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嫁

第兩百二十七章 留宿舒園?

第兩百二十七章留宿舒園

一陣“咚咚咚”地急促下樓,甘露神色恐慌。

端著茶正與幾個丫頭說事的舒惜寶不禁訝然:“你怎么了?誰將你嚇成這樣?”

甘露正要說,那兩個爺們兒已經穿了鞋進來,還笑著問她:“甘露你是見著鬼了?怎么咋呼一聲便跑了?”

丫頭們方都悟過來,連忙施身行禮:“見過二位爺。”

舒惜寶手上的茶盞晃了幾晃,最終還是安安穩穩擱下,道:“七叔與大哥怎得空一起到寶兒這里來了?”

舒季薔原本心情燥悶,被舒惜寶那副軟嗓子溫溫然然地一催倒是好了很多。更不忍讓這侄女兒看出自己的不快來,便笑了兩聲,道:“在路上碰見的,你大哥正要鏟了那幾株夾竹桃,故來問你一問,你可答應嗎?”

舒惜寶低笑,揚眉問舒文陽:“大哥莫不是得了風聲,故意借辭往寶兒這邊兒來的吧?”

底下幾個丫頭頓時笑了出來,直瞅著舒文陽如何回答。

舒文陽蹙眉:“什么風聲?”轉念一想,瞳孔驀然緊縮,忙就將褲腿兒都撤了下來,捋直衣裳袖子,連道,“是咱們來的不是時候了,失禮失禮……”說罷就出去了。

舒季薔深意的眼順著樓梯盤旋而上,側耳細聽著,樓上隱隱有腳步聲。心頭頓時一熱,苦笑了出來,頷首道:“原來如此嗬……”便朝樓梯那里揖了揖,也轉身離去。

屋里方笑作一團。等甘露去門外探了那兩爺們兒都已離開,方舒了口氣,請丁姀下樓。

丁姀已然換了身舒惜寶的衣裳,華服在身到底有些束手束腳之覺。往舒惜寶面前微微低身襝衽,以答謝她的解圍之情。

舒惜寶趕緊起身扶住她,道:“快別行這個禮,我怎么能受得起。”

丁姀抿著嘴笑,心道適才來的應該就是舒文陽與舒季薔兩個,聽方才的一番談吐應與舒惜寶的感情甚篤。一面再次打量病弱西子的舒惜寶,心里漸漸有了幾分底。

與舒惜寶坐了會子,老太太便命人來找。說是她身子不便,今兒就不過來了,讓丁姀稍微坐坐也可回去。聽其意思,大概今日是不來瞧舒惜寶的了。于是丁姀就不再坐,立即告了辭,隨無雙等人又回了老太太那里去。

以至傍晚,一抹晚霞涂染天際,沿著蜿蜒的游廊錯落下一片片光芒。不想已經出來一天,丁姀思索著該在什么時候回去。自己孤身一人,這回老太太只邀了她,并未提及說要見母親,必定也是想見見自己獨自如何面對她們。幸而從始至終未出什么亂子鬧什么笑話,否則該使那些太太們心生不滿了。

快到老太太屋里時,碰巧也見白兔與夏枝回來,一手挽著淳哥兒,似乎在吵著什么。走近了聽,原是淳哥兒要摘藤蔓上的花,夏枝與白兔都夠不著,正勸著他。

見丁姀回來,白兔率先轉過身,往她面前一福:“八小姐可算回來了,急死夏枝姐姐了。”

因想白兔果然是個懂得體己之人,這番話該是夏枝說才對,不想她已經代夏枝出了口,倒讓夏枝再急也不好意思再說什么。

淳哥兒與夏枝一道走了過來,淳哥兒便掖住丁姀的衣裙,道:“八姨八姨,我要那朵花兒。你幫我摘下來好嗎?”

丁姀摸著他的腦袋,一面瞅高過自己不止半截身子的花,形容為難。

夏枝道:“適才咱們從七爺那里回來就不見小姐,老太太讓咱們帶著小爺四處逛逛去,不想偏偏耽擱在這邊了。”

丁姀垂首,看見淳哥兒朝自己眨著烏黑的眼睛,便也蹲下來與他齊高,問他:“淳哥兒要摘花做什么?”

“寶姑姑病了……”淳哥兒天真地道,“她最喜歡花兒。”

丁姀心道,這舒公府倒不比自己想的那般沒有人情味兒。便笑了笑:“淳哥兒確定寶姑姑喜歡這支花兒嗎?”

淳哥兒歪起腦袋,顯然這個問題原本不在他的思考范圍內。乍然被這么問起,就有些犯難了。瞅著丁姀,水汪汪的眸子里蓄滿了猶豫。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淳哥兒不知道……”

“倘或寶姑姑不喜歡的話,這花兒摘下來就死了,以后就再也沒有這么漂亮的花兒了。淳哥兒可舍得?”

“……”淳哥兒撇唇,“倘或寶姑姑喜歡呢?”

“那你就要問寶姑姑,這花兒是摘下來好看,還是長在這里好看了呀。”

“唔?”淳哥兒乍然眸中泛光,睜大了眼睛愣了回子,喃喃道,“八姨,爹說過,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花兒不摘下來,就謝了,寶姑姑要想再看,也是沒有的了。”

丁姀微愕,想到家中的冉之信之二人都與淳哥兒年紀相仿,卻還是天真爛漫的時候,而淳哥兒卻已被灌輸這些東西。不自禁地便搖了搖頭,對舒文陽的教育不敢茍同。于是道:“父親沒有告訴淳哥兒,這是告訴咱們要珍惜光陰珍惜眼前的意思嗎?并非是真正的花兒……”

淳哥兒疑惑地扭著脖子,搖頭:“沒有……”

“那去問你的父親,倘或他說這花兒可以摘,那就讓他摘給你如何?”

“……”淳哥兒想了半天,似乎也意識到,要這幾個弱質女流爬那么高去摘花到底有些不現實。點了下頭,輕輕答了聲,“好。”

隨即,屋里便有人說了句話:“八小姐真是好耐性。”

回眸一看,不知那姨太太什么時候站在那里的,這會子才出聲兒說話。丁姀忙行禮:“是小姀逾矩了。”

姨太太抬眉,微微居高臨下地睨著她。半晌才懶懶道了句:“老太太還在里頭等著呢,進去吧……”話落,便已經先進去了。

白兔上前沖她的背影吐了下舌頭,回眸對丁姀道:“八小姐別介意,自有老太太給咱們撐著腰,不必低聲下氣與她說話。”

夏枝捂著嘴笑:“你放心,八小姐自然不介意的。”

幾個人便拉著淳哥兒又進了老太太的屋子。

屋里極靜,似乎先前就無人說話。

丁姀進去,只見那垂簾又放了下來,老太太正坐在外邊兒的一張貴妃榻上,低頭嘬著杯茶。幾位太太奶奶跟底下的丫頭,鼓著眼睛瞧老太太手里那盞茶。

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丁姀便在半路里停了下來,一言不發地也看著。

只見老太太終于抬起了頭,唇畔離了那盞茶,瞇著眼睛笑,道:“濃香馥郁,入口清潤酣暢,是好茶呢”說罷就探著身子往泡的那壺里瞧。

玉氏忙道:“老太太,娘娘賜下來的東西,哪能有不好的呢。”

老太太點頭:“你們姊妹幾個就拿去分了吧,”

玉氏道:“娘娘賜下來是給您的,咱們哪里敢要。”

老太太抬起頭笑著覷她:“我說給你們就給你們。”

這下眾人都笑了,霎時間像是卸下了什么似地,氣氛頓時輕松。

姨太太這才帶著丁姀上前去,輕道:“老太太,八小姐回來了。”

“唔……八小姐來了嗎?”老太太眼一睜,瞧見丁姀正向她行禮,便忙招手,“快別行禮快別行禮,八小姐也來嘗嘗這國外來的東西。”說罷親手為丁姀沏下了一盞。

丁姀只得上前去,捧起老太太遞送過來地茶,輕輕抿了一口,眾人便都勒緊呼吸似地瞧她,將她盯著后根脖子直發涼。將茶在口齒內流轉了須臾,方吞了下了下去,問道:“這是……印度茶?”不知道這時代是否還存在印度。因以前在茶室喝過幾回,味道早已記住了。

老太太驚喜非常:“你竟喝得出來?”

丁姀笑了笑:“小姀瞎猜的。”

“瞎猜那也是有本事,要說咱們這里的人,還有猜不著的呢。”玉氏連忙道,對她的那臉笑,似乎褪去了許多芥蒂似地。

姨太太涼涼道了句:“八小姐的好運氣,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呀……”

眾人聽了這話,都知姨太太那話里的意思,不免就皺起了眉。只有舒文陽的小妾秦氏這時候笑了起來:“命運天注定,好命是爹娘給的,爛命也是爹娘給的,姨娘可千萬別想不開呀”

姨太太頓時臉上青白不斷,瞅著秦氏暗咬牙齦。

老太太蹙眉:“好了好了,你來我往的成何體統,讓八小姐見笑了。”

丁姀忙將手里的杯子擱到桌上,搖頭道:“老太太,時常聽晚輩們說說鬧鬧是好福氣,小姀自小無幾多的日子在家,想要聽聽家中姊妹鬧嘴還不能呢只不消往心里去,玩笑幾句也是好的。您說是嗎?”

老太太贊同地點頭:“八小姐說得有道理。不過……這世上,能有幾人不當真呢?”說罷那銳利的目光直鑿姨太太及秦氏,二人身上不約而同都冷僵非常,白著臉色撇過頭去。

丁姀這番話,倒使得玉氏對她有些另眼相看了。心中斟酌了一番,附在老太太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老太太聽了,越發慈愛地笑,拉起丁姀的手道:“不如今兒晚上就留在咱們這兒?回頭支人去郎中府說一聲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