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第八章久別將重逢
第八章久別將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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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入深冬,大雪初融,絳雪軒梅香撲鼻,和著濃重的酒氣,叫人生了醉意。
孤燈一盞,燭光微弱,照在朱佑樘蒼白的臉頰上,愈顯他面容憔悴。
去年的今日,同是雪后之夜,他在殿前菩提樹下舞劍,她被人設計至此,北風凜冽,嚴寒刺骨,他滿腹狐疑,她膽戰心驚。
他初見她,心疑她是萬氏眼線,一心想置她于死地。
她初見他,聰慧已知陷阱暗伏,張皇轉身欲要逃脫。
那日他不曾憐香惜玉得她劈頭蓋臉的一個巴掌。
而今他亦不曾憐香惜玉,得來的卻是她的死訊。
世事果真無常,他還未來得及愛她。
烈酒雖暖他脾臟,卻也亂他心神。
他驀然抬眼,仿若見張均枼端著藥膳款款走來,她那滿含笑意的模樣,是他從未見過的。
“枼兒……”他有多久不曾如此溫柔的喚她。
她似乎未聞,兀自走來放下木托,垂眼望著他,柔聲輕語道:“飲酒傷身,陛下還是少喝為好。”
他熱淚盈眶,滴滴落于杯盞之中,她滿目憐惜,芊芊玉指輕觸他臉頰,拭了他滿臉的淚,他伸手欲將她抓住,她卻如云煙一般轉瞬消失。
當日南絮問他可曾后悔過,他滿目皆淚,試問他如何不悔。
悔不當初,又是何苦。
翌日夕陽西下,寒風方才停歇,京城的雪,也已融了大半,朱佑樘攜牟斌出宮至京中生意最是興隆的茗品茶樓,雖言是暗訪民情,實則卻是請了一位得道高人在此引靈。
他本是想請這位得道高人進宮施法,可那高人卻直言道紫禁城是不詳之地,而這茗品茶樓,原來是塊風水寶地,在此作法,最為適宜。
偏偏朱佑樘也沒有責他污言穢語,反而是依了他說的。
“要施法引靈,此事自然可行,只是,”道士故作高深,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陳道長且說,”朱佑樘微微攏著眉頭。
“需折減你十年壽命。”
朱佑樘頗是一愣,“好。”
牟斌站在他身后,聽得他如此,不免有些怔忡,卻也未敢多言,他這般衷心之人,自然是主子說什么,他便依什么。
陳道長聞他所言,不再耽擱時候,直接取出一炷香燃起來,這香的味道很不尋常。陳道長口中念叨了些咒語,不久卻是口吐鮮血,驚得朱佑樘滿目質疑。
“陰間尋不到她的靈,她必是沒死,”陳道長倏地站起身。
“道長!”朱佑樘亦是站起身。
陳道長顧不得擦拭嘴角的血跡,轉身便要出廂房,朱佑樘又喚了他一聲,他卻已步至門外,急匆匆的下了樓梯。
牟斌走至廂房門前,看著他慌慌張張離去的樣子,回身冷笑一聲,“主子,屬下見這陳純一也未必如百姓說的那么神乎其神。”
彼時張均枼與談一鳳也已至茗品茶樓前,張均枼這一副尋尋覓覓的神色叫談一鳳頗感驚怕。
“方才分明就是在這兒的,”張均枼怔怔立于此,四處張望。
適才她與談一鳳正在離這兒不遠的庵廟里求姻緣,世人常言菩提樹下求姻緣,必能應驗,她本不信,可談一鳳非要在那顆掛滿了木牌的菩提樹上也掛上他們二人的。
她也只好應了他,可就在談一鳳已掛上自己的木牌時,她卻陡然覺得一陣不適。
談一鳳停住正掛著她那塊木牌的手,站在扶梯上問她怎么了,她不曾理睬他,反而是一聲不吭的往庵外跑去,談一鳳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不顧張均枼的木牌已掉落在地,便跳下扶梯追了去。
“枼兒,你到底怎么了?”談一鳳繞至她身前,握緊她的手凝著她。
張均枼并未躲避,一直掃視著四周,“方才似乎有人喚我。”
談一鳳猛然一驚,果不其然,前頭便是皇城的方向,怕不是朱佑樘尋了什么世外高人要將枼兒的靈喚去。
他執起她的手,極是認真的對她說道:“枼兒,你方才一直與我在一起,何人會喚你,你怕是聽錯了吧。”
“也許吧,”張均枼禁不住有幾分失落,掙脫他的手,越過他自顧自的朝前走去。
談一鳳這才暗暗長舒了一口氣,轉身便也跟了上去。
陳純一這會兒從茗品茶樓急急忙忙的出來,往反方向走去卻忽然停住步子,本能的回頭,注視著張均枼的背影,頗是高深莫測的打量了一眼,隨后才離去。
“枼兒,你想去哪兒玩,我明日下了早朝便帶你去,”談一鳳看來似乎已安定了許多。
“我想去……”張均枼止步,想了許久,“我想去的地方,我也不知在哪兒,我只知道,那個地方有一棵菩提,有一座亭子,亭子里還有一把古琴,還有……還有一個……”
談一鳳聽至此已知她說的是絳雪軒,便愈發不安,卻見張均枼抱著頭似乎頭痛難忍,便急切的喚了她,“枼兒!”
張均枼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身著墨色衣服的男子坐在那菩提樹庇蔭下的亭子彈著古琴,卻只記得那一瞬,她還未看清那男子的臉。
她努力想要記起,奈何只有頭疼的份兒。
“枼兒,”談一鳳抓住她手腕強行拉下,“莫再想了。”
張均枼稍稍鎮定了些,“談大哥,我是不是忘記了什么人,一個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么?”談一鳳躲避她充滿求知欲的目光,隨口說了句。
張均枼察覺他像是吃味了,便展露笑顏湊在他身側,嬌俏一笑,“你是最重要的。”
談一鳳聞言欣喜,抬眼見了一人卻是惶惶不已,毫無預兆的擋在張均枼身前,強裝作鎮定的神色,語道:“枼兒,我突然想起,今日要去鴻臚寺辦些事情。”
張均枼反而面露喜色,調侃道:“何事竟比得上我重要”
“是朝中的事。”
“朝中的事”張均枼兩眼像是發了光一般,“那我也想去聽聽。”
談一鳳皺起眉,愈漸不安,“你一個女人家要聽這些做什么,怕是不方便吧。”
張均枼這便不悅,“憑什么女人便不能干預朝堂之事,武唐不也是女人,有些帝王的功績也未必及得上她。”
“枼兒,”談一鳳伸手捂住她的嘴,低聲道:“這不是在家,這些話可說不得。”
張均枼掰開他的手,“我知道,男尊女卑。”
談一鳳訕笑:“你先去茗品茶樓小坐一會兒,我稍后辦完事便過去找你。”
“嗯,你去吧,”張均枼示意他走,他卻為她攏緊斗篷,又戴上帽子,柔聲道:“你先走,別回頭。”
張均枼未語,當即轉身進了茶樓,談一鳳松了口氣,這才回身朝前走去,喚了聲,“讓邑齡兄久等了。”
張邑齡一笑了之,望著茶樓的方向,“方才那是誰呀”
談一鳳回首望了眼,“哦,那是舍妹。”
“舍妹”張邑齡聞之侃笑,“你在張家住了十年,我可不曾聽說,你家中還有一個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