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趕出門第47章趕出門
正午,陽光普照,灑在身上一點暖意都沒有,
老管事在紫竹苑門口來回踱著步,滿臉寫著焦急,
花房那位小產了,他不敢擅自請大夫,老爺下了閉門令,除了送藥的,一律不準進,
眼看送藥丫鬟走過來,他想著要不找人帶個話,可轉念又覺得這活兒吃力不討好,搞不好連累了送藥丫頭,
都是宅子里討生活的,誰都不容易,
他想了又想,還是嘆了口氣,背著手往花房走去。
門被推開的時候酒釀剛疊好被褥,
見是管事來了,連忙站起來迎接,
昨天她被告知不需要再抄經文了,也就是說宋夫人已經醒了,她萬般感謝,謝天謝地謝了各路神仙,繃緊了五天的弦總算松了下來,清理干凈地上血污后便睡了個天昏地暗。
“江管事,您怎么還親自送吃食過來呢...”她很是過意不去,昨天小產,管事已經讓人給她送來了干凈衣服,熱湯和被褥,這會兒還拎著食盒過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身份多金貴呢。
老管事笑了下,打開蓋子,“燉的人參鴿子湯,趁熱喝。”
“咕——”的一聲,酒釀肚子先表示感謝起來,少女臉登時紅了,眼中閃過難堪,
管事揮揮手,摸了摸尖尖的胡須,讓她一同落座,
兩人面對面跪坐著,中間是低矮的案幾和一碗香味撲鼻的高湯,
這東西有多難得酒釀自然知道,她篤定管事是有話要說,
果不其然,老人不自然地咳了下,開了口,“姑娘身子好些了沒?”
“好多了,真是勞煩您照顧了...”酒釀輕低了下頭,算是再次道謝,“沈府下人能得您這樣的長輩真是他們的福分,我承了您的恩,自然不想給您添麻煩,昨日那事...若您覺得讓老爺知道不妥,我便也覺得如此,若您覺得該說——”
“如此便好!”老管家忙打斷,
他已經把那日在場幾人的身契還了回去,從此就是自由身,每人都領了不薄的遣散費,條件就是不許再回京城,將事情爛在肚里,
為的就是想瞞下來。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算是他自己給自己找事了,
眼前這丫鬟雖然只是個通房,但落掉的子嗣再如何也是沈家的,如果老爺想追究...便是不得了的大事。
見管事這么說,酒釀也想明白了,
雖然這次小產是沈淵一手促成的,但他是老爺,再沒道理也是天大的規矩,若被他知道了定不會承認是自己的問題,那好心的管事便是第一個被推出來頂罪的。
老管事暗暗長舒一口氣,興慶自己沒幫錯人,他從十歲起就在這府里討生活了,從老太爺伺候到現在的老爺,見了多少人世浮沉,這點識人的本事還是有的,
他搖搖頭,開口道,“你當時為何不告訴老爺實情,不說能全身而退,但好歹也不用受這種罪...”
酒釀努力勾起一個淺笑,無奈道,“我這樣的身份能得您照顧已經是修來的福分了,沈老爺從來都不喜歡我,又怎么會在意我是不是有孕在身,即便說了...怕也無濟于事...”
“那可不會。”管事忙打斷,“老爺他平日里是為人淡漠了些,說來你可能不信,他本性其實是個重情之人,不然怎會和宋夫人多年如一日的恩愛。”
“當年老爺的母親早亡,老太爺便讓乳娘和丫鬟帶,但老太爺生性好猜疑,不讓同一個乳娘帶超過一年,以免妄圖仗著恩情攀附富貴。”
“但這哪成啊...兩三歲的孩子最是認人,剛認上了一個就被趕走,說來不怕你笑話,分別的場景我看著都掉眼淚,更何況一個孩子...”
“后來次數多了,我就看老爺從恐懼離別到尋常的不舍,到了最后...便成了漠然,因為知道會離開,干脆對誰都冷漠,畢竟相處出了感情...對誰都不好。”
酒釀短暫地怔了下,問道,“老夫人...是什么時候去的?”
“在老爺出生的當天去的,難產加上血崩,老太爺每天夜里都會偷偷哭,直到三年后又有個續弦才好些,本來以為府里會再添個子嗣,結果那位夫人也是命中無福,八個月的時候早產,大人和孩子都沒保住...”
一股寒氣順著脊椎爬遍全身,
少女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冷戰,她終于明白為什么沈淵就盯著她睡了,明擺著就是拿她當耗材,
順利生下來沈府可以延綿子嗣,不順利的話...草席一裹,丟去亂葬崗,除了妹妹,誰還會記得她。
她不想給沈淵生育子嗣,現在甚至有些慶幸這胎沒了,否則實打實的要去鬼門關走一遭。
老管事說完話也不多做停留,只交代了多保重身子就走了,門一關,她端起湯碗咕嘟咕嘟的就灌了起來,不到片刻肉鴿就被啃的只剩骨頭,收拾干凈后長長地舒了口氣,趴在桌上傻笑起來,
宋夫人沒事了,她也撿回來一條命,
真好。
只可惜小腹一直墜著疼,剛才吃急了,這回兒胃被跟著往下拽,翻江倒海的直想吐。
李悠長這么大頭一次這么害怕,
她捏著父親的回信,雙手微微顫抖,越讀越心涼,
五天前她讓小廝帶話回去,稟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著讓父親再出一次面,把酒釀那個小賤人給弄回來。
可沒想到的是父親拒絕了,罵她貪圖虛榮收受財物不說,還說她是自作自受,讓她自求多福。
這可是她父親,她的親爹,從小一口一個乖寶喚她的好爹爹,
居然讓她自求多福?!
怒氣瞬間壓過恐懼,她一巴掌把信紙拍桌上,順手把一個茶盞砸得粉碎!
“哐當”一聲嚇的丫鬟小廝們縮成一條條的,大氣不敢出一個,
這些天可把他們苦慘了,先是夜明珠一事,全院都挨了板子罰了月例,再來宋夫人落水,為了洗清嫌疑,李悠讓他們每人每天必須自領十個耳光,對外說是因為管教無方而起了禍端,現在正加緊管教。
李悠緊閉雙眼,惡狠狠地咬著后牙,深深吸了幾口氣,這才壓下一肚子的怒火,
“來人!”她咬牙道,“給我準備筆墨,我要再寫一封信!”
她要寫信給親哥李玄,弄死酒釀那個小蹄子,父親不敢管的事,她就不信李玄那個武夫也不敢管!
提筆剛落下一個字,就聽大門開了,寒風瞬間涌進,下人們跪了一地,
沈淵出現在了門口,
面色陰沉的幾乎能滴出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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