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貼上去第82章貼上去
她擦掉眼淚,拿出書信,下一瞬就被那人拿走,
書信被展開,嘩嘩響,似是看完了,又被撕掉,撒了她一身,帶著只言片語的碎紙落在她裙上,寫著一只海鳥騎著另一只海鳥在飛,
初看多有趣,再看就有多諷刺。
“你想和他走?”男人問,
酒釀想起來了,信的最后問她要不要贖身,說要帶她在海邊住下,結婚,生子,看日升月落,盼孩子們長大,還說這輩子只有她一個妻,若食言,就被山一樣高的海浪拍船上,打進深海,十世不得翻身。
“奴婢不走…老爺,奴婢從沒想過要走…”酒釀喃喃著抬起頭,看著他,滿眼懇求,“老爺,奴婢喜歡的是您,自從湯泉沐浴那日起…奴婢喜歡的就只有您一人,不曾背叛,更不曾移情…”
她說的都是真的,她喜歡沈淵,喜歡到可以妥協任何事情,他要孩子,她就去鬼門關走一遭給他個孩子,他若執意要很多,勸不了,她就多走幾次,生到他滿意為止,
可那人卻不信,只開口,聲音沒一絲溫度,“信是假的,但你為何收著。”
酒釀頹然跪坐在地,雙唇喃喃,卻發不出只言片語的聲響來,
原來沈淵知道,也對,御查司的沈大人,怎么可能被這種后宅伎倆騙過去,
他惱她藏著信,也惱對了,她的確鬼使神差地把信收了起來,如何辯解…
“奴婢…不知…”
不知,是真的不知,鬼使神差,鬼迷心竅,總之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許久,那人都沒有再說上一句話,她不敢抬頭,便良久跪坐在地,頭垂得深深,露出纖細的后頸,似是一只犯了錯的小獸,主動暴露出致命弱點,只求一聲原諒。
她是走回去的,
跟著沈淵的馬車走在最后,
傍晚的盛京大道依舊熱鬧,華燈初上,行人匆匆,
她穿著淺藍水紋長裙,裙尾拖地,是富貴人家嬌養的女子打扮,如今狼狽跟在一排侍衛后面,提著裙擺奮力邁著步子,引來不少探究的目光,如針刺,扎得她如芒在背。
四駕齊驅的馬車車輪足有一人高,即便行得慢,靠一雙腳也跟得吃力,
好不容易到門口,就看馬車里的人俯身而出,頭也不回地進了門,一個余光都沒給她。
酒釀嘆著氣,只好遠遠跟著,跟到紫竹苑就看沈淵兀自進了房門,啪的關上,再沒出來過,
她難堪地在院里站了許久,幾次三番想敲門,想到入夜,終于敲了,可屋里的燈卻滅了。
也罷,她做了錯事,引他生氣了,不理她正常,反正明天還要去御查司伺候,到時候做上滿滿一盒好菜,賠罪去。
春夜忽起小雨,下得淅淅瀝瀝,該是入眠的好季節,她睡不著,整夜輾轉難眠,翻來覆去地嘆氣,想沈淵喜歡的發飾,喜歡的衣裙,還有喜歡的點心,
墨團子和五只小黑貓擠在床尾的籃子里,小貓還沒只勺子大,眼睛都沒睜,就爭著搶著找奶吃,
她支著腦袋看到半夜,心煩意亂了就干脆披上外袍,蹲地上看貓去。
折騰往復算是一夜未眠,
賠罪計劃終于在晨曦初照的時候敲定下來,早早去到后山竹林。在潮濕的晨霧中用取來葉片上的露水存著,待到收集完煮茶的露水,又匆忙趕回廚房燉茶,
下了一夜的雨,后山泥濘,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險些滑倒,稍有不慎就被剛冒尖的竹筍絆住,摔一手泥,
煮了高湯,和了白面,等菜品能裝滿食盒已不知不覺到了正午,更衣沐浴,梳洗打扮,選了件沈淵夸過的煙波青紗長裙,用白玉梅花簪挽起隨云髻,還未來及休息,就已然到了該出發的時候了。
見馬車在府外候著,心里驟然松口氣,就算昨天再被冷落,今天還是讓她去伺候的,提起裙擺正欲上車,突然眼前橫出一條手臂,
“姑娘,不可。”侍衛道,
酒釀心里咯噔跳了下,問,“怎么了…”
侍衛只搖頭,將她客氣地推離馬車,
頂蓬掛著的琉璃鈴鐺被風吹的甩起尾巴,叮當響,是她親手掛上去的,車也是沈淵給她專人用的,如此用了小半年,侍衛都認得她,如果拒絕,便是沈淵的意思。
她訕訕笑道,“是今日不方便用車嗎。”
侍衛臉上閃過絲為難,該是知道緣由,但礙于情分不好把話說難聽,
她行完福身禮,自行往御查司走去,陽光正好,本該曬得人舒暢,但一路走來,越走越沒底氣,越走越連連嘆氣,邊嘆氣邊給自己打氣,
既然沈淵可以在她生氣的時候和狗皮膏藥一樣貼上來,那她貼回去就是,有什么好丟臉的。
心里七上八下地想著,走到門口一顆心更是吊在嗓子眼,就怕被人攔下,說不許進,
還好沒有,守衛見她來便打開后門,和以往一樣讓她進去,她提著食盒一路急急走,等到了主屋呼吸也亂了三分,
調整好呼吸,整理好發髻,提前掛上微笑,這才轉出屏風,
入眼便是一身云紋寬袍的男人,就和以往一樣坐在桌案前,在堆成小山的文書前埋頭書寫,聽見她來也沒抬頭看一眼,
酒釀訕笑道,“老爺...用膳吧...”
沈淵低低嗯了聲算作回應,她連忙布膳,垂首站在桌邊等著,沒等到老爺來用,自己就餓到不行,一早就起了,起來就在廚房忙,早膳都忘了用,
肚子時不時叫起來,叫得她面紅耳赤,生怕被沈淵聽了去,
一等就是兩個時辰,又餓,站得腿也麻了,那人終于起了身,卻一言不發地離開,
酒釀一急,邁開步子就要追,才走兩步就腿彎一曲,咚地跪在地上,
沈淵腳步立即停了,下意識就要轉身,
“老爺…”
就聽身后軟綿綿,怯生生地喊,“老爺,奴婢錯了…奴婢知道錯了…”
錯了,錯得離譜,離譜到居然想藏著那個姓秦的書信,他早該罰她,或是跪香或是關禁閉,就算罰上幾鞭子都算輕的,
但想到她被罰落過胎,心也就軟了,可心頭那根刺卻怎么也拔不出,
一個不爭的事實擺在面前,
——她會走,就算人走不了,心還是會走。
忽然袖袍一緊,順著衣料被扯著的方向向后看去,少女正抓著他衣袖,跪在地上眼巴巴地望著,望著,一言不發,只是用小鹿般的雙眼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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