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上的那個窟窿就越挖越大,出現了一個比井口還要大的洞口,可惜這會兒天色已晚,什么也看不清。
“這下面會不會是藏金銀珠寶的寶庫啊?”有人猜測道。
“這屋子這么破舊,周圍也沒大戶人家,不太可能有金銀寶物吧?我看有可能是酒窖!”
虞果來向虞舜臣稟報:“郎君,我下去看看,我以前給人挖過井,還挖過地窖,。”
虞舜臣頷首道:“先試試底下有無危險,安全為要。”
“誒!”
虞果拿來一捆麻繩,又去后廚要了一只活雞,將活雞綁在麻繩上放了下去。
“郎君,這下面大概有六尺深!”虞果看了看剩下的麻繩長短,估計了一下。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他將麻繩拉上來,見那只活雞還活蹦亂跳的,便放心地將繩子的一端綁在了自己身上,另一端系在了屋里的柱子上,讓幾個族人拉著繩子將自己放下去。
“如何?下頭是不是藏寶庫?“有人開玩笑問。
“有沒有藏酒?”
虞果都沒有搭理,過了好一會兒,下頭才傳來他的聲音,他像是已經往里走了一段距離了,聲音模糊又帶著回響。
“這下面有上頭十幾個屋子大,好像能通到外頭那口井!哪來的寶庫和酒?下頭堆的全是石頭,大塊大塊的石頭!咦?石頭上好像有字!這些石頭上都刻了字啊!什么……什么經?”
“什么經?難道是和尚們埋在下頭的?”有人好奇道。
虞舜臣想了想,開口道:“你先上來吧。”
虞果少時沒上過幾天學堂,在下面對著石頭看了半天,總共也沒認出來幾個字,聽到虞舜臣讓他上去,還松了一口氣,連忙讓上頭的人將他拉上去。
等虞果上來,虞舜臣讓他將身上的麻繩解下,系到自己身上。
“郎君,你要親自下去?”虞三叔驚訝地問。
虞舜臣頷首,“我下去看看。”
“郎君,要不我去吧,我識字。”虞三叔說道。
“我也識字!我去!”還有幾個年輕的族人爭相開口。
虞舜臣拒絕了,“我自己去。”
虞三叔見勸不住,只能點出來幾個體格健壯的年輕人,讓他們陪著一同下去,好護郎君安全。
虞舜再次拒絕了,最后只有虞三叔仗著自己輩分高,一定要跟虞舜臣一起下去,虞舜臣才答應。
兩人先后被人放了下去,虞三叔走在前面,拿著一個剛剛粗制而成的小火把,給虞舜臣照明。
“真的都是石頭啊!”虞三叔驚嘆道。
這下面的空間果然很開闊,而這大約有十來個屋子大小的開闊空間里,每隔一兩步就有一塊差不多與人等高的石頭。
“是石碑。”虞舜臣接過虞三叔手中的火把,立在一塊石碑前,看碑面上的字。
好在這些石碑被保存得很好,在火把昏暗的光照下,虞舜臣也能將上面的字看清。
虞三叔湊過來,半瞇著眼睛,指著石碑上的字,一個一個念道:“九——經——注?”
這回兒虞舜臣已經一目十行將這塊石碑上的字都看完了,虞三叔目光跟隨著火把,又辨別出了最后的幾個字,“明——德——二十八——年?”
虞三叔將大圣朝的年號在心里按著順序默念了一遍,最后也沒想起來明德是哪個皇帝是年號,不由地嘀咕道:“明德是哪位陛下的年號來著?”
虞舜臣已經快步走到了另外一塊石碑旁,隨口說道:“前朝。”
“前朝?”虞三叔一頭霧水,普通百姓對前朝的事情了解并不多,虞三叔能記住本朝的年號就已經是很難得了,“這些石頭難道是前朝留下來的?”
虞舜臣一路走過,已經看完了五六座石碑,似乎有些入神了,虞三叔后面說了些什么他都沒有注意。
虞三叔便不再打擾虞舜臣,只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邊,偶爾他轉頭去看虞舜臣,總能看到他眼中的專注和亮光。
虞舜臣一連看了三十幾座石碑,直到虞三叔提醒道:“郎君,火把要燃盡了,要不先上去吧?”
虞舜臣這才回過神來,將手中火光有些微弱的火把遞給了虞三叔,“你去拿個新的來,我在此處等你。”
“這里黑漆漆的,你……”他們離下來的那個洞口已經有一段距離了。
虞舜臣不在意道:“無事,你去吧。”
虞三叔無奈,只能拿著火把往回走了。
漆黑又寂靜的環境,讓虞舜臣的思緒從方才的碑文中掙脫出來,這一瞬,他腦中閃過了許多的念頭。
他想起當年十七八歲的自己,雖然學會了表面謙恭,骨子里卻恃才傲物。
直到有一日,他走進公主府,在公主的書房里看到了那一屋子的書,那些書只有少部分是他讀過的,大部分他聞所未聞。
那時候他才知道,庶族出身的讀書人與世家子弟的差距在何處。
不過公主卻告訴她,她書房里的書,有一部分是世家書房里也找不到的。
虞舜臣那會兒,雖還不想與那刁蠻任性的小公主說話,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問,為何。
小公主彎著一雙笑眼看著他,“你聽過一個太宗朝初期的傳說沒有?傳說,我朝太祖陛下駕崩后沒多久,他身邊的那只鳳凰,飛到太學上空浴火而死。鳳凰死后,鳳凰真火燒了三日三夜,燒光了太學的藏書樓和前朝先賢們流傳下來的三百多座石經。”
虞舜臣點了點頭,“曾聽老師說起過。”
這個傳說不知真假,但太學中的藏書樓是真的被燒沒了,許多讀書人聽到這個傳說,無不扼腕嘆息。
小公主指著自己的書房,得意地說:“我這里的書,就是當初那藏書樓里的書呀,有很多都是孤本,你在別處當然見不到。”
虞舜臣當時半信半疑。
小公主湊過來小聲說:“只要你今后事事都依本宮,本宮這里的書都送給你,如何?”
還是個懵懂少年的虞舜臣,看著小公主帶著笑意的明亮雙眼,以為她是故意編了個故事來作弄自己,整張臉都紅了。
他是氣的,小公主卻以為他是害羞,笑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