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家是權臣富貴之家,鐘家的小姐也都個個私房豐厚,在安若瀾面前,她們更是一個賽一個的闊綽,不管安若瀾喜不喜歡,只要她看一眼,她們就會買下來送給她。
安若瀾知道,鐘家的小姐們是想拉攏她。
說來可笑,排擠不成,這些人就重新打起了算盤。
鐘月姍倒是沒有那般殷勤,比起送禮,她更喜歡用“真情”打動人,她一直不近不遠地陪在安若瀾的身邊,為她講解,帶她領略廟會的繁華熱鬧。
鐘家的規矩沒有侯府那么多,鐘家的姑娘出門都很自由,不像安若瀾幾姐妹,從小長在盛京,卻連這一年一度的迎冬廟會都沒有參加過。
許是身邊的人不得心,安若瀾一直顯得興致缺缺,直到偶遇衛韶跟趙琰,她眼底的神采才多了幾分。
只是礙于鐘家小姐們跟在身邊,趙琰身份又不一般,她便沒有過去招呼。
本想裝作不認識,就此離開,鐘月姍卻多嘴道:“瀾妹妹先前不是與衛國府做過生意么,衛小姐就在那邊,你要不要去打聲招呼?”
安若瀾腳下一頓,心道她怎會知道她跟衛國府做生意的事?
疑惑間,她抬眼望向鐘月姍,卻發現鐘月姍正目不轉睛地望著前方,而視線的盡頭,便是與衛韶在一起的趙琰,心下瞬間了然。
難怪會這么好心,讓她去打招呼。
二皇子生的俊美倜儻,自有一股尊貴威嚴氣勢,倒也怪不得某些人動心。
心底哂笑,安若瀾正想以不熟為借口推辭,那邊衛韶跟趙琰卻發現了她,遠遠的,就揮著起了招呼。
“看,衛小姐也看到你了,咱們趕緊過去吧。”鐘月姍難掩激動地催促。
安若瀾望了眼興沖沖往這邊來的衛韶,又掃了眼身邊的鐘家姐妹,眼珠一轉,故作遲疑道:“大家是好意陪我,我怎好怠慢大家……”
她是很想跟衛韶一起逛廟會,但身后這一大群人得解決了。
聞言,鐘月姍眼露焦急,故作體貼諒解道:“這有什么好為難的,正事要緊,你跟大家說一聲,大家都會體諒你的。”
邊說著,一雙眼不時望向跟在衛韶身后的趙琰。
鐘月姍的意思,是讓安若瀾去向鐘家姐妹們賠罪,而后再帶著她去見趙琰。
這算盤打的不錯,既讓她得了親近趙琰的機會,做壞人的又是安若瀾。
安若瀾自然不會答應,她可不想讓鐘老夫人再厭惡她幾分。
鐘月姍越是心急,她就越是不點頭,故作為難道:“還是算了吧,我實在不好意思開口,怕掃了大家的興致。”
見她如此拖拉,鐘月姍越發著急,幾乎要維持不住嫻靜端莊的形象。
眼看衛韶跟趙琰就要過來,安若瀾卻遲遲不肯點頭,鐘月姍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知道安若瀾為何為難,這正是她喜聞樂見的事情,可眼下,為了接近那位公子,她不得不幫安若瀾解決眼前的麻煩。
權衡一番后,鐘月姍露出善解人意的笑,道:“我知道瀾妹妹為何為難,不如這樣吧,我去跟其他的姐妹們解釋,就說我想讓你陪我去另一邊逛逛,一會就回來,讓她們先在這邊逛著,你看如何?”
如何?自然是極好!
安若瀾暗暗在心里偷笑,面上卻依舊猶豫不決,道:“這樣會不會讓月姍姐姐難做?我看還是……”
“沒關系!”鐘月姍急聲打斷她,隨即意識到失態,忙扯出抹笑,道:“姐妹們與我關系很好,又很通情達理,想來是不會見怪的。”
不等安若瀾再開口,她便擅自決定道:“就這么決定了,你在這里等我,我去去就來。”
安若瀾不著痕跡地挑了挑眉,故作感激地頷首,道:“那就多謝鐘姐姐了。”
“不必客氣。”鐘月姍敷衍一笑,隨即便匆匆忙忙去尋落在后面的鐘家其他小姐們。
鐘月姍一走,沒過一會,衛韶跟趙琰就擠過人群到了安若瀾眼前,見安若瀾氣定神閑地站在原地,衛韶不無抱怨道:“你都不動一下的,害我擠了這么長一段路。”
安若瀾無奈聳肩,笑道:“沒辦法啊,我不是一個人,不方便隨意走動。”
衛韶這才想起先前看到她身邊還有一個人,便問:“方才與你一起的那個人呢?”
“去后面尋人去了。”安若瀾狡黠地眨眨眼,挽住她的胳膊笑道:“那人是鐘家的小姐,鐘二爺的嫡女。”
“啊?是鐘二爺的女兒啊,那還是別一起玩了。”衛韶嫌棄地撇撇嘴,她聽說了鐘二爺為難安若瀾的事,是以對這一家子沒好感。
反手挽住安若瀾的手,她雀躍道:“趁著她還沒有回來,咱們快逃吧!”
顯然是把這當做了躲避游戲。
“嗯!”安若瀾重重點頭,兩人嘻嘻笑著,拉著手一下就鉆進了人流里。
“我說……好歹也讓我歇口氣啊。”被衛韶拉來當隨從的趙琰垂眼,無奈地看著手上的一大堆東西苦笑。長嘆一聲,認命地跟上兩位大小姐。
等到鐘月姍回來,哪里還找得到安若瀾的影子?
她氣得跳腳,咬牙切齒地撕扯著帕子,陰測測道:“竟然敢騙我,安若瀾,你休想甩掉我!”
跟好朋友一起逛廟會,感覺就是不同些,安若瀾被衛韶拉著手在街上東竄西跑,那些先前不感興趣的東西,現在每一樣都能惹得她開懷大笑,一路走來,歡聲笑語不斷。
只苦了趙琰,懷里的小吃跟玩具都快抱不住了。
安若瀾體力不及衛韶一半,從街頭逛到街尾,一圈下來,她就撐不住了,不得不尋了地方歇腳。
衛韶是一撒開蹄子就收不住的性子,她逛得正興起,哪里肯這時停下來,見安若瀾停下休息,她也不在意,一個人兀自逛得起勁。
坐在河邊護堤上,看著依舊活蹦亂跳,精力十足的衛韶,安若瀾既羨慕又嫉妒,看來以后她也要多加鍛煉身體才是,不然玩都不能盡興。
“累了?”頭頂驀地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抬頭一看,是趙琰不知何時捧著一大堆小玩樣站到了她面前。
忙起身見禮,往旁讓開一個位置。
趙琰淡淡一笑,將手中的東西放在她讓出來的位子上,并不坐下,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不是疑問句,因為他看出了她的拘謹跟下意識的恭敬。
安若瀾也不否認,含笑道:“要打理賀記的生意,不多認識些大人物不行。”
她說了謊,雖然易先生讓看過許多達官貴人的資料,但其中并沒有二皇子。之所以這樣說,只是不想讓二皇子起疑心。
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便又補充道:“而且琰公子并沒有刻意隱藏身份,民女會猜到也不奇怪。”因為緊張,手指無意識地攥緊。
孰不知,她越是解釋,就愈顯得可疑。
“哦?”趙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似是看出她的緊張,很體貼地換了個話題,道:“衛刑這段時間都在千尋居受訓,這事你可知道?”
見他沒有咬著不放,安若瀾松了口氣,笑道:“我知道,我今日剛從千尋居回來。”她沒有隱瞞。
“哦,那你一定見過衛刑了?”趙琰眼角帶上幾分促黠。
安若瀾不覺臉上一紅,道:“見過幾次。”
“是幾次?”趙琰追問。
聽出他語氣中的逗弄跟調侃,安若瀾反而鎮定下來,淡然挑眉笑道:“這我要算算,一雙手怕是數不過來。”
“額……”趙琰一噎,訕訕摸了摸鼻尖,心道這姑娘真是大膽不羈。
見他吃癟,安若瀾心下大為舒坦,前世她可是吃了二皇子不少虧啊,現在有機會報復回來,怎能不抓緊機會?
眼珠子骨碌一轉,她問道:“你怎么跟小韶在一起?”
“因為衛刑不在家,小韶就只好把我抓來了。”趙琰無奈地聳聳肩,視線掃到不遠處的衛韶,他勾起一個淺淺的笑。
將這一慕看在眼里,安若瀾若有所思地頷首,轉著眼珠假裝漫不經意道:“你跟小韶感情真好。”
“因為我們就像親兄妹一樣。”趙琰含笑看了她一眼,眼角微彎輕聲道:“我很高興能認識衛刑跟小韶,他們給了我親兄妹也無法給我的東西。”
安若瀾心底微顫,聽懂了他話中的凄涼與無奈。
她想起前世曾聽衛刑偶然提過,二皇子母妃早逝,是在皇后膝下長大的,童年過得并不如意,與其他皇子公主的關系也并不親近,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跟衛刑衛韶這般親厚吧,因為衛刑兄妹都是率直真摯的人。
不由得,她為自己的試探感到羞愧,她不該胡亂猜測他對小韶的感情。男女之間,并非只有男女之情。
見她沉默地低下頭,趙琰笑問道:“怎么不說話了?”
安若瀾笑著搖頭,別好被風吹亂的鬢發,道:“只是突然覺得很神奇,不管我們前世是何種關系,即便是死敵,今生我們也能坐在一起談笑風生。”
涼風習習,趙琰望著風中恬淡微笑的女子,竟覺得有些移不開眼。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