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為凰

第卌二章 不幸染天花

第卌二章不幸染天花

朱佑樘突然暈倒,這是張均枼以及所有人都不曾想過的,如今張均枼的身子尚未完全好轉,又有朱祐杬覬覦儲位,倘若是朱佑樘再有個什么三長兩短,那朱祐杬想要的,恐怕就不再是儲位這么簡單了。

是以張均枼惶恐有二,一是朱佑樘的身子,二便是朱祐杬的野心。

況且她這身孕已有九個多月,這眼看著就臨盆了,可不能再出個什么亂子了。

況且年關將至,朝中事務亦是愈發繁多,朱佑樘在這個時候病倒,果真是不湊巧。

太醫院院判劉文泰至此診脈已許久,卻始終診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便叫張均枼愈發憂心,急得在東暖閣里直打轉,良久之后,劉文泰終于收回手,只是臉色陰暗,亦是滿帶惶恐。張均枼這會兒正巧正對著他,瞧見他似乎已查診出結果來,連忙上前詢問,道:“劉卿,陛下怎么樣了?”

豈料劉文泰方才聽張均枼這么問,當即便跪下了,亦是伏在地上不敢抬頭看她,顫著身子,吞吞吐吐道:“啟稟娘娘,陛下……陛下……”

張均枼見他這般吞吞吐吐的,自是愈發耐不住這性子,沉聲急急忙忙斥道:“你快說呀,陛下這是怎么了!”

劉文泰依舊膽顫,只是這回不再結巴,直言道:“陛下,陛下這怕是患了天花呀!”

“天花?!”張均枼聽聞是天花,自然是大驚,亦是不由自主朝后退去,恍惚間竟險些沒穩住身子,幸得南絮眼疾手快攙扶住。

至于張均枼如此張皇,自然是因朱佑樘的病,想這天花可是絕癥,自古無人能醫,即便是華佗在世,恐怕也無能為力。何況如今這世道。

張均枼自然不信,說起來,也不是她不信,只是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她心急之下,這便要走去床前細瞧,南絮見勢將她拉住,道:“娘娘!您不能過去!”

張均枼顧不得太多,拂袖一把將她推開。見張均枼想靠近朱佑樘,劉文泰原本也想阻攔,可一見她如此沖動,他便也不好再攔著她。

這天花之疾,張均枼自然沒有患過,可她永遠記得,已故的湯姨娘早年為父親生下的那個庶妹五歲時便是因天花而丟了性命的,如今朱佑樘也患了此惡疾,她又豈能不驚怕。

張均枼雖算不得精通醫術,可她到底也是醫女出身。兒時也曾跟著金扶習得一些頗是簡單的醫術,這天花的癥狀,她大抵還是認得的。

就如朱佑樘臉上零星的紅疹,亦如他唇上毫無血色,這便是天花最明顯的癥狀,怪不得他這幾日臉色蒼白,原來是患了天花。

朱佑樘這些日子時常無精打采,她早該想到的,他今日那般疲累,她也該想到他或許是病了。可她總是只想著自己,她以為他只是乏了……

張均枼,你好生糊涂!

待親眼瞧見了朱佑樘臉上的紅疹,張均枼便是愈發心慌。那紅疹,她是認得的,那紅疹,確是天花之人才會有的。

張均枼因而一陣暈頭轉向,眼前一片空白,眼看著就要支撐不住。南絮連忙上前,正欲將她扶住,哪知張均枼卻是自己穩住了。

至于她為何能自己穩住,自然是因她已回過了神。

她知道,她不能有事。

如今朱佑樘已出了事,若是她再有個什么三長兩短,那朱厚照要怎么辦!

倘若朱祐杬再借此提起朱厚照的身世,那她們母子便真的什么都沒了。

張均枼這會兒已是愈發從容,望向劉文泰,泰然道:“劉卿,陛下患疾,此事關乎江山大統,還望你保密,切莫叫外人知道。”

劉文泰倒也識大體,便微微弓著身子,拱手應了。

張均枼繼而又道:“以后若是不得急召,你便每日早晚來一次,頻繁了,怕是要叫人起疑。倘若有人問起你,你便說本宮即將臨盆,此番乃是奉陛下諭旨。”

“是,微臣明白。”

“下去吧。”

劉文泰應了一聲,這便要退下,走了一步又回頭,言道:“娘娘,微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張均枼自然知道他要說什么,卻仍道:“你說。”

劉文泰果然道:“這天花是會傳染的,娘娘體弱,何況腹中還有皇嗣,想來得離陛下遠些才好。”

張均枼微微頷首,卻顯得力不從心,淡淡道:“嗯,本宮知道。”

劉文泰又道:“娘娘,您還是趁早將陛下隔離了好,免得傳染給旁人,到時一發不可收拾。”

張均枼緊緊凝眉,愈發心浮氣躁,道:“本宮知道,你下去吧。”

劉文泰見勢也明知不好再說什么,只得轉身離開,張均枼見他走了,便回首同眉黛吩咐道:“眉黛,你去抓藥,取些艾草回來。”

“是。”

劉文泰方才離開,南絮亦微微皺著眉心勸道:“娘娘,其實劉太醫所言極是,這天花會傳染,尤其娘娘體弱,怕是更經不起這番折騰,且不說如此,何況您腹中還有小皇子,您即便是不為自己著想,那也得想著孩子啊。”

張均枼聽言也不知該說什么好,南絮繼而又道:“娘娘,依奴婢之見,咱們還是把陛下移往別處吧。”

聞言張均枼沉郁一嘆,言道:“移往別處,姑姑說得倒是輕巧!能移去哪里,陛下患疾,不在乾清宮養著身子,偏偏要去別處,這若是叫旁人聽去了,他們會怎么想,難保他們不會妄自揣測!何況如今尚未至年關,倘若有朝中大員前來參見陛下,那本宮要怎么和他們解釋,難道說陛下患了天花,不宜留在乾清宮!”

聽張均枼此言,南絮亦思慮了一番,果真還是張均枼想得周到,原來她想得不過僅是權宜之計,可張均枼卻是為保萬全,作了長遠的打算。

張瑜在旁靜靜聽了許久,終不解道:“娘娘。可若是這個時候在乾清宮熏著艾草,豈不是更叫人疑心?”

想想張瑜說得也不錯,朱佑樘患疾而不能躬身上朝,這個時候若是在乾清宮熏艾草。怕死更叫人懷疑。

此事張均枼倒也不是不曾想過,她既是吩咐眉黛去取艾草,自然是早已有了對策,她道:“艾草不必熏了,進食也并非不可取。到時怕是要苦了你們了。”

聽聞要進食艾草,張瑜自然有些許不情愿,可為了保命,他便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不過張均枼倒是愈發通情達理了。

對于朝中事務,張瑜想是更清楚些,他問道:“娘娘,年關將至,朝中政事愈發繁多,如今陛下患疾,怕是無人打理了。”

張均枼經此一番思量。道:“張瑜,你去擬旨,就說陛下突犯舊疾,圣躬欠安,尚需休養生息,期間恐怕不能視朝,朝堂之事,統統交由內閣處理,首輔劉健,暫代掌政。而李東陽竭力輔佐;至于每日朝中遞呈的奏本,交由司禮監秉筆太監蕭敬過目。”

“是,”張瑜應了一聲,這便要去擬旨。可轉念一想,張均枼方才所言句句,似乎皆是以朱佑樘的口吻說的,這莫不是要他假傳圣旨!

他想至此本想追問張均枼,可想來想去,這總歸是張均枼的意思。何況張均枼位居中宮,如今朱佑樘患疾,她代他處理些事情,說來也不為過。

張瑜正要出去,張均枼忽然將他喚住,言道:“你去告訴李東陽,這期間所涉朝事,要他知會本宮一聲。”

“是。”

張瑜不曾多想。這天下終究是朱家的,張均枼就此交由內閣處置,到底還是不放心。

何況劉健并非自己人。

其實朱佑樘患疾之事,原本算不得什么,可惱人的是他患的偏偏是天花,想這天花之癥雖然難治,自古以來卻也有些許痊愈的例子。或許在張均枼眼里,即便朱佑樘痊愈的可能微乎其微,亦或是根本沒有可能,她也覺得,他一定會好起來。

無論生死,無論結果是好是壞,她都不會聽天由命。

好在今日已是臘月二十一,再過幾日便是年關,等過了除夕,朝中便也沒什么事情了,到時一切都會好起來。

張均枼也不必再擔心,如今她要防備的,只有朱祐杬。

說起朱祐杬,那日他與朱見潚在書房密議逼宮謀反一事,盡數被蔣寧安聽去,他雖知蔣寧安傾心于他,卻終究不能與她交心相處,何況那晚蔣寧安親口說要進宮檢舉他,他便更不能輕易放過她。

可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對她到底尚存幾分憐惜,他便也不忍殺她滅口,只得將她關在后院,又加派人手嚴加看守。

說起來,蔣寧安也是硬骨頭,何況她自小習得一身好本領,哪里甘心被關在這里。

時至晌午,丫鬟如期給蔣寧安送飯,推門進了屋子,蔣寧安尚坐在妝臺前繡花。

丫鬟見她這般認真的模樣,自是有幾分驚詫,想她蔣寧安自小舞刀弄槍,何時碰過這等細致東西。

“王妃,用膳了。”

丫鬟輕聲喚她,蔣寧安方才悠悠然放下手中之物,又不緊不慢的走去坐下,兀自拿起筷子,而后問道:“今兒什么日子?”

聞言丫鬟道:“今兒正月初五。”

蔣寧安聽言頓了頓,不輕不重的放下手中筷子,丫鬟見她此舉,不免一怔,卻見她面露不悅,言道:“你出去吧。”

丫鬟哪里愿意出去,扭扭捏捏喚道:“王妃……”

蔣寧安這便側首望著她,沖道:“我吃飯還不至于要你看著,你站在這兒礙著我的眼了,我吃不下!”

丫鬟沒轍,想起外頭還有人把守著,量她也不會耍什么把戲,便也應聲出去。

待丫鬟將門帶上,蔣寧安便不禁扶額沉沉一嘆。她自知朱祐杬若要逼宮謀反,定然會趕在張均枼臨盆之前,可今日已是正月初五,算算日子,張均枼已經足月了……

快了!快了!

不行,她今日一定要逃出去,她一定要進宮,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朱祐杬去送死!

蔣寧安收回手,撐著桌邊站起身,輕手輕腳走至門口左右仔仔細細瞧了一眼,外頭自有人把守,不過這個時辰,守衛定然要比平時松懈一些,畢竟是午膳時辰。

她急急忙忙折回身,思慮良久,可她卻是怎么也靜不下心,如今她腦中唯獨有一片鮮紅,那盡是血染紫禁城的場面;眼前是朱佑樘與朱祐杬兄弟二人兵戈相向,為皇權廝殺;耳邊亦是陣陣馬蹄,和刀劍相撞的刺耳聲音。

如今她已是愈發緊張,她緊靠在門上,仰面順著門框蹲下身子,心中一陣火急火燎,她只恨自己不夠聰慧機敏,亦恨自己沒有運籌帷幄的本事。

她睜眼忽見滴滴水珠落在桌案邊上,只覺怪異,于是起身走去瞧了瞧,方才察覺那水珠是自上面滴下來的,是以仰頭望去,果真見屋頂上有一道縫隙。

昨兒下了一場大雪,想來這水是屋檐上的雪融成的。

王府侍衛守在屋子外頭,忽的聽聞屋子里頭一陣噼里啪啦響,疑是蔣寧安打碎了桌上的瓷碗,丫鬟站在外頭察覺苗頭不對,連忙吩咐那兩個侍衛開門。

哪知蔣寧安自屋子里頭將門上的木銷插上了,侍衛經一番折騰方才將門推開,進屋卻見一地的湯水和碎瓷,而蔣寧安已不見蹤影,再見那桌子上一片光影,丫鬟抬頭,獨見屋頂上一個人頭一樣大小的漏洞。

丫鬟心中一陣驚慌,急忙轉身望著那兩個侍衛,言道:“王妃逃走了,你們兩個快去追!我去稟告王爺!”

侍衛應聲而去,丫鬟卻是急得直跺腳,嘴上雖說要將此事稟告給朱祐杬,心里頭卻又沒那膽子,只因朱祐杬曾說過,若是她看不住蔣寧安,她便甭想活著離開王府。

想這小丫鬟到底還算是知分寸的,紙包不住火,此事終究是瞞不住朱祐杬的,她沉嘆一聲便也跟了出去。

再看蔣寧安,哪里像那丫鬟所想的那樣,自屋頂上那漏洞逃了出去,她分明是躲進屋角那櫥柜里去了。

況且那漏洞不過人頭大小,想她蔣寧安便是再瘦弱,那也斷斷爬不出去。

蔣寧安透過櫥柜縫隙瞧見丫鬟連同侍衛皆已出了去,這才出來,又伏在門邊將頭探出去左右張望了一番,見四下無人,連忙跑出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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