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別:都市言情作者:吉字書名:
日子過得很快,一晃眼,已經是三月末。
也就是當年齊府血流成河的三月末。
今年京中的天氣要比往年熱得早,三月里就有五月才有的熱勁兒,皋帝也早早落實了四月行宮避暑的計劃。
且隨行前往的名單也早早傳了下來,齊清兒自不用說,在隨行的人馬當中,純凈公主皋璟雯亦在其列。
連祁王這個不受寵的皇子也被算進了與太子軒王等人的陣營當中。
若不是皋帝一直沒有召祁王單獨會面,齊清兒還真的要誤以為一貫手狠的皋帝真的就此原諒了祁王。
當然隨行的還將大批精衛。
除了太子一黨的嬴謝嬴帥手下的八千人馬,另有御林軍統領嚴頌的五千人馬。
其實行宮不過在京城偏北一些。
且大煜朝近期風調雨順,周邊無戰事,皋帝也實在沒有必要出去避個暑都帶著浩浩軍隊保護著。
不過,話說回來,君主嘛,總覺得有人盯著他的位置。
這次皇后被留在了宮中,一是她尚且處于禁足,而是皋帝仍然對她在齊清兒身上的傷害憤憤不滿。
齊清兒這里身為郡主,可以自己選帶隨侍,是誰無所謂,重要的是人數上的限定。
她本是一個好清靜之人,平日也就竹婉常繞身邊。
但礙于竹婉傷勢仍未痊愈,雖能下床行走卻咬著牙忍痛,齊清兒一番斟酌之后,決定就帶楊柳一個。
怎么都是曾今共患難之人。
齊清兒在府上接到關于四月初北上行宮避暑的帖子,楊柳剛好就在身邊。
她這幾日在郡主府上,狀態好了很多,也不似剛來時的面黃肌瘦,完美的臉部更加豐潤,簡直連國色都不能與之并肩。
“這行宮是在山上嗎?”她問。
齊清兒搭著她的手,淺笑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楊柳自然明白齊清兒的意思,干凈柔和的臉暈出絲絲紅暈,“雨姐姐,你對我真好。”
她是什么時候開始叫她雨姐姐,齊清兒竟也沒在意是什么時候,反正姐姐從她嘴里叫出,聽上去無比的順耳。
然如此水靈巧舌會見機行事的一個人,卻沒得到竹婉的認可。
但她無所謂,她只要齊清兒心中有她。
這一晚,三月二十八日,月黑風高。
齊清兒一人獨坐與窗欞前,絲毫沒有睡意,心中沉甸甸的不舒服。撥開窗欞,輕風灌入,揚起她輕盈的衣角和額前的絲絲軟發。
迎著風,她嘆了一口氣。
回京半年,也不知當年的齊府還在不在,皋帝當年有沒有一把火燒了它,畢竟曾是叛國逆臣的舊居。
但那終究是齊清兒正真意義上的家,如果能舊地重游也是好的。
她這樣想著,腳已經不由自主的離開了臥房。
一個人徑自出府,披星戴月地去了齊府舊址。
讓她欣慰的是,齊府還在,而讓她心寒的是,齊府早沒了當年的光景,眼下破舊不堪,圍墻外長滿了雜草,有些竟比人還高些。
石階上還有干掉了的青苔,枯黃的趴滿了齊府大門前的空地,齊清兒踩上面,只覺得腳底發麻。
府門是微敞開的。
齊清兒不知道是常年累月風雨破損而導致的,還是除了她,還有別人來過。
她抬頭望了望黑月,沉一口氣。
罪臣之府,有誰會冒著大不敬甚至會遭罪的危險前來。
她上前一步,打開門。
吱呀聲巨響,在空無一人的舊府中蕩著回音,久久不曾散去。
十六年過去了,這個彈指一揮間的十六年亦是漫長的。
要不然曾今輝煌的齊府,如何能在一揮間之內變成現在這般不堪入目。
黑暗之中,尚且能呼吸到破舊的氣息。
微風徐徐,齊清兒緩步向內。
每一步都向是攀爬在陡直的巖石峭壁上一般,難以前行,卻又不得往前,因為向后就是萬丈深淵。
這時一股極其熟識的味道游進齊清兒的口鼻。
她迅速向四周張望,這樣的味道不該出現齊府陳舊發霉的味道當中。
四下光線昏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她不斷試圖睜大雙目,然能看到僅僅是眼前的一點距離。
殘月被烏云隱去了大半,風聲徐徐入耳。
就在這個時候,她強烈的感覺到背后有某種物體在靠近,猛地轉身,迎面是更加濃厚的檀香。
“你怎么也在這里?”齊清兒脫口而出,在未看清對方的臉時,僅僅是黑暗中的一個輪框,她已經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祁王逐漸在黑暗中變得清晰。
他披著烏發,斜斜地掛于后肩。
他看著齊清兒,不緊不慢的靠近,邊道:“我在這里等了十六年,第十六年的今天,我終于在這里等到了你。”
齊清兒忽感自己身體的晃動。
原來他一直在等,在他們曾今熟識的地方等她。
鼻子很酸,視線本就昏暗,現在更加模糊得看不清楚。
只覺有一件晶瑩透亮的物體在面前晃動,然后他道:“生死契闊,與子成說。我把它找回來了,你別再將它弄丟了好嗎?”
有雙手繞過她的頭頂,然后在耳朵兩側垂下,再到鎖骨的地方,在那里停留了很久。
一滴熱淚拍打在那雙伸過來的手上。
輕盈的發出滴水被打碎的聲音。
齊清兒看著眼前人,他眼深似井,永遠不知道井底會有什么。可她現在不在乎,不在乎他如何將玉佩從嚴頌那里要回來的,不在乎這一次承諾是否會真的實現。她只在乎這塊讓她差點丟了性命的玉佩又重新回到了她脖子里。
檀香越發濃厚,軟軟的還有溫度。
齊清兒伏在祁王的肩上,十六年來第一次哭得暈頭轉向稀里嘩啦。
愛的那個人在原來的地方等你,哪個女人沒有這樣的私念。
其余的一切,什么血海深仇,什么陰謀算計,什么手足相殘,那些都不重要,一句等你勝過一切。
“謝謝你把它找回來了!”齊清兒下巴磨蹭在祁王的肩膀上,喃喃的說著。
和以往的謝不同,這句謝中多半是感慨命運到頭來還是顧念友情人的,至少他們現在有彼此,是不是?
祁王逐漸收緊齊清兒。
齊清兒每呼出一口氣,他的手便稍緊一些,直到她承受不住,道:“呼吸和擁抱,我能兩個都要嗎?”
她感到祁王的手臂抖動了一下,耳邊是他輕微的呼吸。
隨后他在她唇上懲罰式的啄吻,“可以。”
聲音磁性且沉穩。
齊清兒伏在祁王的胸口,緩緩閉上雙眸。
這樣的感覺來得太快,很不真實,她甚至有再睜開眼所有就會消失的錯覺。
因為她真真切切的知道她的心不過被突然顛倒了位置。
將最純凈的那一面放在了上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