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妝

第三五五章 孟家嶺

陽光灑在將化未化的積雪上,亮得刺目。

同樣的陽光灑在元和尚的光頭上,暖洋洋的,從頭皮的毛孔暖到心里。

他喜歡雪化的季節,他喜歡打獵,他喜歡吃肉!

吃肉要講究,凍在雪堆里的雖然也是肉,但是比不上鮮肉。

元和尚愛吃鮮肉,更愛吃帶著血的生肉。

當然,他早就不是和尚了,但是他喜歡別人叫他和尚,這樣可以提醒他曾經做過和尚。

每當他殺了人,他都會念經超度,他相信,這樣一來他的罪過就沒有了。

有朝一日,他殺不動人,掄不起刀了,那他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一定能成佛。

無論別人信不信,他是信的。

因此,他常常會告誡手下,只要出手,便不能留下活口。

若是那人沒有死,會到佛菩薩跟前告黑狀,次數多了,你就不能立地成佛了。

元和尚非常重視這件事,曾經他殺人后逃出十里,又懷疑自己未能把那人殺死,于是又回來,斬下人頭這才放下心來。

這幾天孟老大沒在柳子里,云不花那女人素來是不管事的,孟家嶺是元和尚說了算。

元和尚招招手,兩個親信跑了過來:“你們去打只狍子,晚上開開葷。”

兩名親信答應著,轉身就走,迎面對撞上來送信的人。

“二當家,二當家,不好了!”

元和尚皺眉,罵道:“胡說個哈,老子能不好?老子越來越好!”

若是往常,這人一定會給自己一巴掌,免得讓二當家親自打他打得手疼,可是今天,這人卻還是一個勁兒地喊叫:“好多人,來了好多人,把石臺子包圍了!”

元和尚總算是聽出門道了,可是“好多人”?

這不是胡說八道嗎?石臺子是孟家嶺的一個山頭,元和尚平時就在石臺子,這幾天孟老大不在,他才從石臺子過來主持大局。

石臺子有三百多人,兵強馬壯,方圓十來里,要想把這里包圍,沒有千把人絕對不行。

除非是官兵,否則整個燕北的柳子,沒有一個能有這么多人的。

“是官兵,真的是官兵,不計其數的官兵,好多人!”

官兵?

元和尚忽然想起孟老大臨走時說的那件事,白馬林的吳胡子投靠了燕北郡王,還讓人來拉他們入伙。

燕北郡王嗎?

不可能啊,聽說燕北郡王帶來剿匪的人都跑光了,加上吳胡子的人,也不過二三百人。

元和尚眉頭擰成“川”字,大聲喊道:“扛我的刀來!”

元和尚平時不用他的大刀,但是只要扛了大刀,就一定要飲血。

如果真是吳胡子那雜碎,元和尚就把他碎尸萬斷,趁著他元和尚不在石臺子,就想偷襲?想得真美!

元和尚立刻點了五百人,浩浩蕩蕩殺向石臺子。

他的人還沒有離開,身后就傳來叫喊聲,元和尚回頭一看,來的是幾個女人,領頭的婦人人高馬壯,一臉橫肉,正是孟老大的老婆許姣。

許姣追到元和尚面前,劈頭蓋臉地罵道:“好你個元和尚,老大不在家,你就撂挑子不管啦?”

元和尚陪笑:“嫂子,石臺子被人圍了,我必須要過去看看。”

許姣冷笑:“我倒是忘了,元二當家早就在石臺子另立山頭了,所以拿大當家打下的地盤不當回事了。”

“怎么會呢?嫂子,我可沒那些心思,我是什么人你還不知道嗎?一根腸子捅到底,你不信誰也不能不信兄弟我啊,我就是你的親弟弟,你要打就打要罵就罵,可是這會兒官兵來了,我必須要去看看。”元和尚最煩的就是許姣這女人,許姣怎么就沒讓熊瞎子咬死呢。

“喲,除了你就沒人了嗎?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待著,讓別人過去,又不是沒有人。”許姣冷哼一聲,嘴角撇了起來。

不用指名道姓,元和尚也知道許姣說的是誰。

云不花。

若說許姣看誰最不順眼,那一定是云不花;若說許姣最不敢惹誰,那也是云不花。

元和尚在心里把許姣罵得狗血噴頭,奶奶的,你有本事就去和云不花打一架啊,遠遠看到云不花,許姣都不敢靠近。

對,許姣會把對云不花的憎恨全都轉移到其他人身上,比如孟老大。

除了許姣,孟家嶺人人都知道,孟老大即使對云不花有想法,也不敢表露出來,孟老大敢嗎?當然不敢。

他怕許姣,更怕云不花。

云不花那女人,有人不怕嗎?

沒有。

元和尚笑道:“嫂子,不瞞你說,除非是孟老大回來,否則誰也不行,現在包圍石臺子的是官兵,那可不是阿貓阿狗都能搞定的。”

許姣心里舒服了,對,只要說云不花不行,她就覺得舒服。

元和尚松了口氣,跑得比兔子都快。

許姣望著元和尚的背影,哼了一聲,平日里人五人六的,還以為真是英雄好漢,來了幾個官兵,就給嚇破膽了。

“嫂子,官兵來了可咋整?石臺子沒事吧?”

許姣翻個白眼:“官兵有啥可怕的?那些官兵只是不知道大當家的來頭,若是他們知道了,也就退兵了。元和尚過去把事兒說清楚也就沒事了。”

是啊,孟老大一直都在給熊長生辦事,那其實就是給楊二公子辦事,楊二公子楊錦軒,整個燕北誰敢惹他?

許姣扭著腰肢回了自己的屋子,她叫人問道:“那人呢?”

許姣口中的那人就是三當家云不花。

“那人去打獵了,這會兒沒在。”

許姣又翻個白眼,聽聽,平時人影兒都不見,孟家嶺偌大的家業指望不上她。

她對丫鬟說道:“你去把前幾天剛得的那幾張皮子拿出來曬曬。”

丫鬟也是山上的女土匪,一身短打,身上帶著刀。

丫鬟答應著出來,往后面的石屋走去,今天天氣真好,這天是一日日暖和起來了。

石屋外面靜悄悄的,連個人影也沒有。

丫鬟有些奇怪,但是她沒有多想,徑自走到石屋前面,掏出鑰匙去開鎖,忽然,她的動作停了下來。

一把刀抵在她的后心,一個聲音從背后傳來:“別叫,否則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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