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為凰

第四章 斬草須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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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斬草須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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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黛所言不假,朱佑樘每晚都會召見紀莞前去乾清宮,雖未曾臨幸她,可外人卻是不知,如此來來回回,自然助長了她的囂張氣焰。

這日夕陽西下,朱佑樘下了午朝,再回乾清宮時卻未見紀莞在此等候,未及細想,便自顧自的坐下批閱奏本,可直至天黑,仍不見紀莞過來,便免不了一陣不解。

他蹙眉側目,問道張瑜:“今日何故不見紀莞過來”

張瑜也是一愣,“奴婢也是不知,還以為陛下已差人過去吩咐她今晚莫再過來了。”

朱佑樘察覺異常,眉峰隆起,暗暗思量,“你速去傳她過來。”

“欸,”張瑜這便轉身出了門去,稍后回來,困惑不已,直言道紀莞不在宮中。

朱佑樘手中毛穎停駐不動,“她身邊的人怎么說?”

張瑜不敢抬眼直視他,吞吞吐吐的說道:“只說皇后娘娘今兒早晨同她說了一番話,之后……便再沒人見過她。”

朱佑樘聞罷眉心已擰成川字型,“可有人知道皇后同她說了什么”

“沒有,”張瑜打小便跟在朱佑樘身邊伺候著,連朱佑樘吸一口氣他都知道他要做什么,是以此回答話總是緊張,也禁不住為皇后捏一把汗。

陛下素日里雖是溫潤如玉,可待厭棄之人卻是無比冷淡,他若是好起來,待任何人都極好,可他若是兇起來,便如暴虐的雄獅一般,迄今為止還沒人能制住他。

不過說起來,如今陛下已是九五之尊,這天底下,還有誰膽敢去制服他。

也不知陛下這十一年來心心念念的那位張姑娘,是否能管住他的脾氣。

只是苦了皇后,陛下當日在絳雪軒聽到那鈴鐺聲,便以為皇后就是當年舍命救下他的張姑娘,可皇后到底也不是她。

可憐皇后一片癡心,換來的卻是陛下終日不聞不問,這換作任何人,想必都是心疼不已。

“陛下!”

忽有一都人慌慌張張的闖進來,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叫人甚是心疼,“莞妹妹她……她……她死了。”

朱佑樘猛然起身,“你說什么!”

“莞妹妹死了,尸首方才從御河里打撈上來,”都人重重磕頭,“陛下,莞妹妹死得蹊蹺,求您一定要將兇手找出來,為莞妹妹報仇。”

果然不出張瑜所料,朱佑樘此回是真的發怒了,抓起奏本便撕起來,隨即擲下地,氣勢洶洶的走去拿起長劍,便出了門去,誰也不敢上前攔他。

如此巨大的變故,張均枼卻是全然不知,這會兒還坐在妝臺前由著南絮為她梳頭。

南絮望著鏡中眼角含笑的張均枼,嫣然笑道:“娘娘近來氣色似乎好了許多。”

“奴婢覺著也是,娘娘這幾日睡得香甜,也不像往日那樣總是夢魘了,”眉黛趁著鋪床的空子,也插上一句。

張均枼聽她所言卻是秀眉微皺,“夢魘本宮何時夢魘過”

南絮正為她捋頭發的手硬生生的僵住,娘娘竟又開始忘事了!

眉黛詫異,轉過身正要答話,怎知方才開口喚了聲“娘娘”,屋門便陡然被人踢開,竟是陛下過來了。

她從未見過朱佑樘如此神情,嚇得顫栗不止,“陛下。”

南絮未福身行禮,張均枼也未起身迎他,只是垂下眼簾,強作鎮定,輕語道:“姑姑先出去吧。”

南絮自然不愿,張均枼抬頭與她使了個眼色,她這才帶著眉黛出去,張均枼見她們已出去,放在站起身,道:“陛下此回又是來興師問罪的么”張均枼緊握著手心,分明是懼怕了。

“紀莞死了。”

張均枼并無太大的反應,她已料到紀莞會死,一個眼線,身份被人發現了,必定是要被滅口的。

“陛下是懷疑我么?”張均枼泰然自若。

“你可知我為何待她好”

“因她一切同紀淑妃相似。”

朱佑樘猛的將長劍架在張均枼脖子上,隨之落下的是一縷青絲,只聞他怒喝:“你既是知道,為何還要殺她!”

張均枼面不改色,淡然一笑,“因為我嫉妒。”

朱佑樘青筋暴起,兩眼通紅,怔了許久,卻終究沒有將長劍劃入張均枼脖子里,只是努力遏制住滿腔怒火,咬牙切齒道:“我真想殺了你。”

隨即棄劍而去,南絮與眉黛這便進了屋子,見張均枼僵立在梳妝臺前,忙不迭跑去扶著她,喚道:“娘娘。”

“我累了。”

南絮目中噙著淚花,忍不住偷偷擦拭,“奴婢伺候您歇息。”

翌日又是月半,張均枼理當去往仁壽宮給王太后請安,她去得晚了一刻,本以為眾太妃均已離了仁壽宮,卻不想恭太妃還未走。

她作為晚輩,自然是一并請了安,恭太妃日前待她也是不錯,至少,她是這樣認為的。

“聽聞陛下昨兒晚上提著劍氣鼓鼓的跑去坤寧宮,不知此事可是真的?”恭太妃探問,可言語間總叫人覺得似乎略帶了些譏諷。

張均枼笑容恬淡,“昨晚坤寧宮鬧了賊。”

“原來陛下是去抓賊了,我當是要殺人呢,”恭太妃掩面譏笑。

張均枼一向謹慎,自然察覺話里有話,便答:“原本確是想殺人的,沒奈何無人可殺,便又回乾清宮去了。”

“安也請了,話也答了,”張均枼起身作勢離去,“臣妾這便退下了,太后沒有意見吧”

“自然沒有,”王太后放下茶盅,“你要走,哀家不留你。”

張均枼微微欠身,這才退下。

方才出了仁壽宮的宮墻,張均枼忽然止步,“姑姑,我方才過來時手里頭是不是拿了什么東西?”

“似乎是拿了那塊堇色的帕子,”南絮知道張均枼這些日子忘事愈發頻繁,便時刻注意著這些細微末節,可這回還是忘了。

張均枼自語道:“我說怎么好像少了什么東西似的,想是落在里頭了。”

“奴婢回去拿,”南絮正要回去,卻被張均枼拉住,“還是我去吧,免得太后又得奚落你。”

張均枼方步至殿外便聽聞恭太后神神秘秘的同王太后說了些話,似乎提及自己,便站在殿外暗聽,卻聞恭太妃道:“可不是臣妾嘴碎,這皇后如今懷有身孕就已如此囂張,倘若此胎生下個皇子來,只怕日后愈發得寵了,便再也不將你放在眼里了。”

恭太妃言至此忽然壓低了聲兒,“難保她不會成為第二個萬氏。”

“可她肚子里畢竟是皇帝的。”

“太后,”恭太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當趁早做決斷,這斬草須除根,可不能讓她得勢。”

張均枼不再聽下去,轉身便回了坤寧宮,她原以為這恭太妃待她極好,可如今想來,還真真是極好的。

自聽了恭太妃那話,張均枼這一整日吃喝皆是極其謹慎,生怕有個什么差錯,南絮亦是格外小心。

晚間歇息前,眉黛抱了件絳色襖裙進來,滿眼笑意道:“娘娘,這是太后命尚服局為您裁制的新衣,方才送來的,奴婢聞著還有股子香味兒呢。”

“香味兒”張均枼緩步走近。

忽聞一股麝香味兒,慌忙掩住口鼻,“快拿下去,你莫再進來了。”

“啊”眉黛訝然,南絮這才反應過來,“這是麝香!”

“麝香”眉黛恍然明白,忙抱著衣服跑出去。

張均枼回首望著南絮,“姑姑,去把西暖閣收拾出來,今晚我去那頭歇息。”

“是。”

張均枼防得住這個,卻是防不了那個。

這腹中的孩兒終究還是沒能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