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警員議論紛紛各自散去。
紀映淮隨同事離開,眼神卻在李銜清等人身上流轉,心頭若有所思。
距離不遠步行來到冰城市警察廳,池硯舟對此不算完全陌生,冰城地方警察學校畢業之初,組織過一次來警察廳參觀學習的活動。
拾級而上進入西歐古典主義風格建筑之中,池硯舟與李銜清被分別帶入房間內看押,屋內陳設單調簡潔,一張辦公桌兩把椅子,桌面放著綠罩臺燈。
屠博傷勢稍作處理同樣被帶到警察廳,并未第一時間送往醫院做手術,行動間齜牙咧嘴痛不欲生。
金恩照在特務股股長辦公室內,向盛懷安匯報今日情況,他說道:“孟時同今早進入正陽警察署就沒有出來,等晚上下工才從警察署離開,當時屠博與李銜清也在正陽警察署外暗處監視。
二人一路跟隨孟時同行至西傅家甸保障街西南陽巷口,孟時同突然繞路截停屠博,在其尷尬尚不知如何解釋之際,猛然掏槍屠博躲避不及被擊中大腿,見狀屬下命人上前抓捕,孟時同挾持李銜清與我們形成對峙。”
盛懷安翻看特務股警員所寫監視記錄,后甩在桌面之上砰的一聲,金恩照低頭不敢抬起。
“行動暴露孟時同不僅知道屠博、李銜清跟蹤監視,同樣發現警察廳特務股在暗中盯著他,今日之舉無非求死不求生!
許是打算通過這種方式,斷絕我等順藤摸瓜之調查,以此警示紅黨組織,明知對方一心求死卻還讓對方得償所愿,你是大發善心嗎?”盛懷安的話讓金恩照無言以對,監視調查暴露、抓捕導致自殺,如今說的再多也是借口。
“特務股幾個隊長之中只有你是朝鮮人,我一直對你寄予厚望,可你就是如此回報我的?”
“屬下辜負股長栽培,萬死難辭其咎,還望股長再給機會,讓屬下戴罪立功。”
盛懷安見狀沒再揪著此事不放,特務股行動并非次次成功,金恩照已算得上表現不錯,主要其忠心耿耿,在他心中盛懷安尚且比日本人高一線。
不過敲打必不可少,到這種程度也就夠了。
“你好自為之。”
“多謝股長,包子鋪方面要抓捕調查嗎?”
“孟時同若能暗中通知紅黨組織此事,他何故當街求死,包子鋪不必再關注。”盛懷安覺得包子鋪并無用處。
“是。”
“人都帶回來了嗎?”
“三人都在特務股。”
“去會會他們。”盛懷安起身親自前去,首選自然是警察署特務系主任李銜清。
坐在房間內李銜清面色起伏不大,許是病態面容難辨本色,蒼白唇色一角余留一抹嫣紅。
盛懷安在金恩照陪同之下進入房間,李銜清并未起身相迎,而是開口問道:“盛股長這是打算審訊我?”
落座后盛懷安才露出冷面笑意回應:“例行詢問,若是審訊就不會選擇這里,而是審訊室。”
“盛股長想問什么?”
“李主任為何跟蹤監視孟時同?”
金恩照拿起鋼筆負責做詢問記錄。
“執行任務。”李銜清答道。
“誰的任務?”
“南崗區警察署署長陳知新。”
“什么任務?”
“調查警察署內警員泄密一事,抓捕打探消息的反滿抗日分子。”
“你不知孟時同已在警察廳監視之下嗎?”
“不知!”
“你如何展開調查?”
“我安排警察署警員……”李銜清當即將自己調查前后所有步驟,一五一十毫無遺漏講述清楚,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你安排池硯舟跟蹤監視紀映淮,又安排屠博跟蹤監視孟時同?”
“是。”
結束詢問讓李銜清稍安勿躁,盛懷安與金恩照從房間內離開,站在門外金恩照說道:“警察廳監視調查孟時同一事,南崗區警察署署長陳知新一清二楚,特務系主任李銜清豈會不知。”
“去見屠博。”盛懷安相信陳知新一定沒有告訴李銜清此事,不然這個謊言一戳就破毫無意義,可沒告訴不表示不知情!
屠博癱坐在凳子上一條腿直挺挺伸著,嘴里哎呦哎呦的聲喚,見人進來急忙表示自己要去醫院接受救治。
“先回答問題。”金恩照呵斥一句,冷面書生盛懷安屠博自有耳聞,此刻強忍痛意不再出聲。
“你為何跟蹤監視孟時同?”
“李主任懷疑他和池硯舟有問題。”
“什么問題?”
“本月十八號警察學校同學聚會,孟時同和池硯舟有過交談……”
“昨日你被池硯舟發現怎么不躲?”
“我來不及躲。”
后續詢問多個問題結束,盛懷安與金恩照離開,同時命人帶屠博去醫院接受治療,此刻對整件事情兩人心中都有一個大致了解。
最后金恩照推開關押池硯舟的房門。
聽到動靜池硯舟急忙起身對盛懷安說道:“盛股長好,之前我們見過在顧鄉屯。”
“少套近乎,坐下!”金恩照擋在身前,對他池硯舟心有怨氣,卻還是服軟老實坐下,但眼中的不滿逃不過盛懷安的眼睛。
池硯舟也沒打算逃。
此刻才是收尾的開始。
一言一行、一顰一笑、一抬眼一回眸皆是成敗關鍵。
“我們倒也有緣。”盛懷安反倒笑著回應,卻未感親近冷意十足。
“屬下不敢。”
話鋒一轉進入正題:“你負責跟蹤監視紀映淮?”
“是。”
“為何選擇她?”
“李主任說王昱臨可能泄露警察署內消息,那最有可能泄露給紀映淮。”
“你并非特務系警員,李主任怎么選中你來負責調查?”
面對這個問題池硯舟欲言又止,金恩照提醒說道:“在警察廳你若有所隱瞞,就別想離開。”
池硯舟這才下定決心說道:“我們署長和李主任有私人恩怨,導致調查人手短缺,李主任才選中我負責。”
“既然明知兩人不和,你何必蹚這趟渾水?”
“我本不想牽扯其中,可李主任給我講了警察署內警員被女紅黨蠱惑一事,說日后如果王昱臨真的泄露警察署內情報,我作為他好友難逃一劫。”池硯舟提及此事也顯無奈,這個信息李銜清方才未提,金恩照詳細記錄打算過后再問。
“你是不得已而為之?”
“我是警察署新人多做些臟活累活,李主任之言我無法視而不見,且李主任還答應我事成之后讓我進特務系,我便趕鴨子上架。”
“署長都不喜李銜清,他還能讓你進特務系?”
“李主任說有副署長井山一樹在,問題都是可以解決的。”
“你每日跟蹤紀映淮為何回家要走南和街?”
“為什么不能走南和街?”池硯舟滿臉不解的反問。
金恩照接言說道:“怎么不走跟蹤路線,景陽街、許公路?”
“跟蹤走景陽街、許公路,我回來還走景陽街、許公路,會不會有些不專業。且警察廳警員也多走這條路,我不走小路豈不是每日都要碰面?”池硯舟覺得這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
“為換路線你也可以從正陽街進北馬路。”
見金恩照不依不饒池硯舟笑問:“那你是不是現在就該問我,怎么不走南和街了?”
金恩照一掌拍在桌面上,使得臺燈都明滅一下厲聲道:“你走南和街導致暴露警察廳對孟時同的跟蹤監視,還在這里嬉皮笑臉,我現在可以直接定罪你給紅黨通風報信。”
本還表情正常的池硯舟聽聞此言立馬神色緊張,對盛懷安說道:“盛股長,屬下完全聽不明白啊。”
警察廳跟蹤監視孟時同,他池硯舟又如何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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