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心術

第二百三七章,苦肉計

齊清兒垂下眼眸。

皇后拿皇孫保身,做得雖然不夠體面,但總會讓皋帝這個做爺爺的體會到皇后做奶奶的心酸,她們失掉的也是她們共同的皇孫。

想要徹底的壓倒皇后,怕是還要再從長計議。

皋帝悶悶的嘆出一口氣,單手撐在腿上,俯身向前,面容那叫一個扭曲,憤怒中帶著同情的扭曲。

他動了動嘴皮子,再嘆一口氣,語重深長,道:“又一個皇孫沒了,朕也痛惜。可皇后,你在這里大開殺戒,重罰不相干之人,你讓黃孫又如何能夠在九泉之下安息。”

皇后微微顫頭,兩行熱淚滾得叫一個淚如雨下。

皋帝怔怔身,繼續道:“你看看你的正陽宮,御林軍搜圍嬪妃的宮殿,你還是同一個!皇后累了,后宮暫時交給惠妃處理,儷嬪協理。皇后為皇孫祈福,需要清靜,這個月,皇后就不要出正陽宮了。”

皇后聽著只覺得頭皮密密麻麻的痛。

在她的左后方,她不用去看,都知道那邊的那個人眼下是個什么樣的心情。

她在后宮摸爬滾打這么多年,竟沒能識破一個入京半年的郡主。

此時的皇后也認了。

只要后位還在,就還有她嬴程德東山再起之日。

齊清兒微微掩面,道:“流云病故,今日來一是請罪,二也是想問問皇后娘娘關于流云的身后事”

“你看著辦吧,既然是皇后賜給你的,那流云便是你的人,身后事你給辦了就是。”皋帝接話,眉間已有倦怠。

齊清兒輕輕顎首,“是”

回到馥雅郡主府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斜陽低垂,天際只留有一抹淡淡的橘黃色。

此趟入宮,齊清兒也算是換來她想要的結果,能剝了皇后手里的六宮之權,她的郡主府也能平靜一段時間。

至少,少一雙眼睛盯著她那對從刺州來的假父母。

“還痛嗎?你瞧我這問的這藥剛剛煎好,你趁熱喝了。”齊清兒斜坐在竹婉的床榻邊,手里端著藥碗,那勺子撥動著。

竹婉的后腰往下,簡直慘不忍睹。

那廷杖的板子,兩三塊加起來比竹婉還重,這么些板子下去,竹婉怎么可能不痛。

怕是這些天,她都痛得沒有辦法入睡。

竹婉趴在床上,拿手臂支起上半身。

虧得她的武人之身,還能勉強的開口說話,“再痛,也不過是皮肉之苦。郡主無需上心,過段時間就好了。”

齊清兒聽著心酸。

她和竹婉之間沒有什么姐妹情深,或是什么莫逆之交。

看到她受這種沒有必要的委屈,齊清兒再是堅韌的一刻心,也被揉碎了。

“都是我不對,早知如此,今日就不會帶著你一同入宮了。”齊清兒說著將手里的藥喂到竹婉嘴邊。

“誰能想到皇后如此狠心,不過能將流云的事就此掩了過去,我的身上的板子也算沒有白落。”竹婉喝下一口湯藥,做了個苦的表情,又道:“郡主也沒少受苦頭,瞧瞧那脖子上的勒痕,都開始發紫了。”

齊清兒繼續給竹婉喂藥,手中有不經意的凝滯,“險棋自有險棋的好處,也好在嚴頌出現得及時。”

“我可不是出現得及時嗎?我說你,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能不能提前和我說一下,皇帝老兒那邊我也能幫著吹吹耳旁風啊!”

這聲音來的突然。

屋中的齊清兒和竹婉均微驚。

尤其是竹婉,她的后半身只蓋一層薄薄的紗錦,因為吃不了重,一聽是個男子的聲音,立刻掀起一旁的被褥就往身上蓋。

痛得直皺眉頭,嘴里難得發出了些忍痛的聲音。

齊清兒撂下藥碗。

心道,這嚴頌是越發的沒有規矩了,女兒家的閨房,他說進就進。

起身擋在了竹婉床前,“你來也不說一聲,讓府上的婢女前來稟報一下的時間你也等不了了嗎?”

身后是竹婉痛得拿手指蹂躪被褥的聲音,齊清兒縱使知道嚴頌是關心她才來的,當下也說不出什么好語氣。

嚴頌不以為然,大方地在屋中踱著步子。

三角眼細細地瞅著齊清兒,見其尚且還能對他的行為感到不滿,那她也沒有壞到哪里去。

至少皇后宮中,那一頓跪罰掌摑勒脖子的屈辱沒有引發她的寒毒。

用指尖撥了撥自己的下巴,嚴頌道:“如何能夠等得了,宮中現在鬧得是雞飛狗跳,各宮嬪妃都還沒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我能不過來看看這整件事的制造者嗎?!”

齊清兒聽著也不生氣。

身子尚且酸乏痛楚,沒有必要再大動肝火,何況嚴頌的脾性她又不是不了解。

要不這么說話,倒是不正常了。

“你先出去等著,我一會兒就出來。”齊清兒說著上前幾步,將嚴頌請了出去。

轉身安撫著竹婉的肩,“實在對不住,先把這些藥喝了吧!”

竹婉忍著痛,臉頰微紅,“沒什么對不住的,他也沒看到什么,這藥我自己能喝,郡主還是快些出去吧,免得他一會兒再沖進來。”

齊清兒聽著覺得哪里不對,但又覺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對,臨了給了個微笑安撫的眼神,拍了拍竹婉的肩膀,走出了屋子。

嚴頌負手站在抽滿了綠芽的拂柳樹下。

見齊清兒出來,轉身便迎了上去,一把握住了齊清兒的手腕。

齊清兒不盈一握的站著,飄飄然道:“我沒事,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嗎?”

“沒事也好把一把,多少也是肌膚之親啊!”嚴頌細數了齊清兒的脈象之后,方咧嘴笑了笑。

只是這笑,不再有從前的陽光與無拘無束。

齊清兒埋了埋頭,欲抽回手腕,卻發現他抓得更緊,道:“好了,別鬧了好嗎?你這樣抓著,我手疼”

“那換個姿勢好了。”嚴頌說著,揚手搭上了齊清兒的肩膀。

摸著她脖子上深深淺淺的紫痕,轉了稍微的嚴肅的表情,道:“你事先和我說一聲,不就沒那么多苦受了么?”

齊清兒也不撥開他的手。

她知道越是拒絕,嚴頌就越來勁。

“本就是苦肉計,哪能不先吃苦頭。”她淡淡道。

嚴頌將整個手掌環住了齊清兒的脖頸,挪了挪身,道:“我知道你會算計,但從來沒有發現你原來還這么陰毒。傷在我手上也就罷了,至少都是自己人,手法上總是穩當的。現如今,你是不管不顧,豁出去了拿自己的命賭。”

他說著將聲音拉長,緩緩貼近齊清兒,在她的唇邊道:“這也是我的命,麻煩你下次再要用它的時候,先和我匯報一聲。”

齊清兒覺得唇前被灼熱的氣息噴得癢癢的。

她對上眼頌的雙眸,游走在兩個琥珀色的瞳孔之間,剛欲說話,嘴就被一股黏著的蠻力給堵上了。

嚴頌在沒有感觸到強烈的抵觸之后,吻得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似要吞下齊清兒的每一寸每一分。

而此時,祁王正娓娓地站立在佛柳樹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