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嫁

第一百五十四章 悔改

一夜相安無事。

孟老夫人與孟氏說了什么,沒有人知道,只是第二日安若瀾去給孟氏請安時,孟氏的臉色很不好看,但她還一直擠著笑臉對安若瀾噓寒問暖,比以往表現的都要親密。

安若瀾有些不適應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請過安就回頤榮苑了,孟老夫人與她一起,去尋老夫人聊天。

一老一小離開后,孟氏就趴在桌上大哭了起來,傷心欲絕。

安若嫻過來請安時,看到的就是孟氏趴在桌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她嚇了一跳,忙跑過去扶起孟氏,關切擔憂問道:“母親您怎么了?”

聽到她的聲音,孟氏一下抬起頭來,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聲嘶力竭地哭訴起來:“母親要把我的鳳尾琴拿走,怎么辦?!怎么辦啊!”

安若嫻心中一驚,孟老夫人竟然要收回鳳尾琴!

她很清楚鳳尾琴代表的意義,也知道母親有多看重鳳尾琴,現在孟老夫人要收回鳳尾琴,豈不是代表孟家已經放棄了母親?

她還想著日后從母親手中繼承鳳尾琴呢!

心念一轉,她頓時明白了其中緣由,瞬間沉下臉來。

孟老夫人是故意這樣做的,因為母親想讓她彈奏鳳尾琴!

不甘地咬緊下唇,看來孟家并非是放棄了母親,而是在警告母親,讓母親疏離她。

簡直欺人太甚!

她就不懂了。這些古人為何這般重視嫡庶,還不都是人生父母養的!

而且,又不是她想要做庶女的!

她決不允許任何人破壞她與母親的母女之情!

眸光微暗。安若嫻想了想,露出一副愧疚難過的表情,抽泣道:“都是嫻兒的錯,如果嫻兒是母親的親生女兒,是嫡女,外祖母就不會如此遷怒母親了,嗚嗚嗚……”

“嫻兒……”孟氏心底一陣動容。為庶女的乖巧懂事而感動。

都說女兒是母親的貼心棉襖,然而她的女兒卻自私自利。只知道阿諛奉承府中有權勢的人,從來不管她的死活,哪里有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庶女乖巧貼心,知曉為她排憂解難?

再是親生的。秉性不好,也是枉然。

愈想,心底的不滿愈深。

她驀地想起安若嫻方才說的那句話,心底漸漸有了一個念頭。

對啊,如果嫻兒是她的女兒,是嫡女,母親又有何借口拿走她的鳳尾琴?

說到底,母親只是看不上嫻兒的出身,認為嫻兒庶女的身份上不得臺面。丟了孟國府的面子罷了,只要她把嫻兒記到自己名下,將嫻兒抬做嫡女。誰還有閑話說?

只要保住了孟國府的臉面,母親就不會再有意見。

孟氏自以為洞悉了孟老夫人的想法,心中篤定。

抬安若嫻為嫡女的念頭一冒頭,就收不住了,孟氏眸中忽明忽暗,開始思考該如何向老夫人開口。勸老夫人點頭。

安若嫻望著孟氏若有所思的神色,嘴角微微翹起。

孟氏這一想。就是兩日。

孟老夫人在文信侯府住了兩日,到了第三日,喬氏一早就來接她回孟國府,老夫人留了她們婆媳用午膳,說是午后再送她們離開,孟老夫人自是應了。

這個早上,孟氏幾妯娌都來陪孟老夫人閑聊。

孟氏想了兩日,也沒有想出好的說法子來,眼見著孟老夫人就要回孟國府,她急了,她擔心孟老夫人走后,就會沒有人給她撐腰,她就少了一個有力助手,于是在午膳前的空擋,她拉著孟老夫人躲到房里說起了悄悄話。

“母親,女兒愚鈍,最近做了不少錯事,您生氣也是正常的,女兒不求您原諒,如今女兒已經知道錯了,日后斷不會再犯。”孟氏抹著眼角,一邊抽泣著低聲懺悔,一邊偷瞄孟老夫人的神色。

她這幅樣子是故意做給孟老夫人看的,并沒有幾分懺悔的真心。

孟氏很清楚自己的母親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不管嘴上罵的多厲害,心里都是念著情分,這一點在對待她的事情上表現地尤為明顯。她是母親最疼愛的女兒,她不信母親會舍得看她難過。

正是因為知曉這一點,她才會刻意放低姿態,學著說乖話,這樣她才能讓母親心軟為她出頭。

孟氏的算盤打的噼里啪啦響,她知道自己開口只會招致婆婆的不滿,是以她想讓母親代替自己去與婆婆溝通。

她想著,抬嫻兒為嫡女是為了孟國府的面子,讓母親幫忙也是應當的。

孟氏想得理所當然,若是孟老夫人知曉她此刻的想法,怕是要直接氣個倒仰。

只可惜,孟老夫人眼下還毫不知情。

都說知女莫若母,其實反過來也是一樣的。

正如孟氏所預料的一樣,孟老夫人很快就心軟了。

怎么說都是自己的女兒,還是中年才得的女兒,孟老夫人對孟氏的疼愛早就深刻到骨子里去了,是以不管有多生氣,孟老夫人都舍不得太過苛責從小疼到大的寶貝女兒。

開始的時候,孟老夫人還能板著臉假裝不理睬,過了一會兒,她就裝不下去,忍不住心疼了,無奈嘆息一聲,她緩和了臉色,道:“知錯就好,日后萬不可再如此糊涂了。”

說著,她伸手溫柔地替孟氏攏好耳邊垂落的發絲,又取出帕子,細心地替孟氏擦干臉上的淚水。

母親如此慈愛和藹,孟氏心中不是不動容的,只是想著自己的目的,她只能暫時忽略心底的愧疚與心虛。

拭去淚水,孟氏破涕為笑,抱著孟老夫人的胳膊嬌憨道:“女兒謹記母親教誨,以后都不會再犯了。”

她神色誠懇,見狀,孟老夫人很是欣慰高興,拍著她的手背,連聲道:“好,好,好!”

母女兩人親熱地挽著手,說起了體己話,仿似前些日子的不快都是幻覺般。

坐了一陣,孟氏瞅準時機,在孟老夫人心情大好的時候,開口道:“母親,女兒有一事想問過母親的意思……”

孟老夫人見她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的,還以為是有何大事,便正經了神色,道:“你且說來。”

孟氏雙眼一亮,一邊斟酌,一邊小心翼翼道:“先前發生了許多不快,女兒以為,一切都是因嫻兒而起。”

“嗯。”孟老夫人贊同地點頭,眼中多了幾分贊賞。

見狀,孟氏有了底氣,她接著道:“但嫻兒已經回了侯府,作為嫡母,女兒是不能置之不理的,而且女兒以為,一切雖是因嫻兒而起,卻并非都是嫻兒的錯,嫻兒真的是個特別乖巧懂事的孩子,她淡然不爭,聰慧可愛,只可惜她是個庶女。”

聽到這里,孟老夫人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她隱忍著心底的怒氣,沉聲問:“你到底想說什么?”

孟氏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并未發現孟老夫人語氣中的異樣,她歡喜道:“女兒想將嫻兒抬做嫡女,只要嫻兒成了嫡女,由女兒親自教養她,外人就不能再拿嫻兒的身世做文章,以此來非議孟國府與文信侯府了,且,如此還能彰顯女兒的大度,算得上是兩全其……”

“啪啪——”

清脆響亮的兩記耳光打斷了孟氏的話,孟老夫人陰沉著臉,憤然起身,怒道:“我養出的好女兒!”

說罷,頭也不回,徑直出了房門。

孟氏被打懵了,好半天反應不過來,等到她回過神,孟老夫人早已沒了蹤影。

“哇”的一聲,孟氏撲倒在桌上,哭得肛腸寸斷。

最終,連午膳都沒有吃,孟老夫人就帶著喬氏動身離開文信侯府,臨走前,孟氏來送行,她還道近期內不想再看到孟氏,讓孟氏這段時間不必回娘家探望。聞言,孟氏又是哭得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