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雨晴也隱隱聽說過安若瑾生病的消息,只是不知道竟然病的這樣厲害。
她心思也轉得快,在得知詳情后,立即便明了安老夫人有意借此事為安若瀾辟謠。
不過前提是安若瑾的病真能好了。
慶幸自己來對了的同時,她又不免擔心,道:“就盼著那藥方子真的有效,瑾姐兒能早日好起來。”
“眼下除了這念頭,也沒有旁的心思了。”安老夫人長嘆一聲,隨即便吩咐吳嬤嬤將荷花給慕容氏送去。
姑侄兩人閑話不提。
慕容氏收到保存完整,已經風干晾曬好的荷花后,立即就讓心腹嬤嬤制藥膏,自個則拾掇一番,捧了謝禮去親自向孟雨晴道謝。
孟雨晴自然不肯收她的禮,兩人客氣推諉一番,慕容氏真摯道:“不管藥方是否有用,周夫人這份情誼不假,若是日后瑾兒能好起來,你就是她的再生父母,若是……若是瑾兒沒那個福氣,這恩情我也記著了,你就別和我客氣了。”
說著,竟是紅了眼眶,可見心底還是擔心的。
孟雨晴便好聲安慰她道:“瑾姐兒必定是要好起來的,那孩子看著就是有福的。”
慕容氏謝過她的安慰,兩人又你來我往一番,加之有安老夫人在旁幫著勸說,孟雨晴最終拗不過,只得收下了謝禮。
隨即三人便坐下說話。
恰巧永寧侯府的大小姐出嫁,文信侯府與周府都收到了帖子,三人便聊起了年輕一輩的婚事。
慕容氏向來看好周詠軒,心底也有些心思,便故作不經意笑問道:“表少爺年紀也不小了,該是定了人家了吧?”
她也聽說了一些風聲,說是周家已經在為周詠軒相看人家。如今這事兒也傳了這么些時候了,外面捕風捉影的消息不少,就是不知到底定沒定下來。
聞言。孟雨晴笑著搖手,道:“能定下倒是好了,也不知何時才能尋到合適的。”
安老夫人曉得自家大兒媳的心思,她心里也是看好周詠軒的,更是樂得見兩家親上加親,便笑道:“也不急。該來的時候總要來。現在正是讀書的好時候,捉緊些考個功名才是正經。”
“可不是么,煜函也是這么個說法。只是婆婆總不安心,我倒是希望軒哥能考取功名后再考慮婚娶之事。”孟雨晴嘆了一聲。
“就是這個理兒!”慕容氏附和道,隨即又憂心忡忡嘆道:“晟哥比不得表少爺天資聰穎,此次秋闈也不知能得個什么名次,他父親對他期許很高。”
“那孩子刻苦得很,勤能補拙,你也不必太有負擔。”老夫人寬慰道。其實自個心里也是緊張不已,畢竟是長孫,賦予的期許自然就高。
孟雨晴見著氣氛有些消沉,忙岔開話題,又聊起了近日聽聞的趣事。
氣氛漸好。
彼時,安若瀾正在繡娘的指導下。做繡活。
今日的功課是一張蘭草帕子。需在太陽落山前繡好。
正值酷暑時節,申時前后的太陽依舊很烈。即便門窗大敞,屋里也熱得厲害,安若瀾捏著繡花針,熱得腦子發昏,旁邊百靈一手一把團扇,一邊替她打扇子,一邊給自個扇風。
青鷲端著冰鎮綠豆湯進來,招呼著三人小歇片刻。
小半碗清涼爽口的綠豆湯下肚,安若瀾頓覺舒坦許多,只是等她瞅了眼還有一半沒有繡好的帕子,人就又懨了。
繡娘瞧出她的心思,也知這會她靜不下心來,便道:“功課明日再檢查,你可以遲些,不這么熱了再做。”
隨即又指點了一些針法,評點一番后,就先告辭離開了。
沒有人在旁盯著,安若瀾立即將繡面箍子扔到了邊上,只是不等她多舒坦輕松一會兒,劉氏就進來道:“小姐,錢姨娘又派人來了。”
“怎么又是她?”安若瀾不耐地皺起雙眉。
“怎的有這般粘人的,真煩。”百靈也撅起嘴抱怨。
想著若是不見一見,日后還有的煩,安若瀾便決定來個干脆,徹底斷了某些人的念頭。
她道:“把人叫進來吧。”
劉氏頷首,出去將人帶了進來。
來的還是那個春草,不高的個子,柳眉大眼,長得倒是秀氣,就是嘴唇薄的很,看著不像是有情有義的人,一雙眼睛也轉個不停,想必是個心思多的。
安若瀾暗暗將人打量個透徹,心中有了底。
春草行了禮,笑吟吟道:“今兒個總算是撞到六小姐有空閑了,不然奴婢還不知得多跑多少趟。”
“如此,倒是勞動你了。”安若瀾似笑非笑。
春草慣會人臉色,覺出她神色間的不耐,便不再廢話,謙卑道:“好叫六小姐知道,錢姨娘是真心實意與六小姐交好的。”
心底卻是不啻道:“不過是五庶出房過繼來的小姐,擺個什么架子!”
春草裝模作樣的本事不小,面上瞧著倒是恭順乖巧的很,姿態放的也低,只是眼底的那一抹輕蔑泄露了她的真實想法。
青鷲不忿道:“交好?錢姨娘是什么身份?我家小姐又是什么身份?有些人未免太抬舉了自己!”
安若瀾并沒有避著青鷲接見春草。
春草被青鷲的話堵得臉上一陣青青白白,好半晌才擠出話來,“奴婢說錯了話,六小姐莫見怪,姨娘是誠心讓奴婢來給六小姐請安。”
“誠心?”青鷲嗤笑一聲,“若真是誠心,怎么不見錢姨娘自個過來?難道我家小姐當不起她的禮嗎?”
春草再次被堵得啞口無言,額上都冒出了冷汗,只能胡亂扯借口道:“我家姨娘近日身上有些不爽利,怕過了病氣給六小姐,才不敢親自過來請安。”
“身上不爽利?呵呵呵。”青鷲冷笑三聲。
府上都知道,這些日子世子夫人整日守著二小姐,世子爺多半時候都歇在錢姨娘那里,錢姨娘身上不爽利?說出去誰信!
安若瀾安坐著,饒有興致地看青鷲耍威風,替她漲勢立威嚴。
見春草節節敗退,她不由感慨,不愧是嗣母房里出來的丫鬟,嘴皮子真是利索的很。
實在是說不過青鷲,春草只好越過她,對安若瀾道:“六小姐,我家姨娘說了,人心隔肚皮,人心海底針,您若是有空,可以多到翠芬院走走動動。”
這話,顯然是在暗示,挑撥。
安若瀾臉上一沉,這次不待青鷲開口,她冷然道:“安分守己總歸不是壞事,若是有人過膩了平和安樂的享福日子,本小姐不介意讓她大風大浪一番。”
春草渾身一震,臉上都發白了。
安若瀾直接讓百靈送人離開。
春草回到翠芬院,添油加醋描述安若瀾的“不識好歹”不提。
春草走后,安若瀾實在坐不住,就去了隔壁尋安若瑾說話。
因著有了希望,安若瑾瞧著精神許多,她聽說錢氏三番四次給安若瀾送禮,不啻冷哼道:“你也不必理她,她就是以為我不行了,想著拉攏你,日后好出頭。”
聽她這樣說,安若瀾腦中靈光一閃,故作不解問道:“她怎么會認為你不行了?你病重的消息祖母沒讓往頤榮苑外傳。”
安若瑾心底一震,頓時想明白了其中緣由。
臉色微沉,她道:“看來母親還是太寬容了,總有那么些不安份的愛折騰。”
安若瀾點到為止,不再多提。
等到慕容氏送走孟雨晴,帶著熬制好,已經尋人試用過的荷膏過來給安若瑾上藥時,安若瀾已經離開,安若瑾向她說起了心中猜測。
眼底閃過陰沉,慕容氏冰冷道:“倒是我疏忽了,竟沒有多想。”
“母親,我聽說近日父親都歇在她那里,這可如何是好?”安若瑾擔憂地皺起眉,蒼白的小臉愈發顯得凄楚可憐。
“沒什么可擔心的。”慕容氏輕柔撫了撫她的長發,眼底的冰冷盡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暖意。
她的神色既自信,又驕傲,不疾不徐道:“她得到的,向來都是我愿意給她的,若是我不愿意給,她就是陰謀用盡,費盡心機,也討不到半點好處。”
“母親。”安若瑾雙目閃爍,含著敬仰,安心地依偎進母親的懷抱。
慕容氏拍拍她的后背,道:“母親也沒有多大奢望,只盼著你們兄妹平安。”
安若瑾乖巧地頷首。
母女二人又細細說了會體己話,過后,慕容氏懷著忐忑與期待,小心翼翼地替安若瑾在手心,腳心,以及背心抹上荷膏。
熬制好的荷膏呈淡青透明狀,散發著淡淡的荷香,很是沁人心脾,安若瑾聞著清雅悠遠的荷香,不覺神思恍惚,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猜想是荷膏開始發揮藥效,慕容氏不敢離開她身側,一直守在床畔。
一直到掌燈時分,安若瑾才悠悠醒來,她先是低喃了一聲熱,隨即便覺手心濕滑黏膩得難受,抬手一看,才發現手心一片烏黑,竟是沾了一大塊泥垢。
她猛然從床上坐起了身。
倚在床頭打盹的慕容氏被驚醒,忙攬住她關切問道:“怎么了這是?”
安若瑾忙伸出黑漆漆的手心給她看,璀璨的眸子流光閃爍。
“這是……”慕容氏眼底一亮,便聽安若瑾驚喜道:“母親,我不覺得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