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海無名

第二十六章 界限模糊

胸腔扯動聲帶牽著肺部咳嗽陣陣,一夜消磨癥狀加重,手帕捂住口鼻瘦弱肩膀連連抖動。

弱不禁風之模樣堪比紅樓夢中林黛玉。

卻毫無態生兩靨之愁,姣襲一身之病美感,反倒周身祟息彌漫死氣陰匿。

止住下意識想后退的腳步,池硯舟硬著頭皮問道:“李主任您沒事吧?”

蒼白怏病面色因劇烈咳嗽反倒漲的通紅,李銜清稍緩片刻道:“無妨,積勞損削之病。”

池硯舟本就心頭愁悶,見李銜清此模樣,更是憂愁難消苦著一張臉。

手帕疊放整齊放入褲兜以便隨用隨取,狀態稍好的李銜清說道:“先吃飯。”

吃飯?

池硯舟根本沒胃口,但心中當下“六神無主”,只能無奈跟隨。

警察廳對面義州街挑選俄式面包房,熱奶、面包、黃油、果醬,李銜清枯瘦細長手指撕下一塊面包放入口中細嚼慢咽,池硯舟毫無動手心思。

“不吃并不能解決問題。”李銜清心中同樣存在問題。

今日能離開警察廳李銜清心中毫無喜悅,此結果只能表明陳知新已經將麻煩解決,細想之下便明白是井山一樹在背后支持,他破釜沉舟臨死反撲之壯舉,僅給陳知新帶來了些不痛不癢的影響,如此一來離開警察署已成定局再無回轉可能。

可就算如此他神色尚可。

反觀對坐年輕人,垂頭喪氣心灰意冷!

餐巾擦拭手指李銜清優雅開口:“此番署長定要殺雞儆猴,你怕也難留警察署。”

對此池硯舟張嘴想發牢騷,最后無奈化成一聲嘆息。

如今當著李銜清的面抱怨也沒用。

跑去陳知新面前表忠心更沒用。

不過離開警察署換得組織躲過滅頂一劫,此買賣怎么看都是劃算的。

只是如何聯系組織又變得遙遙無期,池硯舟此刻愁容并非都是演繹,同樣飽含真情實感。

吃飽喝足李銜清說道:“你此番有功,我不會虧待你。”

聞言池硯舟都懶得道謝,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說這場面話干啥。

由面包店出來兩人一同去警察署,今日陳知新不會發難,警察廳何時調查結束資料歸檔,何時開始秋后算賬。

池硯舟報到后趕赴南大平橋街路卡,尚未走近王昱臨便三步并作兩步跑上前來,繞著他一圈打量確定沒受傷才作罷。

“你怎么惹了這么大麻煩?”王昱臨擔憂詢問。

可見他脖子上新添三道紅印,池硯舟反問:“又叫野貓撓了?”

“滾蛋!”

“謝謝。”池硯舟突然說道。

昨日王昱臨將身上所有錢財塞給金恩照打點關系,回家定會被妻子誤認為又去薈芳里逍遙自在,一番爭吵必不可免。

“肉麻!”王昱臨后退兩步一臉惡寒。

無聲處聽驚雷,暗地里起波瀾,融入、剝離!

融入難!

剝離亦難!

王昱臨偽滿警員不假,可關心擔憂同樣真切,池硯舟日日生活在如此環境之下,或許某日醒來已分不清面具是否還在臉上。

由心底升起一抹鉆心涼意,池硯舟大感恐怖,可能此番被趕出警察署也不算壞事。

望著眼前被自己突然感謝,弄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王昱臨,池硯舟說道:“聽我句勸。”

“什么?”

“離紀映淮遠點。”

“干嘛?”王昱臨審視的看著池硯舟,怎么你小子也有歪心思。

瞪了他一眼池硯舟說道:“她和岑鑫岑股長有染。”

“真的假的?”

“親眼所見!”

“你這幾日究竟干嘛去了?”

“具體細節不便詳談,此事也要爛在心里。”池硯舟本不想管王昱臨死活,可念及他為自己打點關系,最終決定順口告知。

融入!

剝離!

界限模糊隱不可察,兇險尚在槍口之上!

見他言之鑿鑿王昱臨也心生警惕,偷腥丟命不值當。

事關警察廳股長兩人不好久談,王昱臨換話題說道:“昨日我去徐家說你公務繁忙晚上不回去,你今天回家可別說漏。”

池硯舟本就在想今日回去該作何解釋,未成想王昱臨幫了大忙,避免徐妙清父女擔憂。

結束一天工作緊了緊防寒外套,兩人收工回警察署報到下班。

本也穿上大衣準備離去的李銜清,辦公室內電話突然響起,拿起聽筒傳來熟悉聲音,李銜清蒼白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事情發展再度與他所料吻合。

今夜乘坐人力車池硯舟請客,王昱臨現在身無分文,只叮囑再弄幾瓶藥酒。

李銜清給的調查經費還剩不少,在霽虹街分道揚鑣之際,全部扔給王昱臨。

“干嘛?”王昱臨拿著錢問道。

“我帶回家也不好解釋,送你了。”說完不給對方拒絕機會便直接離開。

徐妙清、徐南欽坐在客廳內都未言語。

聽得門口池硯舟與李老交談,徐南欽心中暗松口氣。

徐妙清擔憂神色也于眼底消失無蹤。

池硯舟推門進來見兩人都在,口中說道:“昨天署里工作較忙沒能回來。”

面對他的演戲,徐南欽配合說道:“忙了一夜今天早點休息。”

“好。”

“先吃飯。”徐妙清起身準備去廚房端飯菜。

池硯舟緊隨其后喊道:“我在廚房吃就行。”

來到廚房湊在徐妙清身邊笑問:“是不是擔心我,導致一宿沒睡?”

“沒有。”

“你這黑眼圈可不像沒有。”

“就你話多。”

“署里加班很正常,日后早點休息。”池硯舟略帶心疼。

徐妙清心里暗自嘀咕,加班確實正常,可你是加班嗎?

“吃吧,堵住你的嘴。”

“你還吃嗎?”

“氣飽了。”徐妙清從廚房離開先回房間,懶得和他繼續演戲。

等到池硯舟吃完飯回來各自上床睡覺。

今夜徐妙清在昏暗中望著池硯舟身影,思緒飛舞的相較于往常都要厲害。

昨晚睡不著。

今晚或也難睡。

眼中朦朦朧朧的池硯舟,如同她心中那般鏡花水月。

“你究竟是什么樣的人?”

無數夜里徐妙清都會問自己這個問題,可難有答案。

昔日相處歷歷在目。

初見相逢記憶猶新。

卻難探查內心深處,無形的屏障將人隔開。

可徐妙清的心中何嘗不是隱秘角落筑起高墻!

警察廳內湊合一夜導致池硯舟早早入睡,聽得寂靜房間內響起平緩呼吸聲,徐妙清覺得內心安定。

“雖看不明探不清,但肯定不是我最痛恨的那種人。”

心中念頭想到此處,徐妙清反倒困意來襲,眼角眉梢流露出一絲欣慰笑容伴之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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