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春情

第80章 露陷

第80章露陷第80章露陷

河岸的迎春花盛開了,

滿城生機。

盛京大道陽光普照,酒釀漫步街頭,將馬車和侍衛遠遠甩在身后,離沈淵放衙還有些時間,得知東街口剛開了家糖水鋪,就晃悠悠蕩了過去,

她要了間二樓包房,靠著窗子出神的工夫,十多道糖水就擺滿了方桌,

剛動幾口,就見小木門被推開一條縫,鉆進個瘦小的婦人,約莫三十出頭,圓臉細眼,一身桃紅長裙,笑盈盈地向她走來,

“你是葉柳?”女人問,

葉柳,

是她的名字,未曾為奴前的名字,是阿娘取的名字,

如今聽來卻好陌生。

她心臟跳到嗓子眼,沒回話,上下打量眼前女子,試圖找到能透露出身份的線索,

女人拍手笑道,“哎呦哎呦真是個難得的美人,難怪那家伙念念不忘得緊!”

酒釀蹙眉,她還沒承認自己是葉柳呢,

“您是…?”她問,

女人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挑起秀眉,“秦意秦老板托我來的。”

是秦意…

酒釀心跳突然漏了拍,

秦意知道她名字,在李府的時候就問過,偶爾不叫她酒釀,叫她葉柳。

見她發愣,女人笑出聲,“這是找到好歸宿了,不想和他走了?”

“他還好嗎。”酒釀問,

女人托腮嘆口氣,“說好也好,賺了不少錢,買了幾艘船,還有一大幫手下,東海一帶的海鏢都給他占了。說不好也不好,光棍一個,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娶媳婦,賺那么多錢有啥用。”

說完一串又問了遍,“那你愿意和他走,給他當媳婦不?”

酒釀還是沒答,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留下嗎,離開嗎,選哪個才是對的。

留下給沈淵繼續當通房嗎,抑或是離開,跟著秦意去天涯海角。

她應當是可以離開的吧,只要重新再用回避子藥,一年半載肚子沒動靜,沈淵自會另找他人,屆時再去求宋絮,求她放她奴籍,帶上細軟,領著妹妹,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多好。

可要選擇留下呢…

留下吧…她還是喜歡沈淵的,

喜歡她罵他狗皮膏藥的時候不怒反笑,咬著她耳朵說就要貼,

喜歡他早起把臉埋進她胸口亂蹭,悶聲抱怨太和殿門太大,早朝時候風往里灌,吹得人頭疼,

還喜歡他抱著她寫日志,每一頁都要她拿著印章落下紅印,說她才是督查大人,要她過目才行,

最喜歡的那次發生在開春那天,

烏泱泱的大官坐滿御查司前廳,她經過窗邊,探頭偷看,登時就被陰沉的氣氛嚇一跳,大部分面無表情,有幾個滿頭大汗,大約是被牽扯進什么案子了,

沈淵氣定神閑地坐在主位,玄色朝服在身,四爪蛟龍張牙舞爪,隨手搓捻著代表皇權受命的白玉朝珠,一雙冷峻的眸子睥睨眾人,給他點到的,都瞬間白了臉,

他忽然看到她了,烏沉的眸子轉瞬綻開笑意,滿堂官員詫異地循著往窗邊看,她嚇到溜走,直到回屋心臟都沒落回胸膛,使勁地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她確定自己是喜歡他的,每多一天就多一分的那種喜歡,

喜歡到就算知道那人是個幼稚混賬,也依舊不能放手的喜歡,

她唯一不喜歡的是他是沈淵,

他高高在上,他們云泥之別。

沿街的一聲叫賣打斷她的思緒,是賣糖人的小販經過,每日準時準點,意味著她該去御查司等沈淵了。

“我…容我再想想。”酒釀答完起身就走,旋即被女人叫住,

“先別走,他有東西給你。”

女人說著從衣袖里取出一封書信,聳聳肩。“他寫給你的,不過看起來也白費了。”

她說完就走,唉聲嘆氣。

展信便是蒼勁的小纂,

酒釀坐回窗邊,第一句就讀笑了起來,

說昨天看到奇景,翻來覆去到深夜,想找人分享卻無人可說,只好提筆點燈,寫下這封書信,

奇景便是一只海鳥飛累了,半空中停在另一只背上,叫另一個馱著飛。

她看著,眼中笑意越發漾動,瑩瑩眸光閃著,嘴角翹著,越讀越歡喜,

信里提到好多奇景,有比十條船加一起還大的鯤鵬,游來的時候整片海域都變得黑乎乎的,但性情溫順,只吃浮游小蝦,還有晴空萬里出現的海市蜃樓,就掛在頭頂,明明在海上,卻能看見鄉野戲臺演的狐仙報恩,

她一字一字讀著,一句一句記著,看見有趣的便翻來覆去地看,

滿滿一張紙啊,看的她笑了許久,忘了時辰。

忘了時辰只好倒吸一口涼氣,信紙塞進衣襟狂奔下樓,馬車也不坐了,拎著裙擺急急小跑,一口氣跑進御查司后門,跑的額上亮盈盈閃著汗珠,

穿過長廊,直達側屋,還沒繞過屏風就大聲說,“老爺,墨團子中午生了!生了五只!全是黑的!我照顧它們沒來及做晚膳,我們去瓊華閣吃好不好!”

等著那人回應的工夫就到了正屋,

見沈淵坐著,身邊站著兩個女子,整個屋子沒有半點聲音,氣氛壓抑,

她頓時收了聲,但呼吸還急促著,壓著步子緩緩上前,待到看清女子面目,不免忐忑了起來,

是李悠和翠翠…

沈淵神色陰沉,抬眸向她看來,眸光溫柔不再,叫她心口一涼。

“老爺…”她喏喏開口,

沈淵沒說什么,靠著椅背,只是瞧著她,眼神越發冰涼,眉心微蹙,帶著不加掩飾的失望,

“跪下!”

這話是李悠說的,說話時昂著頭,嘴邊掛笑,

酒釀看看李悠,目光轉向男人,盼著他開口,只等到壓到她喘不過氣的沉默,

這是默許李悠的話了。

她撲通跪了,膝蓋砸在地板,正正地跪在桌案前,面對三人,

“老爺…是我做錯什么了嗎…”她問,

聲音居然在發顫,委屈極了,

早上還把白玉朝珠纏她手上,給她當玩具的人,一下子就變了個模樣。

李悠笑道,“做了什么心里不清楚?提前認了還能念你個知錯能改,留你半條命。”

酒釀新生茫然,毫無頭緒,只能眼巴巴望著沈淵,“老爺…奴婢真不明白…”

像被她叫煩了,男人扔來一只瓷瓶,瓷瓶在空中低低地劃過一道彎曲的線,砸中她肩,哐當掉地,塞子開了,滾出里面的藥丸。

酒釀腦子嗡響,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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