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役定眼一瞧,可不是純凈公主嗎,這后面還跟著祁王呢。
連忙將那紅色銅鑼大門大大的敞開,又行了大大的福禮,“小的眼拙!純凈公主,祁王殿下......”又停了一會兒,看了看齊清兒和方氏一會兒,“請,里面請,小的這就去回稟知縣大人。”
京兆衙門從來都是平民百姓前來鳴冤。
突然來了這幾位,站在京兆衙門的大門口顯得異常的不協調。
皋璟雯她本就是心疼百姓的主,瞧了一眼方氏,抬起腳就往京兆衙門的審堂中去了。
這架勢可謂是要替那濱州的百姓做了主不可。
祁王仍然平心靜氣,只是當他的目光掃到皋璟雯的時候,總有那么一絲正和他意的感覺。
齊清兒領著方氏,細細給方氏指著腳下的路。
余光卻不時落在祁王身上。
她倒是想看看,他要如何操縱接下來的局面。
幾人紛紛坐進了審堂,府役見是貴人均也不敢怠慢,早早地上了暖座和暖爐,點上了滿堂的油燈。
外面暮色已降,寒風乍起,帶著暴雨前的血雨腥風向整個京陵城傾撲而來。
等了片刻,京兆縣令沈氏在府役撐著的油紙傘下進了審堂,深藍色的官服上星星點點粘上了幾顆豆大的雨星子。
沈氏一一拜見公主和祁王,方才坐上了審堂的主坐。
明晃晃的橘色光下,沈氏的面容疲憊不堪。但貴人之前,又不敢有所松懈,硬撐著嚴謹的態度。
方氏跪下,把那濱州的災情,和百姓的疾苦,以及濱州刺史欺凌百姓的罪狀一一陳述。
皋璟雯在一旁聽著幾次怒罵濱州刺史。
齊清兒自知自己人微言輕,也不便多說什么。且沈縣令也命人在旁著實紀錄,公主祁王面前做得非常公正,無刺可挑。
末了,濱州案情陳述結束之后,祁王忽然開了口,“沈大人,方氏千里迢迢徒步進京,在京城當中尚無落腳之地,且外面山雨磅礴。還望大人暫時留住方氏于府上,也可免去他饑寒交迫之苦。”
沈縣令忙笑道:“那是自然,祁王殿下大可放心,小的即刻就給方氏安排。”
跪在地上的方氏聽到自己不用再露宿街頭,當地又磕了好幾個響頭。
齊清兒側頭往祁王的方向看去,只見他眉宇低垂,神色平淡。一時不知他為何要讓方氏留在小小的縣令手里,畫眉稍稍鎖住。
心想,若是刑部或者凌王知道了,定然要將這方氏領走,到時候濱州刺史魚肉百姓的案子又不知道會拖到什么時候。單憑純凈公主一人之力,沈縣令未必就會站在公主這樣的女流之輩一邊。
更何況朝中官階之間向來盤根錯節,他沈縣令未必就不是凌王和刑部的人。
加之,據方氏之言,半年前他的兒子方遠就已經有過入京告狀之舉,如今卻下落不明。若方遠的失蹤是在其告狀之后,那沈縣令早已知道濱州難民一事,并且聯手刑部共同掩埋事實。
齊清兒想到這里實為祁王這一舉而擔憂。
他既在布局演戲,又怎能有這樣一個連她都能考慮到的漏洞。
沈縣令殷勤的下了審堂的主坐,相迎齊清兒,祁王,公主等人出府。
走到屋檐下才發現外面依然下起了瓢潑大雨,震動地屋檐嘩啦啦直響。沈縣令忙引著眾人往游廊中走去,說這時雨太大,麻煩貴人繞一繞再出府,免得打濕了裙衫。
皋璟雯見方氏一事已定,心情大好,一口答應了沈縣令的想法。
祁王本就是陪同而來,自然順了公主的意思。
齊清兒只在后面緩緩跟著,腦海中遷思回慮。又看到不遠處另一條游廊上方氏正弓身尾隨著一名府役,當是已經安排好了住處。齊清兒微微吸了一口冷氣,祁王都未曾覺得不妥,她又何須再多言,何況方氏都已經被帶了下去。
順著游廊,幾人走出去還不到二十步。忽有一位縣令府上小婢女端著盆水,妥妥地灑了皋璟雯一身。
好在水是溫的,皋璟雯左側的裙擺上騰起一層輕煙。
嚇得皋璟雯往后連退好幾步,忙用手撩起被打濕的裙擺,以免水漬印到內層的衣服。
這樣的冷天,打濕了身子可怎么好。
“大膽奴婢,走路都不知道要看著嗎,還是眼睛瞎了!”沈縣令立馬從祁王和齊清兒身后沖了出來,對著哆嗦得跪在地上的婢女破口大罵。
反到讓皋璟雯不能再指責什么。
沖撞來得突然,祁王和齊清兒都尚未反應回來。只見游廊中又出現了一個婦人,裝扮得不算華麗卻極是富貴。
婦人忙施一禮,道:“純凈公主,祁王殿下,都是妾身的過失,嫌水調得不夠溫度命這婢女前去換了,誰料卻在此沖撞了公主,實在該死!”
原來是縣令的夫人。
皋璟雯見其如此誠懇地認了錯,撇撇嘴,“都起來吧,算是我今天倒霉!”說著嫌棄地拎著被打濕的裙擺。
沈夫人原地殷笑一下,忙又上前雙手捧住了公主身上的濕裙,“怎的打濕了這么一大片!這天氣這般陰涼,純凈公主若是不嫌棄,到妾身的暖閣中換身衣服再走吧!免得受了風寒,妾身和夫君可都擔待不起啊!”
說話間和沈縣令相互快速的交換了眼神。
這是有備而來吧!
沈夫人這是想請純凈公主到暖閣中單獨敘話。
然沈縣令和沈夫人的這一出戲倒是讓齊清兒看不懂了,只怕不單只是為了討好這位被召回國中正得皋帝寵愛的純凈公主。
齊清兒未及多想,見皋璟雯扭頭道:“俊昇哥哥先帶著嬅雨到馬車上等我吧,不必在此等著,我換了衣服就來。”
說完隨著沈夫人消失在游廊內。
跪在地上的婢女這才匆匆拾起銅盆隱身退下。
祁王露出并不在意的樣子,整個過程連眉毛都未曾抬一下,轉身對著沈縣令道:“還請沈縣令帶路。”
沈縣令連忙點頭哈腰,“祁王殿下,嬅雨姑娘,這邊請。”
齊清兒順著祁王的腳步,走在祁王的右后方。她低頭余光看著祁王,心中想著身后尾隨的沈縣令。
這個棋局像才剛剛開始,只是不知祁王殿下在這局棋中到底扮演著什么樣一個角色。
游廊兩側,雨水似珠鏈般垂落。
時不時有些細微的,被拍碎的雨星子濺進廊中。
齊清兒心思不在腳下,一不留神撲到了祁王身上。連忙站直了身體,剛欲道歉,才知是祁王突然站住了腳跟,因為前面正有個府役就地跪著。
這個時候出現的府役定是有要事相告。
沈縣令三步并成兩步,從齊清兒身后走到祁王一旁。
府役先是用驚恐的眼神看了看沈縣令,方道:“大人,太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