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妝

第七九二章 相聚

與周錚分手之后,就去了燕王府。

京城的燕王府,雖然也是依制而建,但是沒有王府官員,就是空空蕩蕩一座王府。周彤帶來的一百韃子軍全部住了進來,前些日子,丁貴妃又從宮里送來一百多人,只是二百多人對于偌大的親王府而言,還是太少了。

蕭韌是常客,見他來了,門子陪著笑說道:“國公爺,您來得可真是時候,西安的貴客剛剛到。”

蕭韌一怔,隨即問道:“到了多久了?”

“有半個時辰了。”門子說道。

蕭韌大步流星往里走,沒走多遠就看到大餅興沖沖地走過來:“七少,小的正要去給您送信呢,阿治哥和雙喜哥,還有池先生,韓無忌阿少他們全都到了。”

蕭韌問道:“兩位小郡主也一起到了?”

“沒有,兩位郡主是接到皇上的旨意進京的,比阿治哥他們要晚上幾日。”大餅說道。

眾人已經許久未見,見了面少不了一番契闊,大餅去定國公府給小柴送了信,小柴過來時,帶來了公主賞的一桌酒席。

雖然同在京城,蕭韌也只見過小柴兩三次,兩人在燕王府里見面,依然是誰也不搭理誰,就好像他倆不是兄弟一樣。

小柴看到阿治和王雙喜,眼淚流個不停,阿治失笑:“駙馬爺,咱們上個月還見面呢,您不至于這么想我們吧。”

“你們是不知道,是不知道啊,我在京城過的是什么日子。”小柴抹一把眼淚,傷心得難以自己。

阿治和王雙喜一臉錯愕,兩人不約而同看向蕭韌。

若說誰和小柴不對付,那就是蕭韌了吧。

蕭韌沒好氣地說道:“他已經和公主訂親了,還四處招蜂引蝶,前兩天剛剛被御史參了。”

“胡說,我那不是招蜂引蝶,我是到考察行情,我離開京城這么久了,壓根不知道京城里時興什么胭脂什么香粉,當然要一家家的鋪子里去看看問問了,是那些御史們吃飽了撐的沒事做,公主都沒有生氣,他們生得哪門子氣?”小柴越想越氣,早知道當了駙馬還要被御史們盯著,他就拽著公主,留在西安不回來了。

阿治和王雙喜面面相覷,駙馬爺的痛苦他們無法理解,這輩子都理解不了。

趁著眾人閑話家常,蕭韌跟著周彤去了后面的院子。

池先生由阿少陪著,正在喝著小酒。

見蕭韌和周彤進來,池先生便要起身見禮,蕭韌連忙讓他坐下,說道:“池先生腿腳不方便,不要客氣,咱們在一起,就莫要拘于俗禮了。”

說話的時候,蕭韌瞟向阿少,兩年沒見,阿少已經出落成一個俊秀的少年。

當年在西安時,蕭韌對阿少并不熟悉,那三個孩子之中,他最熟的是粗粗壯灶的韓無忌,印像中阿少長得眉清目秀,眉宇間一股書卷氣。

現在的阿少還是小時候的樣子,只是少了稚氣,五官也長開了,蕭韌端詳他,雖然還是個清清秀秀的美少年,可是仔細看,他的鼻子略高,眼窩稍深,這些都是黨夏人的特征,但是因為他做漢人打扮,言談舉止皆與漢人無二,如果不是蕭韌知道他是黨夏人,也就不會發覺他的不同。

蕭韌似是隨意地說道:“圣上已經下旨,明年賜恩科,阿少這一科可想下場?”

阿少臉上微紅,低聲說道:“我們是在路上時才知道明年恩科的事,我和先生商量過了,若是想要明年下場,今年就要回西安參加縣試,這樣一來即使縣試僥幸過了,明年來京城參加恩科,也是太過倉促了,所以還是等下一科吧。”

蕭韌點點頭,道:“這樣也好,你還年輕,若是今年能過了縣試,便已屬難得,錯過明年的恩科,還有下一次的,那時你也還不到二十歲。”

周彤笑道:“你們三個是跟著我落籍的,現在我來了京城,你若是想要留在京城參加縣試,讓人到順天府給你在京城落籍便可,倒是不用再回西安了。“

池先生道:“這樣更好,西安畢竟比不上京城,你在京城參加縣試,若是考得好,還能進國子監讀書,那才是正道。”

阿少微微垂首,道:“我聽先生和姑娘的。”

周彤打趣道:“若是方先生在這里就好了,我們這里也就他一個有學問的,能陪著池先生聊幾句,可惜他回了燕北。我雖然也是先生的學生,可惜是個不學無術的,連篇文章也寫不出來。”

池先生笑著搖頭,道:“郡主說笑了,不瞞郡主,郡主是老夫所遇到的最用功的學生了。”

沒等周彤答話,蕭韌哈哈大笑,周彤瞪他一眼,他還是笑得前仰后合。

到了掌燈時分,蕭韌和周彤再次來到池先生的小院,這間小院只有池先生和他的老仆住著,阿少則和韓無忌一起,像在西安一樣,與阿治他們住在一間院子里。

周彤開門見山,對池先生說道:“先生,阿少可有和您說過什么了?”

池先生點點頭,道:“接到郡主的信,我便找他談了,他沒有瞞著我,全都說了,唉,這也是個苦命的孩子,明明是王孫公子,卻淪落天涯,多虧姑娘相救,否則還不知如何。他和侍衛假扮成商隊的奴隸,逃出安夏,卻又遇到韃子與大齊交戰,商隊被打散了,侍衛把他壓在身下,他逃過一劫,侍衛卻被亂箭射死,后來他遇到了韓無忌和小妹,三個孩子一起逃到榆林,后面的事,郡主就全都知道了。韓無忌和小妹知道他的身世,可那兩個孩子很義氣,一直替他瞞著。”

池先生又嘆了口氣,但神情卻很欣慰,他道:“我問過他,對自己的將來有沒有想法,他說他喜歡讀書,他只想做個讀書人,他的祖父和父親全都死了,他身邊的人也全都死了,他從小到大看到的都是殺戮,他說從小到大,他最快樂的日子就是在西安,他到了西安才知道,原來還可以這樣的活著。”

“他說他現在是韓少其,一個秀才,一個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