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1月30日周日,農歷臘月二十九除夕。
宜:祭祀、作灶、入殮、除服。
忌:開業、安床。
除夕夜的呼蘭縣憑添一份喜慶。
紅燈樓、紅窗花等表達出主人家辭舊迎新的渴望。
今夜守歲,不必早眠。
不少母親此前工作繁忙未能將新衣縫納結束,今夜點燈熬油伴隨著家人、孩子的喜悅手中針線不停。
明早孩子起床前,一定能將新棉衣趕制好。
條件雖艱苦卻對孩子的愛是一樣的,粗布棉衣上的細密針腳足以表達一切,舍不得點燈的母親憑借著多年的手藝經驗摸索縫制,卻時不時會刺破手指。
點點血跡也夾雜在細線中縫納于身,卻包含一位母親最為質樸與深沉的愛。
特務股警員依然堅守崗位。
魯文林家中今夜亮燈,應還有肉食燉煮香味撲鼻。
警員口中牢騷不斷。
除夕夜都在家中團聚守歲,他們卻還要受冷風侵襲,當真遭罪。
觸景生情!
見其團圓便念及冰城家人。
池硯舟也是如此,想起徐妙清父女二人。
隨著手表上的時間跳過十二點,新的一年便如期而至。
呼蘭縣卻不見鞭炮聲,日偽禁止放炮,首先火藥是管制物品,輕易不可獲得。
其次則是炮聲似于槍聲。
早年便有反滿抗日戰士利用除夕夜炮聲掩護,進行鋤奸、斬首行動。
后更是嚴禁!
不過聽聞新京“皇宮”內的皇帝卻很喜歡炮仗。
且還有不易制作的煙花。
每年除夕夜便放個不停,新京百姓可在家中觀看,當真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雖說是管制物品卻隱隱還能聽到些動靜,少之又少罷了。
隨著新年來到天空中有雪花飄落,池硯舟伸出手接住一片,很快便在掌中化開。
卻不覺涼意。
明日一早必將銀裝素裹,大地換顏。
下雪溫度反倒高些,池硯舟等警員守了一夜,早班警員過來交接后回去。
金恩照不做監視工作,僅是在據點內居中調配。
昨日除夕雖外出執勤卻也不能虧待自己,金恩照等不值班警員弄了一桌豐盛大餐,池硯舟等人值班前便一起吃過。
早上回來殘羹剩飯湊合吃點便可。
吃飯期間金恩照拍手提醒眾人注意,后開口道:“監視工作目前收效甚微,今日增加在呼蘭縣內暗訪行動,看能否調查到魯文林此前與誰有過接觸。”
耐心特務股自然有。
可遲遲不見動靜也會心急。
原定行動計劃不做更改,再暗訪呼蘭縣百姓雙管齊下,看能否尋得良機。
縣城中打探可行。
若在村子內則不可,畢竟眾人都是生面孔,屯中百姓互相都熟悉。
“著重強調一點,暗訪必須小心謹慎,不可打草驚蛇。”金恩照神情嚴肅。
暗訪!
其實池硯舟覺得不應暗訪。
站在特務股的角度來講風險是有的。
既然此刻已經鎖定魯文林有問題,那么長久監視則是最佳良策。
嫌時間久?
相較其他任務也算不得久。
為何新年第一天,原定行動計劃便有所改動?
池硯舟心中暗有不好預感。
本不打算主動同元碩聯系,此刻看來需見上一見。
新年街面上人員眾多,正是暗訪的最佳時機,但小心起見金恩照沒讓所有警員出動,每次三到四人便可。
值晚班警員有早上不愿休息的,則也參與。
早班三名警員正在執勤。
晚班兩名警員休息。
則剩中班三名警員,晚班兩名警員,以及金恩照。
便分配三人一組,但出門之后需要分頭行動。
池硯舟同金恩照以及另一名警員,三人一道出門。
后各自朝著不同方向走去,他所選擇方向則是南一路。
一路確保沒有任何風險,才敲響南一路43號的房門。
“誰?”
“我。”
無需互通姓名,聲音便可分辨。
門被打開其內是一名莊稼漢,仔細一看正是元碩,他的偽裝總是恰到好處。
“快進。”
“元哥。”
“那日鐵路旁一別再難相見。”元碩伸手同池硯舟緊握在一起。
他們這種工作性質便是如此,多數不知同志是誰。
哪怕有緣得知,可能也難相認交流。
每次同志相會總是令人激動、欣喜。
讓你明白暗黑里有人與你同行。
“元哥喬裝打扮技藝精湛。”
“最早是抗聯戰士出身,主要便是化妝刺探情報,后特委見我有這方面的特長,便調職專攻情報工作。”
“更喜歡城外殺敵,還是城內潛伏?”
“都不喜歡,求勝利、盼太平!”
“多謝元哥教導。”
見池硯舟領悟很快,元碩欣慰點頭。
戰爭從來不會讓人喜歡!
“可是遇到什么事情?”
“組織方面對撤離魯文林的計劃,是不是很難開展?”池硯舟詢問。
“沒錯,他的情況特殊。”
“可能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什么情況?”
“今日金恩照突然命我等警員上街暗訪,雖強調不可打草驚蛇,但根據特務股行事風格,此舉無疑是冒險的。”
“你的意思是他們耐心漸失?”
池硯舟輕輕搖頭道:“展開情報工作特務科其實專業性很強,他們有系統培養人才的地方,更有多年斗爭所得經驗,長期監視等待收網對特務科來說不足為奇。
因此我推斷可能警察廳內有人察覺到了什么,或許猜到魯文林被調查一事已經泄露,明白不會有抗聯、特委成員上鉤,所以才會激進行事。”
“此事保密程度極高,警察廳如何探得?”
“特務科科長傅應秋、特務股股長盛懷安皆是不能小覷,且魯文林暴露一事本就蹊蹺。”
“豈不是要盡快展開營救!”
“恐怕這恰恰是警察廳想看到的。”
聞言元碩當即明白。
警察廳猜到魯文林一事暴露,故意施加壓力想讓紅黨自亂陣腳。
逼迫你行動營救。
他們則可將其一網打盡。
可你若不救?
那魯文林難逃一死!
選擇權在紅黨手中,可他們恰恰又沒得選。
池硯舟今日所提供情報確實關鍵,元碩當即說道:“此事我需向特委匯報。”
“要回冰城?”
“不用。”元碩不必回去就能匯報消息,但渠道不可告訴池硯舟,與信任無關是紀律問題。
“那我繼續觀察警察廳動作,若有最新消息,我再來匯報。”
“你也多加小心。”
從元碩屋內出來,池硯舟在街面進行打探工作。
警察廳為何能判斷出來,組織知曉監視一事?
他認為大概率與泄露抗聯經費準確數額的人有關。
因此營救撤離魯文林計劃雖極其保密,只怕還是未能逃過那人眼睛。
可此人在抗聯隊伍內既然能獲悉如此重要線索,那么抗聯的情報是否也被他提供給日滿軍隊?
踩著厚厚雪花池硯舟感嘆斗爭環境艱苦。
這個年怕是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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