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嬌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夜話(上)

大約是換了地方讓人不習慣的緣故,加上村莊里晚上嘰嘰喳喳的蟲叫聲叫的人實在瘆得慌,姜鈺有些睡不著。

宇文烺倒是好像對這十分習慣,睡得倒是香甜。

姜鈺閉著眼睛數綿羊數到半夜,最后人還是沒有睡著,倒是將小號憋出來了。

姜鈺有些忍不了,窸窸窣窣的從床上爬起來。宇文烺好像被她的動靜鬧醒了,倦怠的睜開眼睛慵懶的看了她一眼,問道:“還不睡干什么去?”說完又閉上了眼睛,轉了個身扯了被子又睡過去了,仿佛剛才的睜開眼睛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外面漆黑安靜得令人有些害怕,只有極其黯淡的月光。姜鈺有些不敢一個人出去,本來想叫醒了宇文烺陪她一起出去,但看著他這熟睡的模樣,最終還是放棄了。

穿了鞋子從床上下來,自己找了火折子點了一盞燈籠出了門外,然后小聲的喊道:“谷莠。”

但是并沒有人回應,連谷莠也沒有守在門外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人有忍不了的三急,姜鈺也沒工夫再去找人了。只好自己提了燈籠摸到外面,找到茅房解決了內急。

等從茅房出來的時候,姜鈺聽著外面風嗚嗚的叫聲,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腳上便忍不住放快了腳步想要快點回屋里去。

結果走到半路的時候,卻突然看見在庭院的一處角落里有忽明忽暗的燭光照射過來。與那昏黃的燭光一起的,還有忽閃忽閃而過的影子。

姜鈺頓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連毛發都感覺豎了起來。腦海中各種的念頭忽閃而過,畫面都是曾經電影中看過的貞子啊,咒怨啊,以及無頭鬼故事之類的。

姜鈺一邊害怕,一邊提著燈籠小心的循著燭光走過去,一邊小聲的喚道:“誰,誰在哪里?”

但回答她的只有陰森森的冷風,像是鬼風一樣。

姜鈺越發害怕,只好自己給自己壯膽,道:“喂,不管你是什么東西,我可不怕你啊。我告訴你,我很厲害的啊,我修道,會畫符還會抓鬼的啊,我可不怕什么妖魔鬼怪……”

結果轉了個彎,看到那棵高大的大榕樹下掛著一個昏暗的燈籠,樹下的躺椅中坐著的赫然是一個佝僂的人影,那人影仿佛還用著猙獰邪惡的目光在直盯盯的看著她。

姜鈺一時沒有看清,頓時嚇了一跳,“啊”的大叫一聲,連手上的燈籠都扔在了地上。結果扔在地上的燈籠燒了起來,這才照清楚了那躺椅中的人的面容,赫然是白老先生。他看著姜鈺,臉上平靜而淡然,幽幽的開口道:“娘娘不用怕,是老叟。”

姜鈺拍著胸口,頓時有些生氣,責備道:“老先生,您大半夜的不睡覺坐在這里干什么,怪嚇人的。”然后看到地上正在燃燒的燈籠,又怕天干物燥的引起了火燭將這宅子都燒了,不由用腳踩了踩,結果卻沒有踩滅。

白老先生幽幽的站了起來,提了水壺顫顫巍巍的走過來,一邊走一邊道:“別用腳踩,小心燒著了。”說著水壺里的水倒了出來,不一會功夫燒著的燈籠便滅了。

然后白老先生又顫顫巍巍的走回了椅子上,一邊問姜鈺道:“娘娘這么晚了,怎么也還沒睡?”

姜鈺道:“我?我自然是上茅房來了。”

白老先生點了點頭,一邊又問道:“村舍簡陋,娘娘可睡得習慣?”

姜鈺道:“是有那么一點點不習慣。”

白老先生道:“既然睡不著,娘娘可愿意陪老叟說說話。”

姜鈺想了想,想反正睡也睡不著,加之也不放心白老先生這么大年紀大半夜的一個人坐在這里,于是走過去坐到了白老先生另外一邊一張還空著椅子上。

白老先生拿了杯子,想給姜鈺倒杯茶,結果提起茶壺才想起來,茶壺里的水剛剛都已經被他倒掉了,不由放下茶杯和茶壺,抱歉的笑了笑,道:“看老叟這,這人老了老了,記性就不好,做過的事情轉眼就忘記了。只能委屈娘娘,連茶都沒得喝了。”

姜鈺道:“無礙,我也不想喝茶。”又將剛才問過的問題再問了一遍,道:“老先生怎么半夜的坐在這里?”

白老先生嘆了口氣,道:“睡不著呀,老叟這里已經許多年沒有親人回來過了。”

姜鈺有些同情起他來,便安慰他道:“皇上孝順老先生,一直心中記掛著老先生。”

白老先生道:“老叟知道,圣上是個孝順的明君。”

姜鈺一時找不到話來說,而白老先生也只是躺在躺椅上眼睛深沉的看著天上,面上一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表情。周圍只有呼呼的風聲,安靜得讓人有些不習慣。

姜鈺沒話找話,問道:“聽說老先生以前是狀元出身,才情驚絕,怎么隱居于此卻不出仕入朝為官?若是老先生當年肯入仕,如今也能與皇上在朝堂扶持相伴。便是老先生淡泊名利,熱愛這田園之樂,一身才情不能施展在社稷之中,但也是浪費了。”

白老先生不由笑著搖了搖頭,道:“老叟可沒有娘娘說的這般清高,老叟年輕的時候也貪慕名利喜愛富貴。老叟少時出身貧寒,無父無母,靠著到富貴人家偷聽人家先生講課認識了幾個字,后來偷偷的自學念了幾本書。再后來那大戶人家的西席看我可憐,免了我的束脩在沐休之時教我讀書。

那時候年少氣盛,一心想出人頭地改變自己的命運,所以努力啊再努力,就是為了功名二字。我讀書算是有幾分天賦,十六歲考中了秀才,二十歲中了舉人,二十一歲準備上京趕考。可我家境貧寒,連上京趕考的盤纏都湊不齊。后來是我的夫人,沒日沒夜的做繡活出去賣銀子,給老叟湊齊了盤纏,督促老叟上京趕考。”

他說著頓了頓,仿佛是在回憶什么,繼續說道:“老叟的夫人本是老叟家鄉一家算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卻因執意要嫁給老叟而被趕出了家門,與娘家斷絕了關系。她自小十指不沾陽春雪,卻因嫁給了老叟,解了華群穿上布衣,從此洗手作羹湯,粗茶淡飯,貧窮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