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為凰

第十九章 孝肅太后故

第十九章孝肅太后故

第十九章孝肅太后故

el色

去年除夕乾清宮家宴,張均枼理應前去,可她依舊沒有獲批撤銷禁足令,依舊沒有去乾清宮,依舊沒能見到朱祐樘。{看最新章節請到:}

那日南絮說,朱祐樘已是許久不曾見過張均枼,定然甚是想念,還說,他必定會親自去往坤寧宮接張均枼過去。

張均枼自知面容憔悴,特意梳妝打扮了一番,她原本滿心期盼,卻終究是空歡喜一場……

她怨朱祐樘,恨朱祐樘,卻也愛朱祐樘。

當初一言,他與她二人不歡而散,她如今想,那時朱祐樘將劍架在她肩上時,她就該毫不猶豫的迎過去,一劍了解了性命倒是痛快得很,如今這落魄模樣,叫她生不如死!

她想死,卻始終沒有那個膽量,她也舍不得離開,她舍不得朱厚照,更舍不得朱祐樘!

轉眼已入春,如今三月,算起來,張均枼已有整整一年沒有見過朱祐樘了……

今日天氣晴朗,春光明媚,午后張均枼一如既往的小憩了片刻,南絮也如往常那般守在東暖閣里頭。張均枼多日來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如今午后小憩,自然也睡得極淺,她雖閉目側臥在軟榻上,到底卻是毫無睡意。

暖閣的門忽然叫人推開,南絮望過去,見的是眉黛手里頭握著一把梅花枝,她便走去低聲囑咐道:“娘娘在歇息,這花枝,你先拿好。”

眉黛聽聞南絮如此說,正想轉身出去,卻聞張均枼平靜的問道:“梅花枝取來了?”

說話間,張均枼已坐起身,南絮與眉黛聽言皆朝她看過去。南絮見她已醒來,自然是走過去扶著她,眉黛彼時亦道:“是,取來了。”

張均枼這會兒已由南絮扶著下地,她緩緩朝眉黛走去,望著她手中的梅花枝,問道:“是從哪兒折來的?”

眉黛竟不知避諱。直接道:“絳雪軒后頭。”

聽聞這梅花枝是絳雪軒后頭折來的。張均枼果然面色一怔,南絮見這情勢,這便剜了眉黛一眼。眉黛見南絮這眼色,方知自己說錯了話,她本以為張均枼會出言訓斥,不想張均枼卻極是淡然。接過那梅花枝,只道:“絳雪軒后頭的梅花。開得一向好。”

眉黛聞言心生歡喜,南絮卻是微微皺著眉,她暗暗側目瞧了張均枼一眼,見的是她垂眸望著手中的梅花枝。唇角雖略帶笑意,眸中卻含悲戚。

張均枼抬眼一語不發,一步一步朝殿外走去。她停駐在殿前,微微垂首望著那一片空地。良久方才淡淡道:“就種這兒吧。”

南絮聽言,側身給眉黛使了個眼色,眉黛這便折身回去取來小鏟子遞給南絮,南絮隨后又轉交至張均枼手上。

張均枼接過小鏟子,便徐徐蹲下身子,親自動手挖土,將那梅花枝種下去,又悉心澆上水,她站起身,垂眸望著雖孤單卻又極是傲然的梅花枝,淡淡問道:“姑姑,你說,等這株梅花長到殿檐那么高,要多少年?”

南絮其實也不大清楚,她想了想,道:“十年吧。”

“五年……”張均枼微微揚起唇角,露出一絲苦笑,她道:“十年太久了,本宮這輩子,怕是看不到了。”

南絮自然知道她這話的意思,便道:“娘娘又胡說了,十年算什么,娘娘長命百歲,十年不過眨眼的事。”

“是么……”

“是啊。”

張均枼素來喜愛梅花,朱祐樘當年在絳雪軒后面為她種下一片梅花,許諾她等到朱厚照長大了,他便禪位給他,而他則與張均枼一起搬去絳雪軒,寒天坐在梅園里,二人溫一壺小酒,一邊賞梅,一邊談天說地。

朱祐樘如此許諾,張均枼當年竟也曾幻想過他們二人一起飲酒賞梅的情景,可如今,張均枼卻已是想都不敢想了。

南絮話音落下,坤寧宮四下便是一片沉寂,眉黛忽然驚喜道:“娘娘,張公公來了!”

張均枼聽喚,當即轉身望過去,來人果真是張瑜。

彼時張瑜亦是望見張均枼,他又見張均枼腳下前頭不遠那株梅花,不免微微一愣,想了一番方知張均枼這是何用意。張均枼分明見張瑜面色極是消沉,她便主動問道:“有事么?”

“太皇太后……”張瑜臉色黯然,言語間亦是略帶悲慟,他說至此欲言又止,張均枼見他這副神情,已料想到周太皇太后定然不測,張瑜繼而道:“病重,只怕是熬不過今日了,陛下喚娘娘過去看看。”

張均枼聞言怔住,眾人只聽得她一聲低低的苦笑,她心中苦悶,并非是因周太皇太后即將仙去,她只是怨朱祐樘,怨朱祐樘到今日才將此事告訴她,更怨朱祐樘撤銷她禁足令的緣由,竟單單只是想叫她去看看周太皇太后。

“娘娘?”張瑜見張均枼這臉色,心中自是有些許驚詫,他唯恐張均枼不肯過去,張均枼聽喚,淡淡道:“走吧。”

世間總有太多太多憾事,張均枼聞知周太皇太后即將仙去,總想著一定要見她一眼,不想她到底還是來晚了一步。

真的僅僅晚了一步而已!

張均枼急急忙忙趕至清寧宮時,只聽聞清寧宮都人內監一片哭聲,她心里頭不定當,待她跨步進了東暖閣時,不巧周太皇太后方才咽氣。

朱祐樘就跪在床前,而朱厚照也跪在朱佑樘身側后方,這兩個人,皆是張均枼這一年極是思念之人,可如今,張均枼再見到他們,卻僅僅只是多看了那么一眼。

暖閣宮都人內監皆在掩面慟哭,似乎并無人瞧見張均枼過來,便不曾有人與她行禮,張均枼自也知道禮節,于是緩步走至朱祐樘身側后方,朱厚照左手一側不遠,重重跪下。默聲不語。

朱厚照這會兒方知張均枼過來,他已有一年未得見她,自然也極是想念,而今忽然見到,朱厚照竟是有些怔忡,他怔怔喚道:“母后……”

張均枼聽喚側首望向他,輕語道:“照兒。許久不見。你愈發有大人模樣了。”

朱厚照望著張均枼,極力忍著淚水,終于忍不住之時。他偏過頭,也不接話,倒是朱祐樘,他忽然聽到張均枼的聲音。亦是怔住,他想回過身來看看她。可身子卻似乎一時僵住,叫他怎么也動彈不得。

弘治十七年三月,周太皇太后崩,謚曰孝肅貞順康懿光烈輔天承圣睿皇后。與憲宗朱見深合葬裕陵。

周太皇太后下葬之后,清寧宮緊接著散伙,一眾都人內監皆被分到了別處。諸如六局一司,又如其余主子的宮里。

乜湄服侍在周太皇太后身邊幾十年。如今周太皇太后去了,她這心里頭總是空落落的,再者說,她一向受人阿諛奉承,如今自然也不甘心被張均枼打發去宮后苑,去當一個只能被人喚作“姑姑”,卻并不受人尊崇的管事都人。

周太皇太后病重,乜湄早知她命不久矣,她處心積慮將鄭金蓮的孩子召回宮,這些年又一直待他好,只為了有朝一日能扶持那個孩子奪得儲君之位,日后待他登上皇位,她也算是明史上的功臣,如今周太皇太后仙去,她終于可以施展大計!

這日午后,乜湄尚在宮后苑管教小都人,忽然得清寧宮舊部劉山求見,劉山只說是她一直想要打聽的人如今有了下落,她便立即吩咐都人引劉山去往屋中見面。

劉山方才推門進了屋子,乜湄便迫不及待的問道:“怎么樣?打聽到了?”

見乜湄如此焦急神色,劉山自然也不會故意賣關子,畢竟他與乜湄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日后倘若乜湄輝煌騰達了,他也能跟著沾光,劉山道:“奴婢打聽到了,也將他帶來了。”

乜湄欣喜,這劉山果真不負所托,劉山見乜湄露出笑意,這便折身出去將那人帶進來。

劉山領著進來的,是一個年紀在五十上下的老伯,那老伯由劉山領著走至乜湄跟前,微微屈膝行了一禮,道:“小人鄭旺,見過乜姑姑。”

乜湄問道:“你是鄭金蓮的父親?”

鄭旺點頭,應道:“誒,小人是金蓮的父親。”

乜湄聽言站起身,走至鄭旺跟前,圍著他打量了一番,瞥見他右手手心里那一處有厚厚的繭,便問道:“你是武人?”

鄭旺搖頭訕笑道:“小人早年曾在武成衛當過小卒。”

乜湄應著點頭,并不直接切入主題,只待鄭旺主動詢問鄭金蓮的下落,她方才轉身越過鄭旺,便聽聞鄭旺吞吞吐吐的問道:“乜姑姑,小人的女兒……金蓮她……”

聽至此,鄭金蓮這便悠悠然轉過身,面朝著鄭旺,微微笑道:“鄭金蓮如今可成貴人了,您也不當再自稱‘小人’。”

聞言鄭旺自是一愣,怔怔問道:“貴人?什么貴人?”

鄭金蓮也不急著與他直言魏蓮生之事,細細問道:“弘治四年十月,太子出生那晚,鄭金蓮也給陛下誕下一個小皇子,這件事,您不知道?”

能給朱祐樘誕下一個小皇子,此事可非比尋常,鄭旺聽聞此事,自然怔住,只道:“什……什么……”

乜湄略帶笑意,言道:“我說,您的女兒鄭金蓮,曾給陛下誕下一個小皇子。”

鄭旺確信此事,更是一番驚喜,怔了許久,方才回過神來,可轉念一想,此事從未公諸于眾,那即便鄭金蓮生下了那個皇子,又有何用,鄭旺道:“這事兒,還有旁人知道嗎?”

乜湄搖頭,淡然道:“沒有。”

鄭旺道:“既然沒有旁人知道,那那個孩子,他活著不是毫無意義?”

想這皇親國戚可是天下人都想當的,又何況這鄭旺素來家境貧寒,早些年不得已將鄭金蓮賣進宮,如今得知鄭金蓮曾為朱祐樘誕下皇子,這可是天賜良機啊!

乜湄也早料想鄭旺定然有此心思,便故意問道:“那你想不想讓那個孩子的存在公諸于世?”

鄭旺果然點頭,只道:“想。”

乜湄見勢又道:“鄭金蓮是你的女兒,你的外孫是陛下除了太子之外唯一的皇子,一旦陛下知道這個孩子,那你可就是皇親國戚了,你想不想像張家人一樣,封侯加爵,享盡榮華富貴,受盡百姓尊崇?”

鄭旺彼時已被乜湄說得完全沒了心智,依舊點頭道:“想。”

乜湄道:“既然想,那你就去說呀,告訴天下人,你是皇親國戚,你的女兒鄭金蓮,曾給陛下誕下皇子,只要你將此事鬧大,那你就可以當面和陛下對峙的,到時候,你便將此事如說說出來,那封侯加爵,便是遲早的事。”

鄭旺回過神,道:“陛下難道不知道那個孩子?”

“他哪里知道,”乜湄添油加醋道:“當年皇后為免鄭金蓮生下皇子,必然會威脅到她,便一直將鄭金蓮有孕之事瞞著,鄭金蓮誕下皇子當晚,皇后便派人將小皇子悶死,穩婆不忍心,將小皇子送去宮外交給別人收養,我費盡千辛萬苦才將他找回來。”

鄭旺驚喜道:“這么說,那個孩子如今就在宮里?”

乜湄道:“那是自然,只是他如今是太子的侍讀,陛下還不知他的身世。”

鄭旺未語,鄭金蓮道:“他們同是皇子,憑什么一個能當太子,而另一個卻要當侍讀,何況那個太子,還是一個來歷不明的雜種。”

聞言鄭旺不解,問道:“太子不是皇后所出?”

“自然不是!”乜湄說著陡然轉身瞪著鄭旺,繼而道:“太子是李朝人,我此次尋你將此事公諸于眾,就是想日后扶持鄭金蓮的孩子當太子!”

鄭旺聞言,方知乜湄的心思,于是道:“乜姑姑,這……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乜湄道:“你覺得,漢人的孩子比不過一個李朝人的孩子?”

“可太子是皇后娘娘嫡出,這是人盡皆知之事啊。”

“人盡皆知?”乜湄冷笑,“太子的身世,幾年前在朝中便掀起過一陣波動,如今百姓不知此事,不過是因無人提及罷了。”

乜湄見鄭旺仍猶豫不決,便又道:“鄭皇親,難道你不想像張家人一樣,割據這天下一半的江山?”

鄭旺自然想,他終于問道:“那,我該怎么做?”

“你只需,將此事鬧大,余下的,我自有法子。”(未完待續。)

el色

黔ICP備14006660號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