
“好啊,大總管二總管都來了。”樂輝慡笑笑,讓妹妹在圈椅上坐下:“別擔心,既然都來了我們就能好好想想該怎么做才好。”
“顏曄讓你信任不過?”樂暉盈握著茶盞,雙眼盯著氤氳的茶霧:“哥,我沒說錯是不是?”
“我都快認不出你了,我的妹妹已經是個名副其實的皇后了。”樂輝慡苦笑,只是自己說出的兩句話就知道最隱秘的心思:“是不是你在宮中的生活教會你這么多別處都學不來的東西了?”
“哥,我聽夠了龍瑄蕤嘮叨再聽你嘮叨都快把我急死了。”樂暉盈皺著眉頭:“你等我找到了他再嘮叨成不成?”
樂輝慡擺手:“行了,我不說了。”拉著樂暉盈的手就到了書案上:“你看看這是什么,我成日都在想這些事情。你以為我不著急?要是皇帝有什么事,我能和誰去交代?別說是滿朝文武,就是你那兒,我也說不過去。外面是君臣之義,內里去世郎舅至親。你說我為難不為難?”
樂暉盈此時方才不再言語,卻是牢牢盯住書案上的地形圖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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