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醋味第18章醋味
“老爺...我已經全好了...今晚就能走...”酒釀訕笑道,
她拾起柴火重新丟火堆里,勁使大了,灶灰立馬往外飛,飄到了她袖子上,
男人揚了揚眉,丟下火鉗給她卷起袖子,手腕上被磨出的傷痕未消,明晃晃地復述著三天前的一切,
“我判了你多少下還記得?”他問道,
“...二十...”酒釀回道,
“挨了多少?”
她突然頭皮發麻,背后又開始刺撓起來,“十四下...”
“剩的六下什么時候補上?”
沈淵說著順手給她擦了下鼻尖的灰,
酒釀欲哭無淚,整個人都傻了,
怎么還有判罰判到灶臺邊的...
“沈大人...”少女苦著臉,想求饒,幾次三番開不了口,最后只得重重嘆了口氣,認命道,“您說什么時候補上都行...我受著就是,哪還有資格挑日子。”
沈淵撿起火鉗,往灶臺深處送了些炭,他看著火光,隨口道,“今晚吧。”
酒釀身子立馬就軟了,向后一晃差點沒摔著,沈淵眼疾手快,一把攬住她后腰,穩穩給她推回凳子上,
“司證堂太遠我也懶得去,我讓他們把鞭子送來,你晚上到我屋里等著。”男人開口道,
這話猶如五雷轟頂,把酒釀劈了個徹底,她張大了嘴,氣都忘喘了,
沈淵挑眉,“不是說全好了嗎,前面十四下都受住了,最后六下想蒙混過去?”
酒釀眼眶紅了下,淚水剛要冒出來,轉眼就被咽了回去,那鞭子就像帶了刺一樣,每抽一下都能刮走一層薄肉,
她手指把裙擺攥出了皺痕,骨節捏到發白,火光照的她臉黃黃的,眉頭擰成一團,小小的一個被逼在角落,毫無逃離的可能,
沈淵覺得這下穩了,她肯定會改口說傷還沒好,想繼續養著,然后他就可以提出讓她多待兩天的要求,
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向他鄭重道,“沈大人,我雖只是個侍婢,但也明白有過當罰的道理,您打,我受著,只求您不要為難判官大人,他——”
“你這丫鬟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男人打斷她的話,用力把柴火往里面捅了捅,“既然如此晚上就去我床邊跪著,等司證堂的鞭子送到就如你所愿。”
“怎么不加火了,佛跳墻火小了可不出風味,到時候不好吃了可別怨我哦!”
宋絮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兩人互看一眼,接著同時繼續起手上的活計,一人丟柴火一人捅火鉗,
不一會兒就響起了鍋鏟子起鍋的聲音,
晚飯好了,沈淵丟下火鉗起身就走,酒釀趕忙把火熄了,整理好地上的碎柴火才跟著出去。
“哎這是怎么了...”宋絮睜大了眼,端手上的大碗都忘記放下了,“怎么一個兩個都板著臉,是在后面背著我吵架了?”
沈淵接過碗放在方桌上,質樸的小桌上放著三菜一湯,
都是宋絮的手筆,
她脖頸間掛著薄汗,衣袖被一根繩子挽起一半,露出里面白玉一樣的小臂,笑著拉男人坐下,
見主子們落座了,酒釀急忙取來碗筷擺好,她只拿了兩份,自己規矩地站一邊伺候,
“坐啊...”宋絮抬頭看著酒釀,
酒釀一驚,下意識去看沈淵,見男人自顧自在斟酒,該是默許了吧,
這才試探性地坐下,大氣不敢出一個。
廚房里余火尚溫,空氣中彌漫著湯羹的香氣,三人身著錦緞衣袍,放在后廚里顯得格格不入,可若換去這身衣裳,改成平民百姓的打扮,坐著的兩人一看就是對恩愛夫妻,
時隔八年,酒釀第一次在桌上吃到了飯,竟然有點想落淚。
葉家還在的時候她是葉大小姐,雖不說有多富裕,但好歹有書讀,有家人疼,還有墊著棉花的被褥,
后來家沒了,就成了李家的奴婢酒釀,連吃飯都只能在灶臺邊,熱的輪不到她,整日靠著殘羹剩菜勉強度日...
宋絮給她添了碗湯,讓她受寵若驚,她看向她,想起了她耳后的那個“奴”字,
奇怪的念頭突然跳了出來,
她在成奴之前也是阿爹阿娘的掌上明珠吧,她的家人還在嗎,她會想他們嗎,她知道是誰將她定罪為奴的嗎,
酒釀不知道宋絮的一切,就像她對八年前那個無情之人一無所知一樣,
他抄了她的家,將她和弟弟妹妹們像老鼠一樣從墻洞里揪出來,
她跪在地上,看火光舔舐著夜空,將他的臉映襯出不容置喙的威嚴,仿佛只要鞋尖輕輕一碾,就能把賤如蟲豸的他們碾得粉身碎骨。
椒房屋里燭光跳躍著,
美人榻上,沈淵閉著雙眼,靠在少女心口,卷宗還握在手里,但也不準備再看一眼了,
宋絮揉按著男人太陽穴,手法嫻熟,一看便知有多舒服,
“我喜歡那個丫鬟。”少女突然開了口,
男人稍作沉默,回道,“她身契不在我手上,送不了你當妹妹。”
宋絮笑道,“又沒讓你買過來,經常把她帶來陪我玩玩就好了,她好歹也是李家陪嫁,只要大娘子一天還在,她就算一天沈府丫鬟。”
“她到底哪里好了,值得你這么惦念?”沈淵問,
“沈郎...”少女停下手上的動作,環抱住男人肩頭,他們臉貼著臉,毫無縫隙,“沈郎...你知道我出身低賤,即便以后真有機會當上平妻...也交不到幾個真心密友,沒準都在背后對我指指點點...我想要個和我一樣的,這樣相處起來也容易些...”
“等生下孩子后你別把她攆走吧...她是個安分姑娘,你就把她留在身邊,我給不了你的...她能給...”
她聲音輕柔,帶著能安撫人心的力量,
眸中卻閃過一絲難以言說的光芒,似是恨,徹骨的恨,卻在燭光跳躍后恢復如常,一雙魅眼盡是柔情。
夜深,
紫竹苑的燈早就滅了,安靜到只剩蟲鳴,
推開臥房門,屏風后面隱約浮現出一個小小的,跪在床前的身影,
黑色長鞭卷放在圓桌上,
男人緩緩上前,修長的手指撫過鞭身,一把握住,向著少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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