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瑟瑟,拂過耳邊,留下絲絲冷意。▊E▋█小說▋網█
那穩婆提著竹籃,已躲在坤寧宮宮墻外觀望許久,因朱佑樘突然過來,她便遲遲不敢進去。
可籃中嬰兒已漸漸睡醒,她自是惶恐,抬眼卻見張瑜將朱佑樘拉出來,二人亦闊步朝自己走來,她正是驚懼,左右躊躇不知該躲往何處。
好巧不巧,這時嬰兒亦陡然啼哭起來,她一時慌張,驚得以手掌將嬰兒整張臉都捂住,壓低聲跺腳道:“誒喲我的小祖宗誒,你可不能出聲啊。”
這嬰兒方才啼哭聲極是響亮,叫朱佑樘聽去猛然一回神,側望著張瑜,驚喜問道:“是不是生了!”
那穩婆聞言惶恐不已,只見張瑜伸手朝著自己這邊指來,于是連忙提著竹籃往別處走去。
張瑜自也是聽見了,只是總覺得聲音似乎并非自坤寧宮傳來的,是以迷迷糊糊伸手左右指了指,吞吞吐吐答:“好像是生了。”
朱佑樘聽言,終展眉梢,歡歡喜喜向正殿跑去,也不事先詢問一番,便急忙推開了門,見的卻是金扶抱著嬰兒站在正殿左手方,她沒有站在東暖閣外頭,反而是站在西暖閣外,這不免稀奇。
彼時金扶委實一驚,渾身冒著冷汗,望著朱佑樘,強擠出一笑,道:“生……生了。E▊小▋▌說▌網ww.exaoshuo▊”
金扶說話間,南絮已回過神,只是側目卻見金扶腳后還放著竹籃,于是佯裝作隨意,疾步走去緊靠在金扶身側,正好將那竹籃擋住,舒眉一笑,道:“是個小皇子。”
朱佑樘聽是小皇子,自然大喜,當即走近,正想抱起嬰兒,金扶卻是一躲。言道:“陛下,這孩子還沒洗干凈呢,您可看不得。”
聞言朱佑樘連連點頭應是,西暖閣屋門忽然打開。瑾瑜由內而出,不想竟見朱佑樘在此,著實一愣,喚道:“陛下。”
朱佑樘這才想起張均枼,怔怔道:“哦。枼兒呢!”
“娘娘!”南絮見朱佑樘言語間已往東暖閣走去,又生怕張均枼還不知金扶已將孩子帶來,于是有意扯著嗓子喚了聲,繼而又道:“娘娘方才疲累,想是要歇下了。”
“我去看看,”朱佑樘言語至此已將屋門推開,只見談允賢坐在床榻前,極是自如的揮起錦帕為張均枼拭去額上的汗水,眉黛捧著裝滿了血水的銅盆,正想走出去。卻見朱佑樘進來,她自知男人忌諱這個,于是慌忙背過身去。
朱佑樘亦知避諱,故不看她,只朝床邊走去,談允賢見他過來,這便作勢要站起身行禮,方才喚了聲“陛下”,朱佑樘便打斷,笑道:“不必多禮。你忙你的吧。”
“是。E小▌說▉▌▌網ww.e小shuo█”
談允賢倒也識趣,這便站起身,同朱佑樘施了一禮,而后便示意眉黛與她一同出去。
“枼兒。”朱佑樘見談允賢離座,他便順勢坐下,望著張均枼,笑意深深。
張均枼亦作虛弱,看來疲憊不已,輕喚道:“陛下……”
朱佑樘握住她的手。笑得甚是欣慰,道:“辛苦你了。”
張均枼笑容淺淺,忽然像是記起了什么一般,別過臉去,作張皇模樣,心急火燎的問道:“孩子呢?”
朱佑樘亦側,朝門口望去,隨后回,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色,道:“孩子在外面。”
話音方落,屋門便開了,朱佑樘見勢看去,入眼的仍是金扶抱著嬰兒,笑容滿面的走過來,南絮亦跟在她身后,隨手將門關上。
朱佑樘見金扶過來,這便站起身欲將孩子抱來,不想仍是被金扶躲過,非但如此,金扶還不經意皺眉瞥了他一眼,想是怕他不知要如何抱這初生的嬰兒。
見狀朱佑樘倒不曾在意,只是看著金扶站在床前,便兀自走開,將座留給她。
直至金扶坐下,他方才繞至床頭,正對著張均枼。
金扶將嬰兒擔在手臂上,輕輕放于床頭,滿含笑意的看著,道:“枼兒,快來看看。”
張均枼側身,伸手輕觸那嬰兒臉頰,不想這肌膚竟這般細嫩,就如薄紙一般,似乎吹彈可破。
這孩子雖不是張均枼所生,可她到底也是歡喜的,畢竟她也曾數度有孕,只可惜,那兩個孩子始終與她無緣,都不幸沒了。
“枼兒,這孩子怎么那么好看,”朱佑樘弓著身子將這嬰兒的模樣仔細端詳了一番。
張均枼嫣然一笑,道:“可惜還沒睜眼。”
金扶斥道:“這新生的孩子哪有那么快就睜眼的,怎么著也得過個幾日才行。”
朱佑樘聽言禁不住噗笑,言道:“他若睜了眼睛,定如枼兒那般好看。”
張均枼聽著心中卻是不悅,笑容不經意間便已全無,只是垂眸凝著那嬰兒,朱佑樘見她如此,不免怔忡,連忙問道:“枼兒,你怎么了?”
屋中眾人皆知張均枼為何如此,只是都未敢言,唯獨朱佑樘百思不得其解。張均枼輕嘆了聲,側身躺下,背過眾人,淡淡道:“沒事,臣妾累了。”
“你們都下去吧。”
張均枼方才言罷,南絮便已領著眉黛與瑾瑜一同出去,朱佑樘卻始終不知張均枼為何愁悶。
“母親,天黑了,你回家的路上,千萬小心些,”張均枼此言自是想叫金扶回去,可也不好直言攆她走,便只好如此交代。
金扶自然知道張均枼言外之意,輕輕應了聲,便抱著孩子出了暖閣,張均枼又道:“天色不早了,陛下也早些回西暖閣歇息吧。”
朱佑樘點了點頭,道:“嗯,你也睡吧。”
且說那穩婆抱著鄭金蓮所生子四處躲藏,見那嬰兒閉了眼,便以為他已安睡,便收回了手,終于躲到一處時,再定下心來卻聽不到嬰兒一絲呼吸聲。
于是心中起了不詳的念頭,顫著手試探嬰兒氣息,怎知這嬰兒果真已沒了活氣。
她自是驚怕,正想將孩子就此丟下,卻始終沒那膽子,便一路將這死嬰帶到御河溝。
可巧的是岸邊竟有一朵如蒲團般大小的睡蓮,她便隨手將嬰兒抱起丟在那睡蓮中央,這睡蓮晚上開花,到白天便會合上,想必等到這睡蓮漂出京城時,天已全亮,到時這睡蓮合上,此事便神不知鬼不覺。
她見那睡蓮已漸漸漂遠,便跪地閉目拜道:“阿彌陀佛,你不要怪我啊,冤有頭債有主,要怪就怪你太祖母,是她要我這么做的,你可千萬不要來找我啊,千萬不要找我,這不能怨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