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盟決定以最后的比分作為比賽結果。
最后的結果就是活塞以23分的差距在主場慘敗給雄鹿。
只不過,比賽的結果已經不再重要。
奧本山宮殿發生的大亂斗,斯普雷威爾沖進觀眾席鎖喉球迷的畫面,就像病毒一樣在不到一小時里傳向了全世界。
這讓人想起了1978年落在魯迪·湯姆賈諾維奇臉上的那一拳,那是NBA誕生以來第一次進入主流視線,盡管是以負面的方式。然后,魔術師在1991年感染HIV,NBA再次用丑聞席卷全美。隨后是1993年喬丹宣布退役,盡管不是丑聞,但這只是告訴主流媒體,喬丹退役了,NBA不再像過去那么值得關注。隨后來到1999年的停擺和2003年夏天的鷹郡事件。
你可以看出,NBA每一次走進主流視線,大致都是出現了可怕的丑聞。
而這一次的丑聞正值互聯網時代,它的影響力將遠超過去。
人們將在那短短不到十分鐘的視頻里看見斯普雷威爾和大本鐘的鐵血真男人大戰,霍里像霍根一樣終結漢密爾頓,于飛先幫斯普雷威爾圍毆大本,隨后又和普林斯拳頭相向(上一章這部分已改),哈斯勒姆試圖幫忙但被“理性化身”拉希德·華萊士攔住,然后,沖突平息。直到一杯帶著冰塊的可樂砸到斯普雷威爾的頭上.
斯普雷威爾如猛虎入羊群,沖進觀眾席掐住一個人的脖子。
然后,霍里和哈斯勒姆意識到情況失控,過去想把人控制住,但喜歡犯賤的底特律人絕不止一個,不知何故,哈斯勒姆和霍里在人群中被打了,然后他們進入了“我要把尼瑪給殺了”模式。
整個過程最匪夷所思的一點是雷·阿倫。
可以說,亂斗因他而起。
斯普雷威爾是為了他才和本·華萊士動手的,然后才會有這一系列瘋狂的事情。
而雷·阿倫在發現亂斗之后什么也沒做。
他沒有去幫忙,沒有去勸架,沒有參與斗毆,他只是站在原地,就像局外人一樣看著,直到事態平息。
最后,保安進場,把人拉開,比賽提前結束,雄鹿球員在底特律人的種種拋擲物下穿越球員通道。
雷·阿倫是最后一個跑過球員通道的人。
他想要跟上隊伍,卻發現自己和眾人漸行漸遠。
“斯普雷,你不該動手。”雷·阿倫追上大部隊的時候,他沖斯普雷威爾說,“你要有大麻煩了!”
斯普雷威爾就像聽見最可笑的笑話一樣:“我有大麻煩?這需要伱來告訴我嗎?倒是你!你剛才做了什么?你以為我的麻煩是為了誰惹的?我是為了誰?你告訴我,我這么做是為了誰?!”
雷·阿倫不打架是雄鹿隊內的共識。
當初卡爾為了這個差點就把他交易了,然后大家在更衣室里經過一番談心,才達成和解。
但幾年過去了,情況已經發生變化。
斯普雷威爾深陷續約問題,他當然知道要控制住自己,不要動手,任何丑聞都會給他的續約帶來困難。
可是,他不可能在目睹隊友受到欺負還無動于衷。每個賽季,他和隊友待在一起的時間比家人還要長,遇到這種事情,他必須挺身而出,這是他從小到大的球場生存哲學。
除了雷·阿倫,其他人都是這么做的。
問題是,最沒有資格置身事外的,恰恰就是選擇置身事外的雷·阿倫。
雷·阿倫選擇袖手旁觀固然讓自己得到了一時的安寧,但伴隨他的將是長久的不安以及隊友的離心離德。
于飛沉默地坐在更衣室。
斯普雷威爾當眾鎖喉球迷,對聯盟來說,那是衣食父母,無論怎么重罰都不為過。
更別說霍里和哈斯勒姆勸架勸到動手介入其中,他們也要被重罰。
至于雷·阿倫.于飛不知道該佩服這個家伙的冷靜,還是鄙視這個家伙的懦弱。
他是怎么忍住的?
你就算裝出一個勸架的樣子也比站在原地不動要好啊。
現在搞成這樣,于飛不知道他在之后該如何面對其他的隊友。
那天晚上,于飛回到酒店遇見了卡爾。
“弗萊,我和你說過。”卡爾說,“雷就是這樣的人。”
于飛平淡地說:“我不怪他。”
這是卡爾沒想到的回答。
這場亂斗的余波足以撕裂雄鹿隊,現在,他們別說追求三連冠了,能在下個賽季緩過來就算成功。
斯普雷威爾肯定會被嚴懲,霍里和哈斯勒姆同樣難逃重罰,雷·阿倫失去了隊友的尊重和支持,處于合同年的他要么被交易,要么試水明年夏天的自由市場,他肯定不會留下了。
卡爾真的不確定于飛在密爾沃基是否還有未來。
“我們都知道他就是這樣的人,斯普雷也知道。”于飛說,“他不會在場上為了我們動手,這是我們都同意過的事情,現在他只是做了我們都知道他會做的事情。”
卡爾苦笑道:“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冷靜。”
“不,我一點都不冷靜。”于飛說,“我想殺了活塞隊的所有人,但這種事也只能想想了.”
然后,于飛走了。
卡爾看著于飛的背影直出神,許久,他搖了搖頭。
三連冠.對他來說可能是此生僅有一次的機會,就因為一場可怕的鬧劇被奪走了。
于飛太年輕了,過去三年,他已經贏得了一個球員可以贏得的一切,所以他自然不會像卡爾這般不甘和痛苦。
卡爾相信于飛未來還有機會去沖刺三連冠,可自己呢?
第二天,媒體給予了昨晚的奧本山亂斗各種各樣的點評。
涉事的雙方也紛紛在采訪中發聲,為自己辯解。
于飛為斯普雷威爾說了句話:“如果我獨自坐在一邊,有人從背后把一杯帶冰塊的可樂砸到我的頭上,我覺得我也會做出同樣的事情。”
斯普雷威爾表示,他只是自衛。
拉里·布朗說:“沒有人會在比賽快結束的時候傷害別人,所以昨晚肯定發生了不同尋常的事情。”
“如果你看了比賽,就知道是誰一直在克制怒火,真正挑事的是底特律,但現在,全世界的頭條新聞上都只有斯普雷威爾的照片,這真的很不公平!”卡爾直接向活塞隊開炮,但于事無補。
無論什么樣的話語都不如斯普雷威爾掐球迷脖子的照片來得有沖擊力。
上午十點,聯盟公布了奧本山大亂斗的處理決定。
拉特里爾·斯普雷威爾禁賽一年,并被指控輕微攻擊和毆打罪。
羅伯特·霍里禁賽30場,同樣被指控輕微攻擊和毆打罪。
烏杜尼斯·哈斯勒姆禁賽30場,指控同上。
克里斯蒂安·萊特納趁亂攻擊比盧普斯,而且是從替補席上跑出來的,罪加一等,被禁賽15場。
于飛被禁賽8場。
活塞方面,本·華萊士被禁賽8場,昌西·比盧普斯被禁賽5場,泰肖恩·普林斯被禁賽3場,埃爾登·坎貝爾和德里克·科爾曼各自被禁賽1場。
向斯普雷威爾投擲可樂的球迷被永久禁止進入奧本山宮殿看球。
當聯盟公布處理決定后,有記者問發言人:“挑起世界大戰的雷·阿倫無罪嗎?”
“他什么也沒干。”發言人說,“處罰決定只針對那些動手的人。”
雄鹿隊的很多球員將迎來一段假期。
雖然是非自愿的。
聯盟希望將事態影響降低到最小,但有于飛這樣的球星參與,注定這件事會被人深深地記住。
幾天后,世界迎來了2004年的最后一個月。
雄鹿再次給于飛遞上一份提前續約合同。
他們認為,在這個特殊時期,一份不摻水的頂薪續約合同可以讓大飛心存感激。
但當于飛得到這份合同后,他的第一個問題是:“斯普雷續約了嗎?”
小哈里斯表情微變,說道:“不,弗萊,斯普雷的職業生涯已經結束了。”
“什么意思?”于飛問道,“解釋一下。”
“.就是結束了,像他這樣的老將,一年不打比賽的話,明年的競技狀態只有上帝知道。就算他想復出,也不會有球隊愿意簽他,他在奧本山宮殿的所作所為只是證明了,他從來都沒有變過。”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眼睜睜看著你的隊友在場上被人欺負,你不會為他出頭?”于飛冷冷地問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有人從背后拿東西砸你,你不會自衛?”
“弗萊,這是兩碼事。”
“那我就告訴你什么是一碼事。”
于飛用一種簡單,粗暴,直接的方式說道:“只有斯普雷續約,我才會續約。如果你們懷疑我在這件事情上的決心,那我們可以走著瞧,我不會簽下續約合同,我可以在明年夏天簽下一份資質報價,然后離開。當然,你們也可以將他交易,然后你們也可以把我交易,這樣就能把損失控制到最小了。”
“弗萊,事情遠沒到這個地步!”
“如果斯普雷明年不能在這里打球,對我來說事情就到了那一步。”
于飛毫不動搖地看向小哈里斯。
“如果你們不能給一個可以在任何時候都為隊友挺身而出的人一份體面的養老合同,我不知道這樣的球隊還有什么值得我效力。”
于是,雄鹿隊終于知道于飛對于留下斯普雷威爾的決心有多大了。
但這件事不是小哈里斯可以決定的。
“我會把這件事告訴老板,到時候,他會作出決定。”
“我可以等。”
于飛和雄鹿的第二次續約談判結束了。
這件事對于飛陣營的人很有沖擊力。
他們以為于飛會在斯普雷威爾鬧出這種丑聞之后與之切割,沒想到大飛堅定地和狂人站在了一起。
勞森說,這是講義氣的表現。
反而是蒂姆·格羅弗有一些額外的心思。
就在和于飛獨處的時候,他開口了:“弗萊,你知道查爾斯·奧克利嗎?”
于飛問:“怎么突然提起他?”
“當年公牛隊交易奧克的時候,MJ極力反對,但他無法阻止交易的發生。”格羅弗說,“那是他和杰里·克勞斯交惡的開始。”
于飛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提起這件事。
“MJ之所以生氣,并不是因為他失去了奧克,而是他的話在管理層那里不管用了。”格羅弗笑道,“你這么支持斯普雷,是想測試自己說的話是否管用,還是真的為了所謂的義氣?”
于飛沉默了一會兒。
勞森回來了,手上還帶著一些吃的。
“這件事很重要嗎?”于飛道,“無論如何,我會讓斯普雷簽下養老合同,只要這件事發生就足夠了。”
格羅弗看著于飛從勞森手上接過一份雞肉三明治,對剛才的事情不再關心。
這讓他想起當初于飛在奇才的時候,他的種種表現。
很難說于飛和喬丹勢不兩立到底是因為他看不慣喬丹的作風,還是同性相斥。
至少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喬丹最終還是在這個年輕人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權勢通天的奇才喬丹讓于飛見識到了一個球員可以擁有何種權力。
那是喬丹留下的榜樣。
但是回想公牛時期的喬丹,他的話語權其實遠不如現在的于飛。
他保不住奧克利,也不能決定選秀大會上的人選。
如果連喬丹都只是為了奧克利和克勞斯交惡而已,于飛真的可以為了斯普雷威爾賭上自己的聲譽與前途嗎?
答案一目了然。
格羅弗相信于飛不會那么做,但是,為什么他相信雄鹿會如他所愿呢?
格羅弗選擇繼續觀望,這是一件有趣的事,也許可以彌補他在成為喬丹的訓練師之前的那段空窗期。
隨后,雄鹿迎來一段艱難時期。
雖然于飛只禁賽八場,但同時還有斯普雷威爾和霍里等人被長期禁賽,雄鹿已經元氣大傷。
作為球隊臨時的絕對核心,雷·阿倫面臨的另一個問題是,沒有人把他當作核心。
他被孤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