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個笑話!
齊清兒仰目,透過稀疏的細葉望向孤月。
明日皋帝的人馬就會前往刺州,去尋找她已經故世的父母,當下的齊清兒正是迫在眉睫,火燒眉毛的時候。
可她偏偏無奈的,略帶恐懼的笑了。
“怎么辦?刺州的那對夫婦還在刺州么?”她斜目看著嚴頌,道。
嚴頌表情凝重,沉了沉氣,道:“自從真正的嬅雨被接道盟里之后,他們尋不到女兒,也搬離了刺州。”
此話一落,彼此沉默了許久。
誰都知道陛下只說他會安排人馬前往刺州接齊清兒的父母,他卻沒問住處,很明顯對于齊清兒編造出來的這對父母,皋帝是知其底細的。再說又是皇后提議,且不說皇后到底是個什么意思,是想揭發齊清兒的身份?還是牽制齊清兒?她既然這樣向皋帝提議了,那必定是要齊清兒那雙“真正的”父母回京的。
那么另外花錢找人來代替是完全不可能了。
可天海茫茫,要如何去找樺勇戴和他夫人兩人。
何況找到之后,又要如何勸說他們,才不穿幫。
齊清兒一想到皋帝的人馬明日就要啟程,就心緒難平。
這意味著,他們只有四五天的,甚至更短的時間。
齊清兒挪了挪身體,道:“事已至此,我們只有找回樺勇戴夫婦,并說服他們隨陛下的人馬回京。”說到此處,她神情微凝,繼續道:“就是天涯海角,也必須要找到他們。”
嚴頌點頭。
清涼的月光覆在他臉上。
是從來沒有過的焦慮,“要找到他們怕是要鋌而走險,讓真正的嬅雨親自出面了。”
齊清兒身子微顫,“現在皇后已經開始懷疑我了,盟里的嬅雨最好讓她改了姓名吧,還有”她愣了愣,有些遲疑道:“也不知那個嬅雨對她父母的感情如何?”
“聽盟里的人說,她自離開家這近半年來,從未和旁人提起過她的父母,估計從她知道她父母只是幫她當成了攀福工具,她便不欲再認她的父母了。”嚴頌道。
齊清兒,“那就好,免得到時候她不愿她父母來京城。”
嚴頌,“嗯,只是,聽她說她的這對父母愛財如命。這對我們來說,未必不好。但卻很容易讓別人也抓到弱點。”
齊清兒,“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讓他們順理成章的隨陛下人馬回京才是關鍵。”
嚴頌沒再接話,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齊清兒看了看嚴頌的面部表情,也不再多言,一切要看盟里怎么應對了。
她這遠在京城的郡主,雖然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而此時此刻她能做的卻是最微不足道的。
夜深,嚴頌史無前例的一路安安穩穩,沒有任何小動作的將齊清兒送回了府。
在里府門還有上百米處停了下來。
兩人匆匆做了告別,各自往各自的方向去了。
齊清兒回到府上時已經過了子時,照理來說府上應該有值夜的婢女,可齊清兒一路走到正殿都未曾見到一個。
她心下想,定是竹婉那里有動靜了。
果然,剛剛進了正殿,便聽見內閣的側殿中傳來烏央央的聲音,似是有人被堵上了口鼻,發出的悶響。
齊清兒加快了腳步,穿過垂花門,撩了珠簾。
側殿冰涼的地磚上果然半躺著一個婢女,手腳均被捆著,嘴里塞了帕子。
齊清兒認得她是這幾日才出現在府上的,當時她并未在意,只當她是面生而已,或者不常出現在她面前。
畢竟全府上下上百號人,齊清兒哪能一一仔細瞧了去。
竹婉見齊清兒進來,走上前來,福了福禮,道:“奴婢假裝收拾了東西,剛剛離府不久,她就跟了過來。”
齊清兒點點頭,竹婉會意讓到一邊。
如此看來,她和竹婉之間的計劃成功了,也沒白費她折了手,只是委屈了竹婉。
她附身湊到被捆住的婢女跟前。
瞧瞧這臉蛋,做婢女算是可惜了,塞著帕子的模樣還真叫人的楚楚可憐。
婢女見齊清兒湊近,不停的扭動身體,喉嚨里發出的悶響越發的悲戚。
齊清兒抬手取了她嘴里的帕子。
她能開口說話之際,竟是沖著齊清兒碎了一口。
齊清兒不在意。
已是繩上的螞蚱,實在沒有必要為這么個沒有意義的舉動而動肝火。
齊清兒輕輕道:“花容月貌的,可惜了。叫什么名字?”說著抽出自己的帕子在婢女嘴邊擦了擦。
看樣子竹婉已經給了她教訓了,嘴角有細細的裂痕。
然這女婢也是個倔強的,不然皇后也不會用她。
她死死瞅著齊清兒,唇瓣咬在一起,半餉又碎了一口。
一旁的竹婉看不下去,沖上來就是一掌摑。
打得她暈頭轉向,好不容易掙扎做起的上半身復又反方向倒在了地上。
竹婉冷言道:“不知道好好說話是么?那不如別要那根舌頭了!”
這話說得極其兇惡。
連齊清兒都一驚。
地上的婢女更是顫抖抖的掙扎,嘴巴里這才發出了幾個模糊的字。
齊清兒道:“將她扶起來吧,我還有好些話要問她呢!”
竹婉聞言,也不啰嗦,搬來了座椅,單手另著婢女咣當扔在了座椅上。
女婢四肢無法動彈,只得順了竹婉的意思。
齊清兒閉閉眼,沉一口氣,道“說吧,叫什么名字。”
“錦皙…”錦皙說話聲音顫抖,但面上卻是一副勉強的不畏懼的樣子。
割斷舌頭,誰聽了不怕。
日后不能說話也就罷了,連吃飯都成問題,活著還有什么尊嚴。
齊清兒在殿中主座上坐下,“前程似錦的錦吧!當真跟了皇后,就前程似錦了么?”
錦皙憤憤道:“我只不過看不慣你打罵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還趕下人出門!竹婉,我出去追你,也是為你好,不想讓你流落街頭,想給你指個去處。不成想,好心當成驢肝肺!”
竹婉垂著的手猛的握拳,道:“你適才追到我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話的。”轉身都對著齊清兒,道:“她當我是皇后的細作,追上來就問我關于郡主的事,說是我在郡主身邊時間久,知道的一定也多。”
齊清兒聽著沒什么太大的表情。
對于竹婉,她是信任的。
如果竹婉就是細作,那她也沒有機會抓到皇后的把柄,或者幾個月前她就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
而對于這個錦皙,齊清兒心中有數。
錦皙斜著腦袋瞪著竹婉道:“胡說!我就算問了郡主過去的事,那也是想日后在郡主府能夠更好的伺候郡主,我想知道的也不過是郡主的一些習慣而已!”
齊清兒看著錦皙,那緊張慌亂又口齒伶俐的樣子像極了一只刺猬。
此時正豎起根根尖刺,也不管會不會刺傷別人,只為護己周全。
她看了半餉,道:“那錦皙真是有心了。”
錦皙顫顫道:“這都是女婢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