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嫁

第一百七十三章 錦囊

山林中的夜晚靜謐,安詳。

躺在簡陋樸素的禪房里,安若瀾望著黝黑的房梁,思緒越飄越遠。

很奇怪,在流言傳地最兇的那段時間,她都沒有失眠,今兒個,她卻睡不著了。

身旁傳來周宓兒輕微的呼吸聲,合著窗外的蟲鳴,是靜夜里唯一的聲響。

閉上眼翻了個身,面朝著青灰色的墻壁,她逼著自己入睡。

呼呼——嘩嘩——

窗外突然響起一陣風聲,伴隨著樹葉摩挲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異常陰森恐怖。

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安若瀾起身檢查窗戶是否關好。

手伸出去,還未來得及碰到窗欞,吱呀一聲響,合攏的窗戶忽地打開了。

深夜的冷風灌進來,安若瀾生生打了個激靈。

睡熟中的周宓兒被吹得打了個冷顫,嘟囔一聲裹緊了被子。

見狀,安若瀾趕緊伸手去關窗。

“且慢。”

清越悠遠的聲音在她雙手剛碰到窗框時響起,下一刻,一抹白色的影子突然闖入視野。

安若瀾直接嚇懵了。

白衣,深夜出沒,陰風,她腦子里瞬間冒出話本里的善盡鬼怪。

下意識咽了口口水,她瞪圓雙眼,緊盯著眼前白衣勝雪,一頭青絲披散,帶著白色面具,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右手悄悄去扯床外側的周宓兒。

周宓兒無意識地拍開了她的手,兀自睡得沉。

白衣人察覺她的小動作,低低一笑,扶著窗欞,道:“我不是鬼。”

“那你是妖怪?”安若瀾下意識地問,問完又后悔不迭,牙齒直打顫。

老人們說了,在深山老林里碰到山精鬼怪的時候,不要搭話,不然會被勾了魂去。

她趕緊在心底默念阿彌陀佛。

雖然她也做過孤魂,但還是會怕鬼怪。

白衣人似乎很喜歡看她被嚇得發抖的樣子,好半晌才慢悠悠道:“我也不是妖怪。”

“山精妖怪都不會承認自己是鬼怪。”聞言,安若瀾忍不住嗤之以鼻,依舊悄悄去推周宓兒。

“她不會醒的。”白衣人開口阻止她毫無意義的小動作,又道:“我說兩句話就走。”

“那,那你趕緊說吧。”安若瀾正襟危坐。

山中的風有些涼,她止不住地打寒顫。

白衣人便不再廢話,道:“你若有心想見嬋真大師,那就在寺里多留幾天,如若不然,便早些離去,不過話說在前頭,即便你見到了嬋真大師,也不一定就能求得幫助。”

平淡低沉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但顯而易見,他很清楚她們一行人來此的目的。

聞言,安若瀾卻是不再怕了,她細細打量窗外的白衣人,忽而覺得眼前的人神韻有些熟悉。

“我見過你。”她篤定道。

“你確實見過我。”白衣人答得爽快。

“你是孟三哥?”安若瀾扒著窗沿,目光炯炯。

其實她是亂猜的,她根本沒有認出眼前的人是誰,只是因為到了這里后,聽方丈提起了孟三哥,加上只有周府,孟府,安府知道她們在普濟寺,所以她才會如此猜想。在她的印象里,與普濟寺有關,她又認識的,也只有孟三哥。

“我是孟三少。”白衣人依舊答得爽快,語氣中含著淡淡的笑意。

安若瀾皺起眉,沉默不語,但她心底已經否認了自己的猜想。

若當真是孟三哥,他不該有如此鎮定的反應。

白衣人笑了笑,輕聲道:“安若瀾,上天給了你重來一次的機會,這一次,你可做好了準備?”

聞言,安若瀾瞳孔劇烈收縮,驚駭地瞪大了眼。

他知道她是奪舍重生的!

“你果然不是人!”她低叫一聲,身子往后退了退。

“雖然與常人有些不同,但我還算是人。”白衣人撫了撫下巴,動作神似孟三少。

“你不要學孟三哥。”安若瀾不自在地抖了抖肩膀。

白衣人聳聳肩,下一刻又氣質一變,彬彬有禮地拱手:“言盡于此,還望小姐日后行事要再三思量斟酌,切不可擾亂這人世間原有的秩序。”

這又是像周詠軒了。

安若瀾好生無語,道:“我知道了。”

想了想,她問道:“那神女又是何人?前世我并未聽聞有此一人。”

“不知天高地厚之人。”白衣人微微笑道,給人如沐春風之感。

這次是宜表哥……

安若瀾不自禁扶額,“神女是真的有神力吧?”

白衣人挑眉,“神力說不上,但確實有幾分難纏就是了,你要記著,日后能避則避。”

“若是避不開呢?”安若瀾急切地追問。

“避不開……”白衣人沉吟,隨后道:“我給你一個錦囊,日后若遇到常理無法解釋之事,你可以打開來看看。”

說罷,他取出一個海棠色的錦囊,遞了過來。

安若瀾慎重地收下,又問:“如何才算是無法用常理解釋?像是用清水治病之類的?”

“這個算是。”白衣人點頭,“日后你遇到便會知曉。”

安若瀾點頭,頓了頓,她小心翼翼問道:“你為何要幫我?”

這一次,白衣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深深地望著她。

夜風帶著涼氣,以及草葉的芬芳襲來,樹葉沙沙的聲音不絕于耳,安若瀾有些不敢直視那雙漆黑如墨,又燦若星辰的眸子,她借著整理鬢發的動作,避開了他的目光。

“因為你前生的種種遭遇,皆因我而起。”不知過了多久,白衣人才淡淡吐出一句話。

安若瀾心口一跳,不由自嘲笑道:“誰人又能決定誰人的命運?前世的一切,我沒有資格怪任何人。”

因為欠的太多。

“甚好,甚好。”白衣人連連頷首,“你有此覺悟,今生必定能苦盡甘來,也不枉我助你一場。只是你記著,前世事,前世畢,莫要懷著愧疚之心與人相交。”

“我省得。”安若瀾肅然應道。

白衣人伸手撫了撫她頭頂,笑道:“我該走了。”

話音將落,人已飄至十步之外,再一眨眼,人便消失不見。

安若瀾瞪大眼,心底的恐懼又冒了出來。

剛才的果然不是人吧!

攥著錦囊,她動作僵硬地將窗關好,默默躺下,蓋好被子。

這會,她很快就睡了過去。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