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太皇太后要封周錚為世子的事,秦王府早就想到了,也收到了消息,周錚所作所為,亦是之前就和秦王商議過的。
周錚不接旨,他只是秦王的一個兒子而已;周錚若接旨,他的身份便不同了,他是世子,亦是下一代的秦王。
他要進京謝恩。
進京謝恩后,便會像之前所有的親王世子一樣留在京城為質,迎娶太皇太后指定的世子妃,生下世孫,而那位世孫定會擁有太皇太后希望的血脈。
秦王冷笑:“我們秦王府的尊榮,從來就不是太皇太后和那位小皇帝給的,以前不是,現在不是,將來也不是。”
這一切都在秦王府掌控之內,但是這位鐘陵縣主的到來,卻是出乎意料的。
在此之前,宮里的暗線沒有傳來相應的消息。
要么暗線已斷,要么太皇太后避開了所有耳目。
秦王看向丁側妃,沉聲問道:“你已見過這位鐘陵縣主,她身上可有疑點?”
丁側妃想了想,緩緩搖頭,今日她與鐘陵縣主也只是初見,并未看出什么。
一旁的宜寧郡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恰好被秦王看到,他問道:“宜寧?”
“父王,那位鐘陵縣主不怕冷的,脫掉大毛衣裳,里面穿的是件銀紅的對襟襦裙,顯得她的腰特別細,西安城里的閨秀冬天里不會這樣穿的。”
屋內靜寂,宜寧郡主的童音在書房里響起。
宜寧郡主說的是鐘陵縣主的穿著,即使是經過秦王允許才說的,可是也難免不妥。
丁側妃尷尬得不成,可是當著秦王的面,她又不能開口阻止,只好求助地看向秦王,希望秦王不會怪罪女兒的年幼無知。
秦王眉頭微蹙,他沒有斥責宜寧郡主,而是問向丁側妃:“冬日里大家閨秀是怎么穿的?”
丁側妃暗暗舒了口氣,王爺沒有責怪宜寧,看來宜寧說得事情并非沒有用。
她道:“妾身沒有去過京城,不知道京城那邊流行什么,但是西安的貴女確如郡主所言,冬日里是不會這樣穿的,大多都是穿褙子,外面加件大毛衣裳。”
秦王看向蕭韌,蕭韌會意轉身出去,片刻后又回來,約末過了半個時辰,岳陽從外面進來,在蕭韌耳邊低語幾句。
眾人的目光齊齊看向蕭韌,蕭韌道:“京城那邊亦如郡主和丁夫人所言,都是在大毛衣裳里面穿褙子。”
和秦王府的冷清不同,西安城里卻是花團錦簇,喜氣洋洋。
雖然府里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可是宜寧郡主畢竟還是個孩子,到了大年初三這天,她就把那位鐘陵縣主拋到腦后了。
在王府里草草用過午膳,蕭韌便向秦王告辭,準備回自己在清水巷的宅子。
這是他正式搬出秦王府的第一年,秦王和丁側妃各賞賜了很多東西,蕭韌讓人把東西先送回清水巷,他隨后回去。
他把一切安排好,還沒有走出他在王府住的小院,周錚和宜寧郡主就來了。
周錚指指宜寧郡主,笑道:“這丫頭在府里憋壞了,想出去放放風,我走不開,就讓她跟著你回去,晚些時候你讓人送她回來就是了。”
今天是大年初三,周錚身為秦王唯一的兒子,要替父王接待來從外地趕來拜年的外官,這也是讓他逐漸熟悉政務的機會。
蕭韌看向宜寧郡主,沒好氣道:“你不在府里幫著丁夫人招待女眷嗎?”
宜寧郡主笑道:“今天來的都是些老夫人老安人,沒我的事兒。”
蕭韌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周錚和宜寧郡主都是與蕭韌一起長大,他不說話了,那就表示同意了。
周錚如釋重負,扔下妹妹就走,蕭韌也沒停留,大步向外走去,宜寧郡主帶著丫鬟婆子小跑著跟在后面。
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在街上,蕭韌和隨從們騎馬,宜寧郡主則坐在馬車上。
透過車簾,宜寧郡主好奇地看著街景,一進臘月,她就被丁側妃拘在府里,好久沒有上街了。
“今年比去年要熱鬧呢。”宜寧郡主自言自語,車上侍候的丫鬟不敢回應,去年世子新喪,靈柩到達西安時正是寒冬,整個臘月里,西安城里一片縞素,過年的時候,王爺雖然下令讓百姓們如常過年,可是無論是地方官還是百姓們,哪敢在這個時候披紅掛彩,因此正月里的西安城也是死氣沉沉。
當初秦王剛給蕭韌賜了宅子,宜寧郡主就跟著周錚去過清水巷,從秦王府到清水巷的這條路她是認識的,她看看四周,知道是走了一半了。
忽然,她想起一件事來,隔著車窗喊道:“小栗子,小栗子!”
小栗子也騎著馬,但卻是走在后面,宜寧郡主從車窗里看不到蕭韌,但卻能看到小栗子。
小栗子連忙催馬過來,問道:“郡主有何吩咐?”
“小栗子,我那只貓還好吧,是不是都是你在照顧著,七哥沒欺負它吧?”
小栗子的身子晃了晃,差點從馬上摔下來,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以為七少沒有怪他,就能逃過一劫了嗎?
沒有。
秦王府里誰不知道,大黃是王妃留下的,是郡主的寶貝,丟了的那只小貓,就是大黃的嫡親骨肉。
對,是嫡出的。
“小栗子?小栗子,你怎么了?”宜寧郡主再問。
“小的想起來了,要去給貓買貓食,郡主別見怪,小的去去就來。”沒等宜寧郡主再問,小栗子一夾馬腹,去追前面的蕭韌了。
片刻后,馬車便跟著前面一起掉轉馬頭,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怎么回事?不是去清水巷嗎?”宜寧郡主不解。
“七少有令,要去營里練兵,郡主感興趣也一起去吧。”
宜寧郡主一頭霧水,練兵?
營里的兵士不過年嗎?
她只去過一次軍營,以后也不想去了。
“我不去了,我回王府!”
宜寧郡主嘟著嘴,差點哭出來了。
她知道哭是沒有用的,除了父王,沒有人能令蕭韌改變主意,當然了,蕭韌要去練兵,父王是不會反對的。
打發走了宜寧郡主,蕭韌把馬和韁繩全都交給小栗子,道:“你們先回去。”
“七少,小的要到哪里給您送馬?”
“不用了,我就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