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嫁

第九十六章 老鼠藥

第九十六章老鼠藥

見丁姀一時淚光盈盈,丁泙寅怕是因風兒的事彼此心里過不去。于是過去一把拎起兔籠子甩給丁姈:“呶,回去養著,讓姨娘也瞧瞧這小家伙,記得別給吃多了,不然得撐死它!”

丁姈吐舌做了個鬼臉,把兔籠子交給風兒,道:“咱們走,晚些再來鬧他。”

風兒抱著籠子,忙忙地跟幾人都行過禮,方跟丁姈兩個手拉著手一道出門去。

小滿上了茶點,又問:“八小姐在這里用飯罷?”

丁泙寅不耐煩地揮手:“還用著問么?八妹好不容易過來一趟,你去準備些好吃的。”又對著丁姀擠眼,“妹妹喜歡吃什么?”

“小姐喜歡清淡的。”美玉答道。

丁泙寅存心將人都支開,于是道:“小滿不清楚,要不你跟著一道去?”

丁姀微微點頭,美玉才跟小滿一起出去。

撇開手下人,丁泙寅的膽子便大了些,親手為丁姀捧茶:“前幾日去找妹妹,聽說屋里的丫鬟辦事?”

丁姀一笑:“嗯,昨日才來回門,你也該來瞧瞧沾沾喜的,也使你上京路上一帆風順的。”她不得不提醒這六哥,可沒些日子能風流快活了,趁這幾天就把這些花花腸子給收了罷。

“是……哪個?”丁泙寅懸之于口的話終于小心翼翼地問出,不知不覺連手心都攥出了汗。

丁姀笑著:“你不認得,說了也不知道。”

把丁泙寅急得憋死。

丁姀一面喝茶,一面偷偷打量他:“說她怪無趣地,我來說個有意思的東西吧?六哥要不要聽?”

丁泙寅顯然一副意興寥寥的模樣,無力地撇唇笑笑:“說來聽聽。”

“六哥平日在外見多識廣,可曾聽說過有一樣東西叫‘六合子石’的嗎?可有什么特別之處?”

丁泙寅疑惑:“好端端的問這個做什么?”

丁姀道:“在一本書上看到的,卻不知道是什么東西。你也知道我見識淺薄,一見著好玩奇趣的東西了總想知道一些。六哥若知道的話,還且別藏著,說出來讓我也見識見識。”

丁泙寅架起長腿撈茶輕嘬:“這個……我也不知道。”

丁姀細瞧他,分明是因為打聽不到夏枝的消息,故而擺譜的。于是也并不介意:“既然六哥也聞所未聞,那我再去向大哥討教討教。”家里攏共這兩個男人,也不是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丁泙寅趕忙起身:“妹妹別急,六哥現在是不知道,出去走一趟打聽打聽便不就知道了么?”

丁姀沉笑不語。

“哎呀八妹,我是有口無心。好了好了……那六合子石盛產南京,前一回二哥帶了一批過來,我都給分出去了,手頭上現下沒有。”丁泙寅咕噥,“我是怕你問我討我又拿不出來,豈不白害你又生氣么?”

丁姀掩帕笑:“我哪里這么小心眼。你說六合子石盛產南京?可有差的沒有?你們這回上京是要路過南京的吧?六哥差人送些過來讓我把玩把玩如何?”

知道丁姀打的是這個主意,丁泙寅失笑:“原來覺得你比七妹正經許多,沒想到也這么貪玩。路不路過南京我不知道,但我現在就可以書信一封讓二哥弄一批過來。”

丁姀意外:“真的?”正中下懷。

丁泙寅眨了眨眼睛:“這有何難?你還想要什么只管說,也是前幾年該你得的。”

這六哥的心眼倒也不壞,尚還能替人考慮。丁姀腹中計議,試探著問:“我想那六合子石想必十分好看,我想穿成鏈子,讓姐妹們都戴戴。那石子能打磨穿孔嗎?”

丁泙寅并未懷疑什么:“還是你的鬼心思多,別人就想不到這個。經你一提醒我再想想,那東西確實漂亮,若能戴起來一定也好看。只是……我也不知道行不行,這事還得問二哥。”

“世上的石子哪里不能穿孔的?老祖宗還有教訓說水滴石穿呢!”丁姀說地不急不予。

丁泙寅挑眉,無可奈何地笑:“八妹我真可服了你了。好……六哥答應你,若行的話就都依你的言。不過成了之后,你需得送些漂亮的給我。你知道我也差不多要走了,想是要在盛京過些年頭。那里無趣,我在這里留下些念想給朋友們,也好讓他們時刻也想著我,說不定還去盛京找我呢!”

一來二去,這事就定板了。相約在未成之前誰都不許說出去,免得讓其他姐妹一場歡喜一場空的。為這筆買賣,丁姀貼了幾兩,丁泙寅的手腳慣常大,出了丁姀的三倍。光這些錢,丁姀暗暗計算也能買不少了。

從丁泙寅那里吃了飯回屋,心情少有的輕松。腳下輕快,步履如上云端,回家這些日子鮮少有的好心情。

過了午睡光景,張媽媽又領了個作坊師傅進來,聲稱是打頭面的。

這一下屋里人都吃驚不小:“太太這么大費周章的,莫不是……”夏枝把張媽媽拉至一邊,莫名便想起初時回來那天晚上張媽媽跟她說的些話。難道三太太主意把八小姐嫁了?忍不住心頭一股惡寒。

“嘿瞧你這丫頭說的是什么話。三太太這幾年都照顧不到小姐,現在略略施恩一些,你們就都架不住了?也忒上不了臺面了。”張媽媽哧鼻。

夏枝心頭舒緩,余光與丁姀交匯,略點了點頭,便又走到人前。

來人帶了幾本花樣冊子供丁姀選擇,丁姀隨意看了看挑了幾樣簡約的。張媽媽直叫:“不好不好,不襯衣裳。這個好這個好……”于是又添了幾樣方肯罷休。

送走人,丁姀也不免起了猜疑。這番精心打扮看似不像為了過年,為什么母親好端端的突然大手筆起來?

“小姐寬心,并非是那些事。”夏枝說道,捧茶遞于她。

丁姀臉色稍霽,心頭還是略略不安,總像是擱著什么事情一旦時機到了就會迸發。可是又想不出什么來。

過后,春草端著一碗飯進來,上頭淋了些湯汁,一進門就往墻角四處都撒了一些。

美玉問她:“你弄什么呢把屋里都弄腌臜了?”

丁姀也看著她疑惑。

春草道:“藥老鼠呢,這里頭伴了些藥,喂它們吃上一些能死一窩。”

夏枝嚷道:“做死了做死了,人家這里正煩著,你還有心藥老鼠。你怎么知道這屋里就有老鼠呢?”

春草不服:“那昨晚的飯是誰偷吃的?”

夏枝啞言,她總不好說是十一爺吃的吧?

丁姀眉間細蹙:“可仔細些,別讓什么貓兒狗兒的吃了。”

“這里哪來的貓兒狗兒。”丁家從來不養這些畜生的。

“總之要注意。”藥老鼠藥死別的什么,這又不是不存在的事。

春草卷起舌頭“嘖”地應了一下:“知道了小姐。”又彎著腰到處找老鼠洞撒藥去了。

到晚間吃過飯,春草又把剩飯剩菜都只擱在一個食籃里,也不還回去,沒殺出只老鼠來她就不死這個心。于是想下個大餌,瞧瞧明天來個大豐收。

丁姀睡到半夜忽聞里間悉悉索索地響,伴著一聲聲依依呀呀,似乎是咬牙隱忍什么。過了半個時辰非但沒有消停,反而鬧得更為厲害了。

冬雪斷斷續續安撫:“爺,忍著點,咱熬過太陽出來就去請大夫……”因上回丁煦寅喝了人參湯上火鬧得沸騰,如今再要半夜去請大夫就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了。讓丁煦寅挨上一挨,再怎么說也等到天亮。

丁姀聽出異樣,先至西廂喚起夏枝,著她進去瞧瞧。出來了說:“一直鬧肚子疼,奴婢看疼得頗厲害的,牙關緊咬地冷汗跟下雨一樣。小姐,要不要先去請大夫?”

“快去請了再說。”丁姀迅速取了銀子出來,讓夏枝趕緊去。自己則也到里間看他,只見丁煦寅臉色發青,渾身抽搐,抱著肚子整個人都弓成了一尾龍蝦。她頓時感覺到不妙,坐到床沿把丁煦寅抱到懷里,“十一弟?十一弟?”人已經昏睡過去,那些抽搐都只是身體的自然反應。

冬雪嚇在地上,原本以為忍忍便會過去,誰知道會這么嚴重?怕得“哇”一聲哭了出來,連爬帶滾撲到床上去:“十一爺,十一爺……”要是連丁煦寅都沒了,她豈不也要走秋意的老路?

不不不,她不要,她今生唯盼著丁煦寅出息了,日后或還能仰仗她一手把丁煦寅帶大,過幾天好日子。如果連這個盼頭都沒有了,她還怎么活下去?

冬雪四肢僵冷背靠床腳,一陣接一陣的打顫。丁煦寅出事了,要陪葬的不也還是她?從大嚎到細泣,眼淚控制不住地嘩嘩流,真想一頭撞死在這屋里。可是看看丁姀,又不忍讓在她屋里血濺當場。

她是怕得緊了。

丁姀也有不好的預感,生怕丁煦寅誤食了那碗老鼠藥。這樣一來可要鬧上公堂的!幸而丁煦寅只是身子抽搐,還未到口吐泡沫,只能說睡得不甚踏實。

“冬雪,你照顧好十一弟,我去瞧瞧夏枝回來沒有。”她見冬雪漸漸失神,不得不把她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